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伤口在往下一点,还有一道已经愈合结痂的伤口,圆圆的一个伤口,这是雪原上被我刺伤的地方,这都多少天了,我的伤口三五天就好了,他的伤口怎么看着都像是刚伤的一样,一直没愈合?
江意慕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又要发疯?
“对不起,对不起。”
我伸手想去阻止他,想帮他把放在伤口处的绑带放回去。他却固执的躲开我的手,继续他的动作。
江意慕右手抬起,要将自己外衫的扣子解开。
“江意慕,你干嘛?对不起,是我冒犯——”
他解开外衫扯开里衣,上半身完全的裸露出来。肩头的伤口和他现在左胸、左手手臂的比起来,那都只是小伤。
他左边胸口向着左手手臂的方向延伸的是一块血淋淋的伤口。
绷带被江意慕自己扯开,露出所有的伤疤。
我被面前的伤口震撼到了,这不仅仅是皮肉伤,那是被人将心脏前的一根肋骨整个取下,连皮带肉的拿走,隔着一层像是冰层一样薄薄的冰层,甚至可以看见那个没有血肉保护的在上下起伏跳动的心脏。
胸口的血肉带着一层皮被撕开,伤延伸到腰侧的地方有一个整整齐齐的被刀切断的伤口,若是不切断,这个伤口,还不知道会被扯下多少血肉。
手臂同样斜着往下的位置有一条深深的抓痕。
胸口的伤之所以有再流血,是江意慕将这一块的血肉用修为冻住了,血液已经在这片伤口的地方凝固了。
这是谁下的手?这么残忍的,这是想要直接掏出江意慕的心脏,心脏没有掏出,但是将胸口挡住的肋骨拔走了。
我看这这个伤口,再看看好像不会一样的江意慕,所以昨天胸口衣服上的血,是因为这个伤口?
带着这样的伤,还要来管我的死活?
昨天没有修为,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我看着这个江意慕,只觉得他又可怜,又可怕。
“哼,怎么了,苏与,这就能让你为我掉两滴眼泪了?”
江意慕,抬手,冰冷的手指在我脸上划过,然后抬起手指,看看他自己苍白的没有血色的手指上的那一滴眼泪。
“原来这样就可以骗到你的一滴泪,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看着这个玩世不恭的江意慕。
他这是本来就这么变态,这么疯魔?还是在伪装?但是那个抱着我喂药担心我的时候肯定是真的。
“江意慕,对不起。是谁伤的你?怎么会?”
“这个啊,就是雷泽的一头鳄鱼,简直是自寻死路,挡我路着,必死无疑。只是在雷泽,修为都不能用,所以才侥幸让它多活了几秒而已。”
这是为了让所有人平安过雷泽,自己与鳄鱼肉搏,被抓出的伤口。若不是在春江镇见过极域的鳄鱼是什么样子,听他这么描述只会觉得不过就是一两米的牲畜。春江镇的鳄鱼也只是几百年千年,就是四五米的身长。
江意慕只是看着我冷笑。
“苏与,怎么?怕了?不是你自己要看的吗?”
我看着眼前的人,受了这样的伤,还能装得若无其事,不痛不痒的样子,还能露出所有伤口,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说不会痛的人人一样。
我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直发凉,身上冒冷汗,顺着身后的柱子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江意慕忽然愣住,身体僵住的站在那里。
“主上,人齐了,大家都在等——”忽然南尘闯了进来。
南尘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江意慕想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但又不敢弯腰。
南尘赶紧进来,看到这样的江意慕,他也吓到了,双手颤颤巍巍的,把伤口的纱布再重新包裹好,将地上的衣服拿起来,给他一件件的穿好。
我看着高高的直直的站着的江意慕,眼泪又迷糊了眼睛。
南尘的手止不住的抖,他披风衣领的结,就是系不好。
“嗯,我自己来。”接着又看看我,“好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三五天就好。”
江意慕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都伤成这样?他这还要去哪里?
江意慕走到门口,听到我的声音,停在了原地,愣了两秒,侧着脸。
“去楼上,商议战前部署。”
说完,南尘紧随其后,沿着走廊走了。
我呆呆的坐在原地,江意慕,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外人眼中,甚至他的堂妹、家里的嬷嬷说他自小身子弱,资质太差,修为低,所以常年不出门;但是我见到的江意慕总是高高在上,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江中客,一身的孤傲,修为深厚,已经是修仙的巅峰。ωωω.χΙυΜЬ.Cǒm
初见时,在云中城后山的深潭救下我,虽不露面却送我一片叶子,护我上岸,教我如何使用修为;再次遇见是在茗香楼,这次又是以为浪荡公子的样子,因为我一句话,出手帮烬辉楼灭火。
但是他为江如画送亲,兄妹二人被景家羞辱,江意慕却宠辱不惊,毅然带着江如画离开。
在雪原上,我被烮都追杀,江意慕竟然也在雪原,还出手将我救下;但是又设计将我们引到北境极寒的边域,却在那里埋下许多焦尸。明明自身修为惊人,却自己不出手,反而用最慢的方式,操控焦尸只为杀林恒。被我刺伤,勃然大怒要所有人同归于尽。
重伤离开不就,却又在落枫镇,教我如何使用霜竹。我被绑走救下来带来这里,却从未审讯盘问。
但是现在他即使重伤也有部署作战,目标竟然是自己家的听潮阁,对于江若兮的死,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就像早就知道一样,江若兮的死是否和他有关,那么复仇的对象也包括江意慕吗?那么他知道霜竹在我手里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还是在雪原?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姑娘,你怎么坐在地上?起来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初商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不,我要在这里等他。”
“什么?你要在主上房间等着?”
