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看!”陈月华扬了扬手头的长鞭。
苏酥一哂,“就算你今夜你脱.光了,老子也不瞧一眼。”
也许是惊诧于她突然而来的爆粗口,或者说是这样的苏酥她从未见过,陈月华在足足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卷起长鞭塞在枕头底下。
“最好如此!”她放下帷帐,直接睡了。
苏酥注意到她没脱衣服也没脱鞋。
心头没来由一股子燥意,她走到窗边散口气。
庭院内灯火通明,遥遥还能听见大堂内前来和喜茶的客人笑声。
再近一些,由于新房靠水而建,几道蛙鸣略过平静的水面,又被晚凉的夜风吹进人耳朵里,这丝丝缕缕的凉意并不能扑灭心头突然窜起的、厚积薄发的异样感。
难怪只锁门不缩窗户,原来下面是池塘。
苏酥心中不由冷笑,她定了定神在脑海中跟857交流,“如果我从这跳下去,成功逃离的可能性有多大?”
857启动扫描功能,认真计算完数据后回:“不到10%。”
它解释:“这条河看似平静,实则底下是活水,一直延伸到陈府之外,那边是一片荒芜的狩猎场,应该也受陈梁管辖,宿主就算逃出了陈府也很难活着游上岸。而且狩猎场的后半段是一处断崖,这水就是从上面流落下来的,越靠近源头,河水越是湍急。”
857不希望宿主冒险。
不过就是书中一个虚幻的人物,娶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酥眉心隐隐抽痛,体内的燥意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从喉管逐渐往五脏肺腑渗透,猫抓般的痒意在体内星星点点的散开,她伸手去挠,却总觉得找不对地方。
焦躁、烦躁、浮躁……
他脖颈都被抓出了一根又一根的红痕,靠近下颌骨的地方冒出几颗血珠。难以控制的、带有掠夺性的陌生情绪正在肆虐她的清醒。
这个地方决不能再继续待下去。
苏酥再次望向不起波澜的水面,一尾银白色的长鱼越过水面,划出了圈圈波纹。
她握了握手心,才把床扉推高一指长的距离,帐幔下的陈月华突然甩出长鞭,桌案上的一对红烛霎时间熄灭。
女阎王这是打算睡了?
这时候门缝处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原来是有丫鬟躲在廊檐下捂嘴偷笑,里面似乎还夹着着陈音音的笑声。
苏酥微皱眉,用栏杆将窗户撑得更高些。
陈月华陡然坐起身来,直勾勾望向这边,“你要做什么?”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都能感觉到对方强烈又危险的目光,苏酥一边扇风一边说:“陈音音刚才不知道给我灌下去了什么东西,我这会儿不舒服的厉害。”
陈月华不知道春|药一说,只以为她酒劲不行,复又躺了回去,“外面那条河深有十米,你若是跳下去了,我会让人给你收尸。”
苏酥嘴角一抽,极力默了片刻开口,“身上臭,我想洗个澡。”
“你要沐浴?”陈月华身影骤冷,她是听喜娘讲过洞房时的一些流程,但……
苏酥立马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有没有净房一类的?”她说话间掌心的细汗已经将床边的木栏浸湿,稍微用点力,便能听见清浅的打滑声。
陈月华语气这才好点,“我平日都是在练武场那边解决的,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因为用不上早被充做了库房,你要沐浴,除了去下人房便只有……”她顿了一下,“表哥的院子稍近些,音哥儿的还在东北角,要趴一阵子坡路。”
陈府的男丁独苗苗自然是要住最高的地界儿。
话说回来,这姐弟俩,一个院子依山,一个院子近水,陈梁是打算把人当菩萨供起来吗?
一阵一阵窜上来的灼热燥意让苏酥来不及多思,她一瘸一拐地挪到门边,连敲数下,门口的笑声吓得一停。
“我知道你在外面,给我开门,我要去沐个浴。”苏酥说话的声音染上喑哑,屋内的陈月华略略抬起头,她想到陈梁大婚前把她叫去书房里的交代,只要跟苏酥大婚礼毕,接下来的事情可由她自己随意安排。
这场大婚本非她所愿,她不明白陈梁为何如此焦急将她嫁出去,反正如今对方人已入赘陈府,苏酥就算今晚有天大本事能逃出去,她这赘婿的身份到底是洗不掉了。
既如此,她出去,她倒落得自在。
陈音音在听见陈月华突如其来的一句“放她出去”后,万分不情愿又可惜地鼓起腮帮子。
门一开,带着满身酒气的高挑身影便跌跌撞撞扶着墙壁跑出院子了。
陈音音就要去追,苏酥在院门处猛地回过头。
如墨长发凌乱了汗涔涔的额角,狭长微眯的桃花眼竟染上了邪气与阴狠,她半趴在大理石台器成的宫灯旁,眸底倒映的不是头顶的朗月与星空,而是深不见底的愠怒与警告。
陈音音心弦无端震了一震。
这个人真是他姐夫?
