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钟离宴那一纸诏令的福,扶渊这个巡抚的差事暂时算是停了,等京里的人查明了他的银子都是哪来的,是不是干净的,他才能重新上任。好在学堂的事都没有停,虽说多少会受一些影响,但好在还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从衙门搬回了客栈,现在正与田水月坐在凉台上纳凉赏月。
田水月静静地靠在他肩膀,听他说起外头的政事——有些事她并不能听得很懂,但她喜欢听扶渊说话。
等他说完,田水月才问:“公子,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办这些学堂呢?”
田水月心里猜,可能是和天时院有关。毕竟扶渊与先月院长和如今的庄院长都关系匪浅,如今天时院没落了,扶渊想帮一把他也能理解。
“七娘,你觉得,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扶渊不问反答。
田水月想了想,才说:“要得民心?”
“对了一半儿。”扶渊笑道,“假如你站在太子的位置,你要怎么得民心呢?”
“古之贤主明君数不胜数,效仿即可,这有何难。”田水月不假思索。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贤主明君的呢?”扶渊笑意更甚,“都是依仗这些文人笔墨啊。”
“公子的意思是?”田水月抬头看着他。
“如今的士人,天子门生,都是陛下的门生。”扶渊道,“但太子需要扶持自己的势力,也需要有人为他歌功颂德,这是往近了说。往远说,读书是百利无害的事,若人人都能读上书,这九重天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原来是这样。”田水月轻轻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起来,明日就是我与百里山长约定的最后一天了。”扶渊道,也靠住她,“说实话,我这心里没底。”
田水月却并不赞同:“公子做得很好,至少百里山长会这么觉得。依我看,山长八成是想把书院交给你了。”
“这怎么可能呢,”扶渊并不相信她说的话,“那是百里家的书院,想来就是交给天时院代管,也不会交到我这个外人手上。”
“山长此人,说白了就是个情种。”田水月道,“月院长走了,他没有寻死觅活就算好事。我看他如今情状,也不想再管书院的事务了,这一番……也很难说不是在给自己找接班的人。”
田水月顿了顿,又问扶渊:“你还记得那位曲小姐么?就是百里山长那位弟子。”m.χIùmЬ.CǒM
“记得,”扶渊点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猜这位小姐的婚事也与百里山长有关,”田水月抬头看着他,得意的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那日她随辞盏回京,我就看出,她这伤心事与山长有关;而山长呢,时至今日却并无任何表示。我相信他不是这样没担当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他还被曲家与百里家蒙在鼓里。公子,我听说百里山长最看重他这两个弟子,你若想拿下百里书院,何不先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呢?”
扶渊听了,也觉得有理,忙站起来,对田水月作揖,惹得田水月咯咯直笑。
“多谢七娘!那我这便去了。”
扶渊骑快马去了书院,虽是快马,可行在闹市,想跑也跑不起来。
等他到了书院,正好瞧见百里恢弘和那个姜院监就坐在门口,似乎是在推敲什么文章。走近了,正好听见百里恢弘道:“……此国名苍梧,有一山名郁茫,听说那里住着一位画圣,我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姜敏之就道:“你真的打定主意了?”
“敏之不与我同去?”百里恢弘却反问。
“可是书院……”姜院监最放不下的就是书院。
“你想想,除了我还有谁能容得下你啊?”百里恢弘放下书卷,靠在椅背上,落在扶渊眼里有点像个无赖,“还不如与我一道去寻画圣。”
扶渊走得近了,姜敏之似乎是感觉到了,一回头看见他,一连蹦出三尺远。百里恢弘正奇怪,等看到扶渊来了,便也心下了然,叫姜院监自便,请扶渊坐下了。
“朝廷十二御史,山长可还应付得过来?”百里恢弘戏谑道。
“多谢先生记挂,清者自清。”扶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小神此番来,是给山长道喜来的。”
“道喜?”百里恢弘一愣,“敢问上神喜从何来?”
“先生难道不知道么?”扶渊笑意更甚,“曲见琅曲师姐订了玄山守备家的公子,这几日便要成婚了。我连贺礼都备下了,难不成先生这个做师父的还不知道?”
“你说得什么跟什么?”百里恢弘皱起了眉,“什么守备家的公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怎么没这事?”扶渊苦笑,心道真叫田水月给猜准了,“山长,我与您说实话吧,我生辰那日,曲师姐也来了,这些都是她亲口说与我的。我也和她说了,无师命哪能成婚呢?师姐却说,您恐怕也同意。她不愿嫁,过来求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正巧我的侍女要去帝都办些事情,便把她也带去了。第二天,那曲彻曲大人,要人要到衙门里来了。”
他横了百里恢弘一眼:“这些,山长都不知道?”
“见琅现在人在哪里?”百里恢弘站起来了。
“还在帝都,我口风紧着哪。”扶渊仍笑着,“山长这是要去兴师问罪了?”
“劳烦上神跟我去曲家走一趟吧。”百里恢弘道。
二人到了曲家,却发现曲家人都不在,都去了百里家。扶渊便又跟着百里恢弘回了百里家,去找百里夫人。
果然,曲彻夫妇,百里家主,以及曲见琅的父母都在。
百里恢弘不等下人通报,径直闯了进去:“见琅呢?”
曲彻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猜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便赔笑道:“见琅病了,这几日不能去上课,你姐姐之前没有同你说么?”
“姐夫,你们现在也找不到她了吧?”百里恢弘冷冷道。
【作者题外话】:说真的,承霁套给我的打击需要一辈子来缓和。给大家推歌吧:“平庸者,何识我,真颜色。最落魄,终有处,为归所。珠玑盛唐歌,最风姿绰绰,当策马山河,可愿共我?若醉过,也洒脱,倚卧扁舟所游向何。扣弦者,剑挑桃花落,莫负此生风流客。”说真的,大徵没了都没这么难受。下次上号估计要等到新赛季之前的团建了。谢谢看到这里,大家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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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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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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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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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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