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老头在火光中和爱人对视时,突然认为不能好好活着过日子,一起死了做一堆亡命鸳鸯也不错。
但是这时,老天开眼,落了一场雨。
村民认为这是老天爷在救他们,也害怕自己身为动手人之一,会被老天爷惩戒,所以纷纷夹着尾巴跑了,徒留他拖着难受到极点的身体在那死命挣扎。
烧的有点碳化的绳子终于被挣脱开。
他连滚带爬的来到爱人身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人永远闭上眼睛,那天,他抱着爱人在雨中呆了很久很久,久到雨停下。
他抹了一把脸,感受着雨停后还是一片湿漉漉的脸。
“原来我在哭啊,可是我答应过你,要多笑的。”
喃喃完这句话,他艰难的抱着爱人离开了这里,再次回来,已经年近半百。
因为模样大变,故人都认不出来他了,他也装作没事人一样,买下以前住过的,现在却荒废的小屋子,独来独往就是十年。
杜老头脸上的狰狞慢慢褪去,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此刻却清亮的不得了。
覆盖他半身的虫子,也离开了,露出底下的皮肤。
岑欢喜原以为被覆盖的皮肤,是被火烧后留下的疤痕,可谁知皮肤很完整,完整的不像是经过火烧。
她的疑惑还未表露,就见他轻柔的抚着那些皮肤,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他移植了他爱人的完好的那些皮肤。
“我不想那些蛊虫脏了他的身体,但我又想永远与他在一起,所以我割下他的皮,缝在了我身上,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轻的像是爱人之间的缱绻密语。
原本满心恐惧提防的岑欢喜三人,此时心中情绪格外的复杂,她们不知道该发表什么看法,最终还是岑欢喜硬着头皮开口了。
“你复仇,我可以理解,可是你用蛊虫来复仇,导致很多与你无冤无仇的人死亡,这些人的死,是在给你……和你爱人添孽障。”
她知道光说他没用,得带上他爱人,这不,他一下子就看向她了。
“不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是添孽障,也尽管往我身上叠!”
“你这么想的,那说不定你爱人也是这么想的,他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说不定已经帮你承担很多了,所以收手吧,现在收手还不算晚。”琇書蛧
杜老头独自活那么久了,早就不想活了,背个所谓的孽障去死也不在意,可是一旦涉及到爱人,他就要多思索三分了。
爱人这辈子过得苦,以那样痛苦的方式早早离世,已经是他心中不可拔除的痛。
如果再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背上孽障影响下一辈子,他会日日不得安歇,世世皆愧疚。
可是让他就这样放过那些人,他也不甘心。
两方纠结之下,他久久没有开口。
岑欢喜也不催,自顾自的回到屋内大大咧咧的坐下,丝毫没有刚才胆战心惊的模样。
见她这般,宋苓颐她们心中也就安定了一些,学着她的样子老老实实坐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杜老头的声音才再度出现。
“之前失控,我的身体亏虚严重,现在也没法控制住所有的蛊虫了,最多召回一半。”
他妥协了。
为了爱人虚无缥缈的下辈子平安,他在这辈子收手了。
杜老头没有回去,而是往前几步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眺望群山,口中持续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那些声音起初听起来很嘈杂,但后来越听越像是一种呓语。
岑欢喜打起精神顺着他视线看向远方,只见蔚蓝的天空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小黑点,黑点聚拢成片,随着距离的拉进才看清楚,那是由虫子组成的黑云。
在她震撼数量之多时,杜老头却在疑惑。
“怎么少了这么多?”
“这还少啊?只不过这些日子城中的百姓也杀了不少虫子,我也做了点设施,虫子少了也正常。”
杜老头猛的回头看岑欢喜。
“我的虫子我心里有数,那什么驱虫杀虫的药剂对它们都是无效的,徒手杀的话,那就是以命换命,你做了什么,才既能好好站在这里,还杀掉不少虫子?”
岑欢喜寻思着,这件事情解决后,自己也要离开了,杜老头在这里迟早会发现自己种下的植物,所以也就没藏着掖着,把植物的事情全盘托出。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除了那些植物,我还有很多后手,原本想着你要是不配合,我就用后手把虫子斩杀殆尽的。”
其实哪有什么后手,她就是在跟他玩心理战术罢了。
果不其然,有植物在前,杜老头真的相信了岑欢喜还有后招,原本心里那些小九九,也偃旗息鼓了。
开玩笑,像这种只是路过这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却可以在问题出现后快速给出解决方案并且找到罪魁祸首的人。
就算是个女人,也绝对是一个不能惹的女人。
既然她给台阶,那自己顺着台阶下就可以了。
于是,二人默契的没有继续交流下去,开始合作回收虫子,至于因为距离太远不怎么受控的那一部分,他们打算走遍全城,一点点的将其收回来。
这个办法很耗时耗力,可是效果很不错。
三天之内,这座城镇就恢复成以前的模样了,百姓们不需要在蜗居在方寸之地,夜里也可以先点灯就点灯了。
至于那些死在这场灾难里的人,岑欢喜联系到当地官府,留了一笔钱让他们好好安葬那些可怜人,自己则带着队伍先行离开了。
马车驶出城门时,宋苓颐趴在窗户上看了好久。
“之前进这个门那种高兴的感觉我都现在都清楚,没想到离开时看到这个门,心情会如此复杂。”
坐她边上的山倾染拍了拍她的肩膀。
“世事难料嘛,我们还好好的就可以了,你说是吧欢喜……”
欢喜二字的声调骤然降低,山倾染和宋苓颐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岑欢喜,相视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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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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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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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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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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