冬日长天下,凌清舒陪着皇太后慢慢往圣和宫方向走。
“她救回你后,身子比之前更弱,我让太医替她诊脉,好好调养些日子。对了,清芝说,你昨夜外出,是为了私会她夫君?”
“她怎么知道?”凌清舒凝眉。她不信曹承钰会告诉凌清芝。
清晨的冷风中,太后声音低沉疲倦:“清舒,不要贪心。”
凌清舒抿紧嘴唇,神情倔强;“外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紧接着又问道,“外婆,你问我的问题,我没有撒谎。我也想问一个问题,在晋王面前进谗言的人,是不是她?”
“不是。”
“外婆——”凌清舒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尖利,惊飞湖边两只水鸟。
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别急,清舒。听我说完,晋王齐王之间,迟早要挑破这层窗户纸。你阿舅举棋不定,反是害了他们。如今不论是谁,把这事挑明了,对朝廷国家,对你阿舅和两位表兄,其实都是好事。”
“好事?”凌清舒忍不住冷笑,“若不是他二人心中,终究还存着几分从小到大的情意,今日的局面,早已是本朝之玄武门。外婆这么费心替那人开脱,除了凌清芝,还能有谁?”
太后瞥她一眼,淡淡道:“我从小告诉你,政事之争,争的是利益,是实在的好处,否则毫无意义。若是臣子,妄想从龙之功,封侯拜相,倒是做得这样事体。你这个妹子才刚回到天家,又向来不与二王亲近,她做这事,能有什么好处?”
凌清舒默然,她也实在想不出,此事若是凌清芝所为,她的图谋是什么?可太后的反应太也奇怪。
“你方才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传出去,别人第一时间便会猜,她一个刚刚嫁人成亲的小娘子,能有什么谋划?所作所为,必定是受亲近之人指使。”太后眼望远方,悠悠道:“藩镇节帅干预天家废立,这故事倒是耳熟得很。”
凌清舒脸色一变,咬紧嘴唇。
唐之季世,藩镇强有力者,别说预立太子,就连天子,亦丝毫不放在眼里。本朝制度,皆为防范军镇专权,以免唐末乱世重演。
如今天下仅存两处实权藩镇,向来为士林猜忌,不得不份外的勤谨小心。若是牵连上这等犯忌讳的事,朝堂内外,必定口诛笔伐。便是无罪,也当万死。
祖孙俩默默走了一段路,凌清舒涩声道:“我明白了,外婆。”
她与太后,都有各自想要保护的人。
这两人,如今偏偏还成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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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走了远路,待到慢慢往回走时,身后跟着的宫人忽然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尖叫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果然,前方一柱黑烟腾空而起,直入云霄。
那是圣和宫的方向。
前后左右开始有人跑动,肩與抬了上来,太后带着凌清舒坐上去,一径朝圣和宫赶去。
路上又有皇太妃、赵王二夫人,都听到消息,纷纷赶往圣和宫。四面八方都是人声,跑动声,叫喊声。
孔武有力的侍卫太监拎着水桶跑过去,此时救火要紧,一路泼洒出去,溅湿贵人衣衫。
圣和宫内原有五眼井,如今看来竟是不够用,以至于宫人还要去外面取水。
太后铁青着脸,嘴唇抖动。凌清舒紧紧靠着太后,轻声道:“外婆,别怕。凌清芝她不会有事。阎王爷知道你心疼她,不敢收她的。”
黑烟越来越高,越来越浓,几乎没有减弱的趋势。凌清舒口里说着安慰的话,心里也渐渐沉下去。
等他们终于赶到圣和宫大门外,熊熊火焰已经扩大到偏殿。
太后坐在肩與上,浑身发着抖,手脚发软,无法下地,用力一推凌清舒:“你去看一看,有没有你妹妹。”
凌清舒大步过去。圣和宫宫墙外,排满一溜生死不知的人。有些人已经烧成焦炭,有些人醒过来,正抱着被烧伤的肢体滚来滚去的哀嚎。
靠墙角的地方,一个娇小的人影正被人搀扶着坐起,满脸黑灰的脸忽然朝她看过来。
凌清芝。
凌清舒一口气还没松完,身后又传来骚动。她连忙回头,竟是好几个长春殿里的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声音嘶哑惶急:“晋王殿下,有谁见到晋王殿下?”
凌清舒一把扯住一人,厉声喝问:“晋王和齐王不是在长春殿候旨?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找晋王?”
“方才不知怎的,晋王殿下忽然就闷头闷脑从长春殿冲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小的们正打算去赵夫人宫里找去,听说圣和宫走水,大家都到这里来了,所以才上这里问问。”
凌清舒心里发慌,松开手。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成业!”