“宿主,秦牧的院子在东南方向一百米处。”857提示道。
夜色漆黑,苏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四下逡巡,层层密密的汗水早已浸透了喜服与长发,她甚至能闻见脸上的易容物跟随汗液一同蒸发进空气中的淡淡草香味。
她捂着脑袋按照857的指示走。
陈府的院子假山林立,又多水池,院与院之间有长廊从小门处相连,也不知走了多久,苏酥只觉得踩上台阶的脚有千斤重,她微微扶着廊柱休息了一下,忽然听背后想起一道水声,那声音在这时候显得无比叮咚悦耳。
苏酥忍不住回头看,恰见一汪蒸腾起雾气的温泉。
大户人家就是会享受,院子后面有座不算高的山,这里的水流该就是从那边引过来的。
水声就像催情剂的解药,她有些浑浊不清的蹒跚而去。
月光将她身形拉得又长又细,缓缓地、笨拙地,长影延伸到了水岸。
让她惊讶的是,这水居然不是热的,一股扑面而来的凉风拍打上面庞,苏酥掐着腰,半佝偻起身体盯着水面,稍微清醒的大脑促使她停住了脚步。
她略吃力地抬眸望了望四周,她这样子只怕还没进入秦牧的院子就已经被人拦下了,跟陈月华说要去净房沐浴不过是权宜之计,上梁不正下梁歪,陈音音这小王八蛋比他爹更狠,居然给她下药,她真要跟成了好事,这女扮男装的身份岂不当场暴露了。
苏酥喉咙上下滑动一下,一波一波的热浪从肺腑冲上喉管,蒸得她耳朵都有些听不清外界的风声。
她来到了水岸边,猛地弯腰跳了下去。
泉水并不算太深,堪堪没过她的脖颈,苏酥极力寻着一块石头站好,她深深吸着气,过片刻方觉体内的燥意平复了几分。
头顶朱红色的发带被泉水浸染的松散,她微微理了理袖子的功夫便脱落进水里。
苏酥伸手去够,不想脚底不知踩上了什么,四周的水流突然极具晃动起来,仿若脚下踩着的是某种不知名怪兽的沈渊巨口般,周围的水面很快便形成了旋涡的形状,苏酥想游上水岸已然来不及。
857惊呼:“宿主,有杀气。”
苏酥身体被泉水包裹着往下沉,就在这几息之间,后背猝不及防袭上了一片冷意。
她掉进了比方才还要冰冷的寒水中。
体内外冰火两重天的极致刺|激让苏酥猛不丁打起颤。一双足有拳头大、绿幽幽阴森森的眼睛在她打哆嗦的间隙从水底下缓缓浮现出来。m.χIùmЬ.CǒM
洞内一片漆黑,苏酥脸色却瞬间煞白。
那是一头鳄鱼,仅根据肉眼能看见的部分就能断定这头鳄鱼体长绝不低于五米……
而她的脚似乎正踩在它头顶上。
苏酥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脑中不断思索着这种生物的弱点。鳄鱼的咬合力堪比草原猛将孟加拉虎,但由于控制其张嘴的肌肉不发达,一旦遭受外界捆绑就很难再张开。
她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体,企图在鳄鱼发动攻击前提前扼住对方尖长的巨口。
可偏偏就在她孤注一掷的关头,洞内传来了清脆的滴水声。
那声音在这安静的洞中清晰得像绽开在头顶。
苏酥心知不妙,在鳄鱼张口水瞬间一脚蹬出,借着这股后挫力拼命往岸边游。
被暴力撑开的水急速流窜入口鼻,水面一片漆黑,苏酥根据857指示才摸到岸边的礁石,她双臂将将攀上湿滑的石壁,便感觉衣服往下一沉。
鳄鱼咬住了她的长袍。
苏酥想也不想撤下外衫,鳄鱼扑了个空,突然张口往上猛蹿,腥臭恐怖的尖细长牙如同一根根倒刺被头顶仅存的微光照得寒意森森。
苏酥看见了漆黑的血盆大口。
千钧一发,一跟白玉箫飞过头顶扎进了鳄鱼的咽喉,顷刻间,水面晕染出一团又一团的血水。
冲天的血腥气叫苏酥几欲作呕。
……她心有余悸地趴在岸边干咳起来,昏黄的灯火倏然点缀上石壁,一道高大的人影落倏地在她脚边,苏酥才吐完水回过头,本以为会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看见什么吓人的山间精怪?哪曾想居然还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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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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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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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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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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