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屋子央,一套崭新的红木雕花妆台极其刺眼。
江姜是识货的,那妆台雕工精细,再加上是红木质地,整个妆台价值不菲。
无名村穷不算富裕,却能够弄到这般好物件......
她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村里倒是下足了功夫啊。”
“这是当然。”
说话的婆子很瘦,布满皱纹的脸上,一颗黑色媒婆痣十分醒目。
她眯笑着眼看着江姜,仿佛真的是在送嫁。
“河神娶妻可是十五年一次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萱丫头,你快过来看看,这是村长让人去城里订的嫁衣,上面绣的是凤穿牡丹呢。”
那婆子拿起妆台上的珍珠点翠头面,挤在皱纹里的三角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看看这头面,就是镇子里大户人家的闺女都不一定用得起啊,你可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搁这儿膈应谁呢?
江姜笑笑,眼睛里尽是凉意:“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这.......”琇書網
那婆子一梗,一时竟接不上话。
这福气谁敢要啊?
见那唱红脸的婆子吃了瘪,王轩走了进来。
“李婆婆,让我和她说几句吧。”
王轩开了口,李婆婆才恋恋不舍地把手中的凤冠放回了桌上。
江姜站在半人高的铜镜前。
明晃晃的铜镜里,是萱宜兰那张因营养不良而导致蜡黄的脸,瘦弱的身子像是风一吹就能散架一般。
如根枯木棍般的身躯上,挂着件补了各色补丁的粗布衣裙。
这一切,与镜子前那件巧夺天工的嫁衣形成鲜明而极具讽刺意味的对比。
凤冠上的珍珠和翠羽在镜子的反光下熠熠生辉,红如血的嫁衣,透着丝丝残忍的意味。
王轩看着对镜发呆的江姜劝道:“萱家姑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嫁到鸣月湖,河神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河神?
脑海里浮起昨夜看到的场景,魔气鬼气混合在一起的玩意儿,你管它叫河神?智障吧。
江姜回头,对着王轩直白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成功让王轩的表情顿了半刻,他觉得萱宜兰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住嘴吧你。”
江姜懒得和这个虚伪的男人墨迹:“你们一个个明明是想要我的命,却说得像是为我好一般,干了伤天害理的坏事,还想来这里充好人,恶不恶心。”
王轩的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来话。
江姜走向镜子前,摩挲着镜子前的嫁衣。
好丝滑的面料啊,她垂眸道:“既然你觉得嫁到鸣月湖是件大好事,那你去啊.......”
“够了!”
王轩怒了,他将袖子一甩。
“你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成为河神的新娘!不要再说无谓的话!”
听着王轩的话,江姜心脏传来一阵绞痛,脑袋像是被长针刺透一般疼。
她不由得弯下腰,捂着心脏,微微喘着气。
一个尖利的嘶吼声在江姜脑海中响起,伴随着那声音的,是一种浓烈的恨意。
“我不是河神的新娘!我分明不是的!”
江姜微微抽着气,坐在镜子前,额头上冒起绿豆大小的汗珠,顺着鬓角一滴滴落下。
怎么回事?这具身体为什么对王轩的话反应这么大?
她费力地回头,看着王轩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
昨夜江姜逼问过康明,大致弄清了关于萱宜兰和王轩之间的事情。
有一点毋庸置疑,萱宜兰对王轩是有情意的。
萱宜兰的母亲并非无名村的人,而是一个被拐来无名村的哑女。
萱家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穷,萱宜兰的父亲娶不上老婆,便花尽家底,买下了那个哑女。
哑女先是抵死不从,可惜出逃无望,一次次出逃,一次次被抓回来,最终为了不被饿死,还是同萱宜兰的父亲圆了房。
萱宜兰的父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
那哑女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但哑女还算善良,时常给村里人帮帮忙,作为感谢,村里人也会给她些粮食。
哑女怀孕的时候,不晓得村里是谁说哑女是镇子里大户人家从青楼买回来的妾室。
那大户人家的正头娘子见哑女得老爷宠爱,便叫人毒哑了她,让那百灵般的嗓子再也发不了声,再将她丢出去。
哑女流落街头,最终被人牙子给拐走了。
得知哑女曾是青楼女子后,村里众人对哑女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即便哑女曾经帮过他们很多忙,他们依旧凭着一个传言,纷纷欺负起哑女来。
甚至村里有孩子会用石头丢她........
而萱宜兰的父亲,因为哑女让他丢了脸,更是对哑女拳打脚踢,全然不顾哑女怀中的孩子。
在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哑女在生产时,难产而死......
生产那天,正值七月初十河神娶亲。
那日无名村出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婴孩,一个叫王轩,另一个叫萱宜兰。
萱宜兰出生时,手中就握了一对珍珠耳环,那对耳环便是下一任河神新娘的象征。
萱宜兰的父亲,在萱宜兰出生当晚,醉酒摔死,萱宜兰从此便成了孤儿。
因为萱宜兰的父亲在村里遭人嫌弃,萱宜兰的母亲又是青楼女子,因此,无名村里没有疼惜她的人。
唯独一个人除外........
那个人就是王轩。
或许是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原因,王轩待萱宜兰很好,总会偷偷给萱宜兰塞些吃的。
见到村里其他同龄人欺负萱宜兰,也会主动上前保护她。
可以说王轩是萱宜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触碰的温暖了。
故两人也亲密些,也因此有流言传闻,萱宜兰和王轩有染。
可王轩是村长,大家只敢私下说说,从来不敢张扬。
江姜不解,她曾经从王轩的眼睛里看到过嫌恶和冷漠。
若王轩真的爱护萱宜兰,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献祭,就算被愚昧蒙蔽了双眼,也不会说出萱宜兰注定是河神新娘这种话。
奇怪.......
江姜微微舒了口气,王轩走了,这痛感减小了不少。
听到门口有闹嚷声传来,江姜眉心微皱:“外面怎么了?”
“康明那臭小子失踪了,大家在帮康家找人呢。”
“哦。”
江姜淡淡应了一声:“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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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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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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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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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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