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贴着地窖口仔细听了一阵儿,缓缓道“外面的人走了。”
他看了看正一本正经围着机篁团团转研究的恒庆一眼,浑浊的嗓子里咳出了声,道“咳咳,这位姑娘麻烦让一让,我开门。”
恒庆搓搓手,看着那机篁的眼睛都直了,唇角的哈喇子闪闪发光“那个,老伯,能不能让我操作一下?”
右苏卿“。。。。。。”
老人道“哦,把这个木坝扳一下就是了。”
恒庆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木坝扳了一下,然后看着自动打开的地窖口,两只眼睛充满了憧憬的圣光。
老人颤颤微微地爬了出去,伸手虚按一下,道“姑娘等等,我先出去看看。”
右苏卿点点头,探了半个脑袋出去查看情况,可还未等老人回来,院子里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伴之而来的,还有几个异域人哇啦啦的大喊大叫。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明白老人应是被马贼给抓了,刚想冲出去救人,就被梁州一把给扯下来了。
恒庆一把扣死了地窖口。
梁州脸色苍白,面有疑色道“不对啊,马贼都是无利不起早,这院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为何还恋恋不舍?”m.xiumb.com
话音刚落,地窖口外不远处,那群羽山人又折返了回来,开始呜呜啦啦地乱喊乱叫。
其间还夹杂着老人痛苦的呻吟声。
梁州皱眉道“这些人在问老人刚才藏在何处?”
右苏卿看着梁州严肃的面容,道“你能听懂他们说话?”
他点点头,道“嗯,我家原来也是风行关的商人,常年往返易边城和风行关之间,没少和羽山人做买卖,多少能听懂些羽山话。”
右苏卿看了一眼抱着头,几乎快要僵死的小男孩,心道‘怪不得这梁州看那少年的眼神这般亲切,二人的遭遇竟然如此相似。’
其他的事情还来不及多想,右苏卿急道“先想办法把老伯救下来!”
梁州伸手做嘘声道“小姐先噤声,那些人好像转移话题了,他们在审问那老人一件东西的下落。”
右苏卿哪里关注那些马贼关心的金银珠宝是什么,揪心地听着老人的惨叫,道“别管他们要找什么了,先把老伯救下来再说!”
梁州好像并没有将右苏卿的话听到心里去,自顾自呢喃道“九幽雷火。。。。。。”
他颓自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这世上,真有这东西?”
恒庆竖起耳朵,激灵地将梁州的话听到了脑子里,她眼神骤然一亮,开始尽职尽责地向众人科普“九幽雷火!我在书里看到过!这可是上古战场的灭绝性杀伤武器!”
右苏卿“。。。。。。”
梁州眼神一亮,恍然大悟“这些人不是马贼!是羽山王城的巡骑!羽山王想用九幽雷火攻进风行关!”
他说完,神色凝重道“不行,那老人不能死!我听着屋里大约有三个人,或许我可以一次性解决。”
他从怀里捏出三个见血封喉的铁菱,问恒庆道“殿下,地窖口可不可以打开一条缝?”
恒庆迟疑一下,道“可是,我不清楚这机篁的控制力度,不知道一条窄缝的距离应扳动多少尺寸的机篁?”
梁州让右苏卿躲到众人背后,以免恒庆失手,将地窖口大开失去了屏障。
恒庆深吸一口气,轻轻下移了一点儿那木扳手,果然,木坝下扳的距离和遮住地窖口的木柜移动的距离并不匹配,恒庆刚刚扳动了一点儿那木坝,遮住地窖口的木柜子便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开始缓缓打开,将其后的人暴露了个一干二净。
梁州趁那三个羽山人刚刚转过身来,便掷出了一把的铁菱,可惜梁州平日里使刀使惯了,并没怎么用过暗器飞渡,一把的暗器只射倒了一个人,剩余二人举着刀就劈了过来。
他迅速跃出地窖口就地扶倒,其后的一个羽林卫紧随其后探出地窖,同样广撒网地掷出了几个铁菱,这次倒是干净利落,将那两个嗷嗷叫的羽山巡骑给撂下了。
梁州就地十八滚,躲过两个死人直直砸下来的尸体,起身跑到遍体鳞伤的老人身边,还未开口,便听到老人颤颤巍巍地举手指着门口,道“小心外面,还有。。。。。。”
话音未落,半开的房门就被几个执刀的蛮子给冲开了,不一会儿,地窖里已经全部爬出来的羽林卫和那几个巡骑便混战在一起。
羽林卫因为需要隐藏身份,所以都没有佩剑,只是每个人在腰间的皮鞘里藏了一把钢制短刀,这种武器近身作战还可以,但是面对手持弯刀的骑兵便落了下风。
右苏卿最后一个爬出地窖口,拽着恒庆一起从后窗翻了出去,她将有些战战兢兢的恒庆塞到一个灌木丛后,自己在屋后摸了把梯子,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
屋内空间太小,随着地窖里的人全都挤了出来,将那些冲进屋里的羽山巡骑都给挤到了院子里,战场也随着转移阵地而逐渐血腥残酷了不少。
右苏卿像一只猫儿一样躲在延伸向屋顶的一株枣树的树冠后,一搭眼便瞧见水缸旁,正在用短刀对敌的梁州。
短刀对长刀,从长度上都明显占了下风,就这样梁州竟然还能跟对方打个平手,可见其水平上等。
右苏卿指尖扣出钢针,挥手解决掉一个正在和梁州缠斗的羽山巡骑。
正当她觉得屋顶飞针甚是好用的时候,手里的针没飞两下便弹尽粮绝了!