“没事,我在门口也行。”
脚麻了,我将自己依靠在初商身上,由她搀扶着我走出房间。我扶着门框,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门口两边站着把守大的侍卫,初商陪着我坐下等。
脑子里就像在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回想来到这里所经历的一切。
“姑娘,这主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不如先回吧,明日再来。”
这是走廊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初商激动的站了起来。
“来了来了,是南尘来了。”
我仰着头看着匆匆忙忙回来的南尘,只见南尘身材微胖,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因为走得很快,身后的披风扬了起来,左手扶着腰间的佩刀。
“哟,姑娘怎么还在这?打算等着主上回来,再补上一刀?”
南尘脸上都是不屑和冷笑,嘴角朝着一边上扬,直直的站在门口,只是微微侧着脸,用余光看着我。
“南尘师兄,姑娘只是担心主上。”
“哼,担心?她也有心?”
南尘侧脸看着初商,眼睛瞪大了,然后又看看两边的侍卫。
“你们两个守好了,主上回来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进入。”南尘说完就进到房间,不一会拿着一本书出去了。
那个深蓝色的写满不屑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里。
我在门口坐了很久,门口是侍卫也要换岗了。
“这位姑娘,还是回吧,这都深夜了,我们换岗该下去了。这两位是前来接班的师兄弟。”
“没事,我再等等,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
“属下告退。”
刚值守的两人面面相觑,但又不敢多说话,又想两个雕塑一样,一板一眼的站好了。
“主上”
“主上”
我一抬头,江意慕就站在身前,一身黑色的衣服,他用手拉一拉外面的披风,将自己的身躯完全裹在披风里面。南尘跟在身后,头看向另一边,好像非常不想见到我。
看着他眼里熬出了红血色,皮肤很白,白得能透过门口的灯光,看清楚他眼角的淡淡的斑和眼下细细的细纹。
脸颊两侧的皮肤有些松弛,松松垮垮的微微下垂,显得颧骨、眉骨更加嶙峋。这就像我大学同桌晓晓减肥瘦的太快的时候一样,整张脸的皮肤都松了,垂下来一样的。
江意慕直直的站着,眼睛往下看。
“你这是干嘛?还没看够?是担心我死了,还是担心我这样都还死不了?”
我撑着门框站起来,站在台阶上,和江意慕平视,挡住一半的门。
“江意慕,你都这样了,好要攻打听潮阁?”
“什么叫我都这样了?我这样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吗?”
“江意慕,你什么意思?是你将我绑来,羞辱我再先,我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尘忽然上前,想要挡在江意慕身前,护住他。
“苏与,我家主上好心跳下江里救你,可是你呢,刺伤主上,主上刚被你刺伤,就有人刚好在雷泽布下陷阱,这雷泽几万年来不曾敢有活物靠近,为什么偏偏这么凑巧这个时候就会有一头凶兽出现,还偏偏凑巧的拦截这艘船?”
“什么意思?什么陷阱?拦截?我真的不知道。”
“南尘,退下——”
“哼,你当然可以装不知道,装绝食昏迷,这样就能摆脱嫌疑了,是吗?”
“南尘——退下。”
“主上——是。”
南尘生气的甩开披风,转身走了。
我看着江意慕,他眼神里都很平静,表情看着很疲惫。
“江意慕,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意慕冷笑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又拉下脸来,叹了一口气。
“嗯,就算是你也没关系。”
“真的不是我。”
我看他说着就要进屋,想伸手拉住他,就要碰到时候忽然想起伤口,缩了回来。
“江意慕,你为什么非要去攻打听潮阁?不去不行吗?”
“不行。苏与,你究竟是关心我?还是为了林恒来这里当说客的?那是我江家的祖业,凭什么我不能去?”
“这跟林恒没关系,我真的——”
“苏与,我累了,你走吧,如果你想离开,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人送你走。”
江意慕抬脚进屋,黑色顺滑的披风从门槛上划过,侍卫将我拦住,我想身后抓住他,但是被挡了回来。
“嘭”一声,江意慕房间的门合上了。
“姑娘,还请尽快离开。”
“姑娘,夜深了,随初商回去吧?”
初商扶着我一路往回走。
谁会在雷泽布下陷阱?难道是林恒?我也在船上的,林恒是知道的,不会是他,那会不会是听潮阁的人已经提前知道江意慕的计划,这是提前拦住他的陷阱。二十多条船,船上这么多人,也都是江家的人,难免会有人顾念旧情,和现在听潮阁里面的江家的人联系,也不奇怪吧。
看来江意慕是非打不可,都作战部署计划了。
“姑娘,小心脚下。”
我恍惚间,竟然已经回到自己房间里了。
“初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也辛苦,陪了我一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初商告退,姑娘早些休息吧。”
初商带上门,出去了。
“苏与”
林恒竟然站在屏风后面,笑着看着我,林恒身材比例很好,这么多人都穿的侍卫的服装,但这身衣服就像为林恒定制的一样,腰间的黑色腰带,显得林恒肩宽但是腰细,腿又长。加上林恒皮肤白净光滑,穿上这一身照样显得神采奕奕的。他的面罩拿在手上,伸出一只手来,向着我伸着,浅浅的温柔的笑着,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我抬手,林恒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瞬间掌心暖暖的,他用力将我拥进怀里。
林恒第一次这样抱住我,他的身上暖暖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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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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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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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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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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