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炽浑不在意。

  “我知道我中毒了,至今约摸一月有余,什么珍宝都用过了,还是这样,我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日子,好好走走看看,也就没遗憾了。”

  这是岑欢喜与他认识以来,他说的话最多的一次。

  但这番话说的太丧气了。

  岑欢喜这个大夫一听到这话,眉头不受控的皱起来了,“你别这么丧气,我不跟你胡说,我的医术确实还行,尤其是针法,你让我试试。”

  墨炽扯起一点嘴角。

  “从那天你抢救那个大爷起,我就知道你的医术好,可是我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不管严不严重,试试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

  岑欢喜真挚的看着墨炽,他嘴唇微动,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主动把袖子往上挽了一点,把手臂露出来。

  她马上掏出银针探脉。

  银针反馈给岑欢喜的信息,比用指腹感知的多,恰是这些多出来的信息,让她确定了他的大致情况。

  “你长得确实是毒根深重才会表现出来的毒纹,可是你的情况却不像是单纯的中毒,倒像是……蛊毒。”

  因为黄老怪,她对蛊毒也有些了解,他现在的情况有点像中了断情蛊。

  联系他的表现,确实有点像。

  但是断情蛊这种蛊很奇怪,它的解法很简单,就是生吃一朵绝情花,但是解后中蛊人多数会因为再次感受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而情绪崩溃,自缢而亡。

  她如实把情况告知墨炽。

  墨炽眼中多了些波澜,但也就那一瞬罢了。

  “意料之内。”

  “请问岑大夫,我不治的话,会死吗?”

  之前以为是毒,铁定是要死了,现在说是这种蛊毒,那就有可能不是必死局,但岑欢喜摇头打碎了这份期待。

  “蛊毒蛊毒,自然也是必死局。”

  “但是蛊毒除了吃绝情花,还有一种解毒法,就是遇到爱情,爱能解百毒,尤其是断情蛊,爱情最能解这个蛊毒了。”

  一直关注这边的樊篱,闻言叹了一口气,扬起声音代替墨炽回答。

  “指望他用爱情解毒,还不如吃绝情花。”

  “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因为这张脸,招惹了多少桃花,可硬是一朵都没能打动他,活的跟个苦行僧一样。”琇書蛧

  岑欢喜闻言很是发愁。

  “那也别吃绝情花,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解法。”

  她这人有个毛病,事情一旦上心,就会一直琢磨一直琢磨,哪怕久未见面的林默在眼前,也愣是没拉住她的视线。

  他抽掉她拿起的第三十七本医书,一把把她抱到膝上。

  “乖乖,这么久不见,都不和我抱抱贴贴吗?”

  他故意学着她往日跟孩子们说话的方式,可是低沉的嗓音却让这些话多了些旋旖的色彩。

  她羞红了脸,想别开视线,却被他固定住了下巴,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她恍惚了一下,顺从心意吻了上去。

  熟悉的触感令人沉溺。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随着吻的深入,睫毛不断颤动,扫的他痒痒的,不仅是脸上,还有心里,那股痒意不仅褪不去,还愈发严重,到最后完全爆发。

  帷幔尚未放下,上面坠着的穗子已经开始晃动。

  无人在意的烛光随着夜深,终于燃烧殆尽。

  ……

  翌日,岑欢喜在床上赖了许久才下床洗漱,因为临近午时,她也就没吃早餐了,捧着本医书坐在屋檐下,一页页仔细的翻找。

  这本书是黄老怪给的,全是各种各样的蛊毒例子,可是她翻得书页都快起毛边了,还是没找到想要的答案,泄气的仰头靠在椅背上,书摊开盖在脸上。

  眼前一片黑暗时,一道脚步声响起。

  她都不需要看就知道是宋苓颐来了。

  “这个点来是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还吃好吃的呢,倾染出事了!”

  昨日山倾染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了,老觉得心口闷闷的,她以为是换季影响的,没当回事,没想到到了夜里,情况猛的加重,最终吐血昏迷。

  直到刚刚才苏醒。

  如果不是宋苓颐心血来潮去看她,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情况。

  岑欢喜被宋苓颐拉进宫给山倾染看病,可是这次的情况属实诡异,从脉象上看,她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一声强健。

  “这不可能啊,明明倾染面色都灰白了,脉象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岑欢喜惊的声音都变了。

  手上快速的取出银针,结果还是那样——山倾染很健康。

  这种情况实在太诡异了,一时之间,大殿之内静的连掉根针都可以听见,最后是贺礼则打破了这份平静。

  “我的生母是因为巫蛊之术逝世的,生前最后的样子和现在的染染很像。”

  这是目前针对山倾染的情况唯一的解释,所有人开始调动手底下可以驱使的人力去调查这件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事情越急越没有结果。

  岑欢喜颓丧的回家,看着满满的医书,只觉得满心的沮丧。

  “我学医多年,怎么还有这么多病人救不了……”

  在家也听了一些情况的林默,安抚性的捏了捏她的肩膀。

  “世间那么多,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墨炽的蛊毒我帮不上忙,但是太子妃娘娘的病,我建议你往朝臣上找找源头。”

  岑欢喜猛的抬头。

  “朝臣?”

  “对,其实我这次来,就是因为皇上让我来调查一下离溯的朝臣。”

  万俟昀怀疑离溯的朝臣中,有人在谋划决裂的事情。

  这一点从限制越来越多的双方贸易,和数次试探减少贡品提供中可以看出。

  当然,这些都不足以让万俟昀派林默易容前来,让他彻底决定这么做的是屡屡被劫的大齐商队,以及细查下去,拟出来的死在离溯境内的大齐商队名单。

  名单太长,这让人无法想象,这些人皆是意外死亡。

  岑欢喜抿唇深思。

  “如果离溯真的存了这等虎狼心思,那么和亲的山倾染死亡就是这场无声的战役中,打响的第一仗。”

  “不行,倾染是我的姐妹,我不可能让她成为权利争夺的牺牲品,林默你帮帮我,帮我把倾染带回去,我们不能让她在这里等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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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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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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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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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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