她颤抖着回过头,赵夫人踉跄着狂奔,她奔去的方向,竟是那一排烧得焦黑的尸体。其中一具,衣服被烧化,胸前露出一块莹亮的玉佩。
过不了一会儿,马蹄声得得,定泰帝、齐王飞骑赶来。
凌清舒站在人群外,皇太妃搂着清河,王夫人站在赵夫人身后,赵夫人抱着已看不出脸面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呼喊。
所有人都在寒风中发抖。
老鸹开始在天空盘旋,叫声欢快吵闹。定泰帝暴怒的声音夹在其中,极不协调。像一头垂死的老豹,正仰头发出最后的嘶吼:“给我彻查,是谁放的火,朕要将他千刀万剐。”
凌清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凌清芝。她靠着墙,头耷拉着,似乎已经昏迷。
她感受到另一束视线,与她看向的是同一个方向。她回头,看到皇太后。
皇太后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花白头发在晨风中飞舞,眼角皱纹如同刀子刻出来。
皇太后没有看她,她低声与贾寺说了几句什么。
此时圣和宫外起码有数百来人,贾寺如同一滴水珠,静悄悄融进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凌清舒的目光一直追随他,勉强看到他是快步朝出宫的方向而去。
她收回目光,正碰上皇太后看向她。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有严厉的警告。
她再次看向凌清芝,墙角那个灰扑扑的娇小身影一动不动。
她终于转头,望着前方。齐王跪在地上,手握拳头,一拳拳捶地、泣不成声。
苍茫的天际下,高大瘦削的定泰帝如同困兽一样,指着老天爷詈骂,声音粗哑难听,好似田间发疯的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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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解忧走进书斋。
曹宅的世子书斋是一处独立院子,与后宅有院墙隔开。安阳县主受伤昏迷的那一个月里,世子白日在后宅照顾看拂,夜间便回书斋安歇。
如今县主已经能够起身,世子便再也没去过后宅,她有十来日没有见过世子了。
外头雪光大亮,映着窗上五铢钱厚的高丽纸,亮白一如截脂玉。
临窗的床塌上,曹世子和衣而眠,薄薄的嘴唇紧抿,唇角再没有平日微笑的模样,冰冷淡漠。英挺长眉紧紧蹙着,眼脸发红,睡梦中也似有着无尽烦忧。
室内没有生火,赵解忧从青毛袖笼里把手伸出来,替他把落在地上的裘氅拎起来。
上好的白狐皮,入手湿冷硬涩。借天光一看,是黄褐色的泥土印子。
这样的泥土只在五丈河边的夷山上。
室内无人。她咬着嘴唇想了想,脱鞋上榻,水蛇一样颀长柔软的身子紧紧贴上去,伸出手,隔着衣衫轻轻抚/弄。
曹承钰正在做梦,梦中是一片亮晃晃的雪地,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只有一个大红的身影,慢慢走在天边,时而清晰,时而迷离。
他在雪地里拼尽全力朝她奔跑,无声地嘶吼,无数次跌倒又爬起,浑身上下,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窒痛,每一寸肌肤都在开裂,每一根骨头都在分崩离析,便是这样的用力,却仍旧无法靠近。
空洞的世界里,只有密密麻麻的风声,一个字一个字地朝他砸过来:我把你的心还给你。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他从梦里醒来,如离水的鱼一样,猛地从榻上弹起,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汗水淋漓。
有个沙哑动听的声音在耳边低声问:“世子,舒服吗?”
他怔了怔,忽然出手如电,一掌便朝旁边劈去。那人闷哼一声,从榻上滚落。
“赵解忧,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伸足下榻,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女子。
“世子明知故问。”适才一掌并没留情,劈得她脸面青肿。
她倒也不怎么在乎,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小心摸一摸,咋咋舌,笑谑道:“就是世子这赏赐,一般人有些领受不起。昔有曹阿瞒吾好梦中杀人,今有曹世子醒转翻脸无情。”
曹承钰冷冷看着她:“书斋外有侍卫,你怎么进来的?”
“夫人曾下过命令,奴可以自由出入书斋,以便侍候世子。”
世子冰冷得很,她不敢再靠近,站在一尺远的地方,柔声道:“世子与大小姐之间的情形,奴心里明白得很。奴不敢与大小姐相提并论,只是大小姐给不了世子的,奴却可以。世子何不试一试?”
最后一句“何不试一试”,说得柔媚入骨,脸上是一种奇异的、既似难受又似享受的表情。
她一点也不理会脸上挨过重击后的青肿。她十分有把握,当她自己不在乎的时候,这些外在的缺点便丝毫也无法影响她的真正魅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明明只是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冬衣,给人的感觉,却比一丝不/挂的女子,还要诱人许多。
“夫人让你来侍候我?”
