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步态优雅,步速却极快,很快便走到大殿前方,因穿骑装,学男子样躬身一礼:“臣女拜见陛下。”
一直懒洋洋的定泰帝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第一次出声,语音里含着笑意:“你怎的来了?你今日不是在马场操练吗?这会儿又赶来凑热闹?”
今日大朝,颇有些进京不久,平日难见圣颜的五品官儿,听了圣上这句温煦的话,不禁面面相觑,大起惊疑之心。
上一刻大殿之上还是剑拔弩张,暗藏杀机,皇上这会子,居然就当着满堂文武,藩臣外使的面,跟这女子唠起了家常,这是什么道理?
京官们面有不屑之色,抬了抬下巴,挺了挺肚皮,压低声音:“你们是新近才来京城的吧?难怪不识得她。这是皇太后的外孙女,圣上的亲外甥,乐邑侯府的大小姐。”
见他们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补充:“当今宫中最受宠的晚辈。”
凌青舒起身含笑道:“陛下知道的,臣女向来喜爱凑热闹。何况,今日急着向陛下献宝,岂能不来?”
定泰帝笑道:“你献的宝,便是你身后这人?他是谁?”
凌青舒未及回答,一边的石雄已经跳了起来,大叫:“王兄,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你可受苦了。我想救你出去,我们回去西域,高昌国还有我们的臣民,只要我们能回去,仍然有机会复国,替父王报仇。”说到后来,太过激动,声音哽咽起来。
石毅瞪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先毕恭毕敬拜伏在地:“罪臣高昌石毅,伏祈天可汗陛下。罪臣之父受奸人蒙蔽,擅杀天使,不尊天命,阻断商路,倒行逆施。种种行径,罪臣痛心疾首,虽于罪父面前哀哀求恳,万般苦谏,奈何奸人势雄,罪父被他胁迫,最后终致冒犯天威,引来这等灭国之祸。诸种罪由,实是咎由自取。罪臣虽心伤至亲之殇,却绝不敢因此衔怨,怀恨上朝。一切后果,听凭天可汗圣裁,罪臣无有不从。”
情势忽然之间急转直下,晋王一时转不过脑筋,也跟那石雄一样,差点跳起来,怒道:“你说这人是高昌王太子,空口白牙,有何证据?”
凌青舒目光落到他身上,晋王给她看得心头发毛。
忽然想起一桩两年前的往事。彼时他听闻凌清舒倾心于曹承钰,一时发了性子,叫嚣着要亲手剁了曹承钰。
凌清舒找了他去,严词警告:“晋王,我心许何人,你愿娶何人,都不过是些枝节小事。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曹家世代镇守沙州,是我汉家皇朝在西域仅剩的一把尖刀。你若是为了一己私情,伤折了这把刀子,南边的雪阳,北边的蒙古,必定会为你树碑记功,谢你这份大恩。”
“然而你如何能逃得过千秋之下,史笔如刀,一句‘国之罪人,遗祸千年’的定论?”
晋王犯浑,一张嘴便想说:“人死如灯灭,管他什么史笔不史笔?”
然而对着凌清舒沉如寒潭,艳如霜菊的容色,喉咙里似是伸出一只手,将这句话活生生拽回去。
这不仅仅是因为凌清舒的话语,也是因为,哪怕他再胆大包天,任性妄为,心底深处也是明白的。他若真的有志于那至尊之位,那么史官之笔,身后之评,就绝对不是可有可无,无足轻重之事。
而沙州所在的那个位置,也确实当得起凌清舒这句评语。
所以哪怕他明知这是凌清舒拿话扣住他,以免他不择手段对付曹承钰,却仍然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着恶心捏着鼻子认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动那小子一根毫毛。”
当日之言犹在耳,今日自己可不仅仅是想动他一根毫毛,简直是要弄死他。虽说晋王向来说话当作放屁,从无半分诚意,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凌青舒目光掠过他,又往台下群臣,藩国使臣脸上齐齐转了一圈,她眼睛明亮有神,如同两颗在水中发光的黑曜石,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禁心中微微一跳,忍不住便竖起了耳朵,凝聚了心神,全神贯注听她的说话:
“其一,王太子身上有高昌国国玺;其二,被俘入京的高昌国众臣尚在,可以证明;其三,你是聋子吗?没听到这王次子叫他王兄?”
听到第三点,朝堂中响起了一片轻笑声,尤以雪阳使臣的笑声为大。定泰帝也不给儿子留面子,十二根玉旒微微颤动。
饶是晋王脸皮厚,也不禁老脸红了一红,桃花眼一挑,强词夺理:“那这王太子怎么到了你手上?”
凌青舒转头看向曹承钰,淡淡道:“这个问题,不妨请曹世子回答你吧。”
“臣启陛下:数日以前,兵部传信,道高昌王次子逃脱。微臣担心,此子可能一路潜入中原,阴谋不轨。若是放任不管,京城之中,西人众多,我等无法尽识彼国之人。彼辈若心怀故国,与此子沟通联络,难免为一时之患。”
“大小姐恰逢其会,献上妙计。微臣以为可行。一方面,由大小姐暗中接管王太子,并日夜晓以大义,令其深明朝廷的宽大之意。另一方面,则故示大意,让彼辈以为得计,放手施为,部下随从,尽皆暴露。”
“贼人果然中计。此次石雄倾巢出动,已被微臣会同左金吾卫将军尽数擒拿,会同此前所俘之人,今日一并献于陛下阶前。”
殿上众臣,都不禁露出笑意,就连谭仑,也微微颔首。当着诸藩国之面,总算把这个面子圆回来了,我大天/朝仍是文忠武强,计谋深远,天威所至,无不披靡。
晋王目瞪口呆,见众臣在齐王带领下,纷纷出列,恭贺陛下圣明,得此将帅之才,是朝廷之福,国家之幸。虽然心中仍然不肯相信,却再也无话可说。
此时心中才开始懊恼。这番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沙洲方面给得罪死了。该想个什么法子,去示好挽回呢?m.χIùmЬ.CǒM
反正在晋王心中,脸面什么的,向来不存在。
曹承钰见到这个局面,也不禁放下心中大石。回过头去,碰上清河公主含泪的欢喜目光,微笑颔首,以示感谢。
最后目光望向凌清舒,她朝自己淡淡点头。今晨道旁相托的事,她果然言出必行,完全做到了。
对这个结局,定泰帝自然欢喜。目光扫了一眼沉默的曹承钰,心中实是喜爱得紧。此子聪敏机变,心志坚定,能文允武。可惜已经定亲,否则做个驸马,也是件美事。
再看看傲然而立的凌清舒,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意,唔,还是外甥女最善解人意,不枉他自幼疼爱有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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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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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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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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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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