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露在手套外的手指,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她的手指有特异功能!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唐羽又跳到作业坑中,清理出一件蚕丝直裾,轻轻托起,手指触碰到衣裳的一瞬间,脑中又涌入大量信息。
——祥云纹样蚕丝直裾深衣,东汉侯爵武光候之物,汉穆宗三年,光候接待北方使者有功,得此深衣,也是武光候最喜爱的衣裳之一……
唐羽微微长大嘴巴,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有辨别文物的异能。
接下来,她把整个陪葬坑里的文物摸了一遍,每样都相关信息汇入脑子里,就像经历了一遍武光候的一生,神奇至极。
“唐羽,歇会吧,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一整天都不闲着。”教授喊她去坐会儿。
唐羽取下手套,走过去安静坐在教授旁边。
外出作业的考古学者们的条件很艰苦,大热天就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休息,唐羽听几个老师在争论墓的年代主人,老师们意见不统一,直到现在也不能确定个结果。
“教授。”唐羽试着举起手,“我、我觉得这是西汉时期的墓,墓主人是武光候。”
几位教授当场一愣,这小姑娘一口道出了墓主人?
“你有什么依据,你说来听听,别怕,畅所欲言,说错也没关系。”教授鼓励道。
接着,唐羽根据启出来的老物件的纹样、锈色、样式,以及武光候的生平都讲了一遍,无论是朝代还是墓主人的喜好,都一一对上了,如果不出意外,如唐羽所说,这就是武光候的墓!
教授一下子激动起来,“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运输队来了吗?把这些东西连夜送回实验室,用专业仪器分析,要是都能对上……”
他转头说:“唐羽,你可就太厉害了。”
唐羽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瞩目,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谢谢教授。”
测试结果跟唐羽说的分毫不差,无线数码显微镜只能通过文物表面的纹理判断,唐羽却能说出背后的故事,像给冷冰冰的文物赋予了生命,显然更厉害。
教授很欣喜,不仅是因发掘出来的汉墓,更重要的是,他挖掘到了一棵好苗子。
这年头什么最珍贵?
人才!
从那起,教授外出总会带着唐羽,回来做测试、修复文物缺损、撰写报告,都交给唐羽去做。
唐羽一下子变得忙起来,除了学期内的课业,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实验室,但她不嫌累,反而很兴奋,这么多年,终于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她做每件事都干劲十足,眼睛里闪着光。
教授也不亏待她,发了足够生活和来年学费的劳务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开开心心,除了程然。
程然这段时间对唐羽就没过好脸色。
一开始,他还只是嫌唐羽空闲的时间变少了,没空陪他吃饭,连衣服都没空帮他洗了。
慢慢的,唐羽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在系里面名气越来越大,他心里面越发不爽快,眼见高年级的学长拿着图纸或拓印来找唐羽请教,唐羽轻而易举帮忙解答出来,那种酸溜溜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原本唐羽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小丫头,论学习和出身都差了他很远,他也习惯了俯视女友;可现在,唐羽一个高价进来的学生,突然就在学院大放异彩,成了女神级别的人物,不仅学生们崇拜,老师也非常青睐,相比之下,他这个前几名考进来的学生却成了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这种落差太大,程然接受不了。
他仔细想过,如果唐羽真的在这行出人头地,她会挣很多钱,结交很多厉害的人物,而且以唐羽的性子,即便再有钱,也不会抛弃他,所以他可以躺赢,名正言顺地当个吃软饭的有钱人。
但他不想要这种生活。
倒不是程然有多正的三观。
而是他太想要对唐羽的控制感了,被唐羽依赖和崇拜,在唐羽面前做个高高在上的人,这种快感就像吸食鸦/片一样,让人欲罢不能,无法自拔。
他知道唐羽的秘密,知道唐羽如今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唐羽从不跟他隐瞒任何东西。Χiυmъ.cοΜ
他决定亲手毁掉。
A市在历史上是个古都,地下埋着不少老东西,古老的城墙,王孙贵族的墓穴……教授他们的业务相比于其他学校要忙上许多,唐羽时常在实验室加班上凌晨,大学的宿舍是要按时关门熄灯的,唐羽总是因为不赶趟而回不去宿舍,只能在实验室里将就着睡。
她自己倒没觉得条件艰苦,教授却死活不同意,非要给唐羽在学校附近租个小房。
程然最近经常在唐羽的小房子里逗留,即便唐羽不在,他也会在里面待着。
有次唐羽在实验室加班回来,已经过了十二点,眼睛困得睁不开,拖着步子回到家时程然还没睡,一反常态地跟她打招呼:“回来这么晚?”
唐羽累坏了,眯着眼睛问:“嗯,你还没睡啊。”
“等你呢。”程然接过唐羽的包,催促着,“瞧你困得,快去把脸洗了睡觉。”
唐羽今天是累极了,没注意到程然的反常,平时少爷似的男朋友,怎么会愿意等她到深夜,怎么会突然起身帮忙拿包,怎么会关心起她来?
她半闭着眼摸进卫生间,扳开冷水水龙头,双手伸到下面等着接水。
然而,从冷水水龙头里出来的却不是凉水,而是烧得沸腾的滚油!