然而,出乎她意料,曹世子皱眉重复的,居然是这样一句毫无意义的话。www.xiumb.com
她不肯信。她了解男人的身体,对怎么挑起与满足他们的欲望了如指掌——严格意义上来说,迎来送往,逢迎官员才是教坊女子的职司所在,是为官妓。
歌舞诗词,都不过是这具□□的附丽而已。
而曹世子的欲望,似乎比别的男子更为强烈。
回想起大小姐与世子之间的旖旎情形,心头明白大半。对大小姐这种只顾惹火不愿善后的做法,不免有些职业角度的挑剔:管杀不管埋,顾头不顾尾,做事情真不地道。
若是官妓们行此欲擒故纵,欲迎还拒之计,必得拿捏好分寸。一次两次倒算情趣,次数多了,谁耐烦与她们周旋?
幸而大小姐身份尊贵无比,也幸而世子自制力过人。
饶是这样,年轻男子血气方刚,欲望若是长久得不到疏泄,便如那秋日的草原,一星半点的火花,便可燎原。
这便是她对曹世子的判断,自认为十拿九稳。
谁知曹世子居然在这时嘀咕些莫名其妙的鬼话,陷入莫测的深思。
赵解忧有些尊严受损的愤怒,大着胆子又贴上去,伸出两条手臂,便想去搂住曹承钰的脖子。
被他一声厉喝:“站住。”
赵解忧脚步一顿,真真站住了,脸上神情却大不服气:“世子,你明明也想的,为何偏要假正经?”
曹承钰给她说得哭笑不得,摇头道:“什么叫假正经?赵解忧,我问你,那日晋王殿下准你出教坊,你为什么欣喜若狂?”
赵解忧一呆,下意识答道:“谁会喜欢一辈子卖笑逢迎,不得自由?”
“那你今日又在做什么?”
“这不一样。”赵解忧急了。
“有什么不一样?”曹承钰站起身来,注意到鹤氅上的泥点,皱眉脱下,扔在一边的架子上,随口道:“卖与许多人,跟卖与我一人,不一样在哪里?是零卖,不是总卖?”
赵解忧呆呆看着他,他在说什么?然而他的话叫她听着不舒服,情不自禁,小声抗议:“干嘛总是重复那个字?”
“卖字?”曹承钰耳朵尖,听见了,“不喜欢听?抱歉,让你难受了。你也别再做些让人误会的行为,可好?”
曹承钰开门,让侍卫进来,另找出一件玄色压金线的狐裘披上,一路往大门走去。
定泰帝委了他做崇玄署令正,会同礼部,重新拟订寺观规则。他这些时日,日日在礼部与户部奔忙,忙着翻寻旧朝典籍,忙着核算户部登记的寺田规模,忙着统筹策划各府各道寺观度牒的限额分配,忙着与三司商讨寺院纳税的规模项目数额。
他像一个转得飞快的陀螺,不敢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灭顶的思念与绝望淹没。
“赵解忧,你不用做侍妾。若是你愿意服侍夫人,可以充作使女,按月计酬。若是你愿意出去自谋生路,曹府可以赠金与你。”
赵解忧跟在他身后,听明白他的意思,抢前两步,一把扯住他肩膀,用力把他掰回头。
看着他一脸错愕与怒气,咬着牙,说:“奴喜欢你,曹世子。奴愿意做你的侍妾,是因为奴喜欢你。”
“奴没有资格喜欢你吗?”她问得大胆而直率。
曹承钰收敛怒气,退后一步,脱离她的手掌,“你是人,自然有资格喜欢任何人。不过,对不住,我有妻室了,没有纳妾的打算。”
“夫人?”赵解忧张大眼睛,脱口而出,“世子,你无耻。”
曹承钰俊眉一展,笑出声,“多承夸奖。”转身继续往大门行去。
赵解忧见他又要走,急了,一拉他袖子,“世子,你说实话。”
曹承钰再次回头,春山一般的眉眼里满是无奈,又藏着些温和的好笑。“赵解忧,你还真是锲而不舍。你要我说什么实话?说我很需要女人?”
“这是事实。”赵解忧毫不客气。
曹承钰倒不禁脸上一红,自悔失言。甩开袖子,干咳一声,正容道:“我确实有欲望,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若只是阴阳交合,那原是天地造化自然,禽兽亦可为之,并不足贵。唯有情之一字,却是人所独有。情之所钟,山川可为之失色,生死可为之更易。男女间情/事,自也当有情在先,两人彼此钟情心悦,方能品无上喜乐。我对你无情,若只是因为一时的欲望,与你交接,不过是把你当作泄/欲的容器。我会看不起你,也看不起我自己。”
他一口气说完,正好走到大门口。看赵解忧站在门里,低着头,似乎在咀嚼他的话。暗自松一口气,正待出门,顶头一匹马飞驰而至。
他凝眉驻足,马上人滚落:“曹世子,小人奉大娘娘之命,请曹世子从速入宫。宫里出了大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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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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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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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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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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