“啊!”
滚烫的油冲到唐羽手掌上,刺疼的感觉从手心瞬间传遍全身,她疼得撕心裂肺尖叫起来,睁开眼去看,手心已经被烧得通红。
她想立刻用冷水冲,但从冷水管里冲出热油,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能出凉水了,近在客厅的程然不可能没有听见到,却迟迟没有出现。
通红的皮肤很快鼓起泡来,水泡越鼓越大,撑得表皮都透明起来,混着血肉模糊的组织液,看起来恐怖极了。
唐羽吓哭了,冲到客厅,发现程然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她流着泪说:“程然,我的手烫伤了,你带我去医院吧。”
沙发上的人这才漠然地抬起头,跟方才热情的模样判若两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大半夜医院都关门了,出租车也没有了,明早再说。”
“可我的手……”唐羽啜泣。
“你说怎么办?”程然不耐烦,“你是能让医院开门?让下班回家的医生重新回去上班?还是能叫到出租车?”
唐羽答不上话,只是颤抖地支着双手不敢乱动,小声哽咽着:“那、那我先简单处理一下。”
她艰难地涂上药膏,用纱布简单包扎下,从冰箱里敲下点冰块敷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不等程然醒来,唐羽就拦了辆出租直奔医院。
手是保住了,表层的皮肉却全毁了,医生遗憾地说烫伤非常严重,又耽误了太长时间没有就医,表层细胞怕是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也就是说,她的手以后没有指纹和掌纹,只有薄薄的一层嫩皮,连根头发丝都有可能刮破。
系里的老师和学生听说后,纷纷来看望,对于发生这种事非常遗憾,教授也让她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养伤。
唐羽很难过,毕竟哪个女孩不希望有一双漂亮的手。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那么地在意外表,手还能做活就行。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渐渐的,唐羽发现,她的手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文物的信息,任她使劲在文物表面上很搓,搓到手指血肉模糊,脑中也没再传进来任何信息。
她崩溃大哭起来。
教授也逐渐发现,最得意的门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仿佛一下子从古玩大佬变成了门外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遗憾地摇摇头,从此外出再也没带过唐羽。
唐羽心灰意冷,整日消沉,在小屋子里一发呆就是一整天,觉得人生都没有了盼头。
失去在实验室勤工俭学的资格,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生活和学费的压力迫使她必须赶紧找到新的兼职,但是唐羽惊恐地发现,她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去发传单,手指被广告纸边沿割破;去洗盘子,手指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也会破,血流了一水池,吓得老板赶紧把她辞退了;就连做家教,握笔时间长了手指也会流血,家长怀疑她有什么疾病,婉言辞退了。
唐羽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以前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打工养活自己,现在她就是废人一个,连最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了。
这时候,程然突然出现了。
脸上挂着病态的占有,眼里闪着可怕的精光,他说:“从今往后,什么都听我的,我养你。”
这句话听起来像句情话,唐羽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不知道,程然就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到现在她还以为冷水管里流出热油是物业的失误,因为程然就是这么解释的。
可什么失误能让水管里流出油呢?
唐羽只能依赖程然,以前是心理依赖,现在身心都得依赖。
程然享受着唐羽的依赖,内心变/态的控制欲像干渴很久的海绵,终于浸泡到水中,一下子膨胀起来。
他对唐羽的要求开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过分。人前,他是最合格的男朋友,事事替唐羽办妥,所有人都说唐羽有福气,找到个这么贴心的男朋友;人后,他是没人性的猛兽,事事圈着唐羽,不给她一点自由。
唐羽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不仅被折断在天空飞翔的羽翼,连去林子里飞来飞去的自由都没了,只能在逼仄狭隘的笼中,仰望外面的天空。
她患上严重的抑郁,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一个程然,但程然不会听她诉苦,她开始大把大把的吃安/眠/药,有时候一睡就是好几天,醒来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然而程然没主意到唐羽的抑郁症,他自己也有病,两个病人在一起就是相互折磨,只不过程然从来都是强势的一方,他打唐羽,强迫她欢乐起来,笑起来,像高中时笑出两个梨涡。
唐羽早就不会笑了,从程然把她关在屋子里,从发现自己的手不能再干任何活,从手被烫伤,或者更早……
程然拿棍子打她,唐羽任他打,身上并没有痛楚传来,她莫名想到小时候舅妈打她,那时候会哭得撕心累肺,现在真是长大了,都不哭了。
那晚,桌上摆着好几瓶安/眠药,唐羽一瓶瓶拧开,一颗一颗送到嘴里,像小时候看小弟吃糖豆一样,小弟家真有钱啊,糖豆都是大罐大罐地吃,五颜六色的,她从来没吃过。
现在她长大了,要一次吃个够。
天亮了,窗外的鸟儿醒来,欢叫着梳理羽毛,有的人却再也没醒来。
……
看完故事线,时乐沉默良久。
系统出声打破寂静:“那个……你这次的身份,有点傻哈。”
“她不是傻。”时乐缓缓道,“你当凉水管里浇出热油,她真不知道谁干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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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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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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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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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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