右苏卿摸了摸腰间,发现确实没有多余钢针的时候,‘祸不单行’这四个字马上就应验了,她耳畔‘嗖’地一声,一阵寒嗖嗖的冷气激地她一个哆嗦。
弓弩!
昨夜被弓弩指着后心的恐怖感像种子一般,忽然在她身体里抽枝发芽,长满了她全部的身体。
这次易萧寒不可能站在她身后了!
她慢慢镇定下来,一把手捞过茂密的树枝挡住自己的位置,开始仔细寻找弓弩手的位置。
忽然,又是‘嗖’的一声,好像恶魔的口哨,再次擦着她的耳朵响了起来。
她额角冒出几颗冷汗,腿都软了几分。
果然是太久没有经历生死局了,这点儿小场面都hold不住了,右苏卿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废物,擦亮双眼开始定位弓弩手。
不过,右苏卿在下方战场上找了良久,只发现了参与混战的一堆巡骑,却没有弓弩手的存在。
右苏卿躲在茂盛的树冠后,隐藏了定位虽然更加安全,但敌人也无法进行主动攻击,敌人不动自然就无法锁定他的所在。
右苏卿打算以动制静,她果断地抄起一块瓦,瞄准不远处的一个树冠,稳准狠地将其掷了过去。
树叶哗啦啦地响动起来,敌方弓弩手果然以为那里藏了人,一支冷箭飞射,右苏卿立刻顺着箭枝的轨迹,反方向探索到了那弓弩手的据点。
只见对面一棵齐房顶高的枣树树冠上,潜藏在茂密绿叶之后的钢制弩头忽然反射到了朝阳的寒光,闪光灯似的闪烁了一下。
右苏卿瞄准闪光点,轻轻揭下一片瓦,将其四角砸出尖锐的形状,对着那难以察觉的闪光之处,闪电般挥手发放了出去!
随着四角带尖的瓦砾高速旋转着钻入对面树冠之中,剧烈摇晃的树冠发出被强力撼动的‘梭梭’响,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个瘦削的身影“呼喇”一下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出了一大片反着晨光的沙砾和泥土。
那些羽山巡骑好像只有一个远距离弓弩射手,右苏卿将其拔掉之后,再无冷箭飞射了。
此时,人群中的羽山巡骑也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梁州抹了最后一个羽山人的脖子。
右苏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放平了下来。
她将扯住的树冠随手放开,那枝丫猛地回弹,扑簌簌的树叶落了右苏卿一头,她刚想要顺着梯子爬下屋顶,一个微小的动作忽然扯得肩头火辣辣一阵刺痛。
她侧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肩头被一只短箭给擦破了。
月白色的纱衣上红色的血莲绽开,妖艳且邪气,格外明显。
她被那血腥气搞得一阵头昏脑涨,刚才太认真,居然被箭擦了这么深的一个口子都不知道。
夜色浓稠,好像一拧便能挤出大把的墨汁出来。
房中一豆昏黄在歪歪斜斜的跳动,右苏卿感觉口干舌燥,微微一动,肩头便是难以言明的疼。
一阵含混不清的呓语将昏昏欲睡的右苏卿给弄醒了,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看向躺在床上说梦话的老人。
她伸手摸了摸老人的额头,将湿毛巾在水里又浸了浸,重新放回他的额头上。
老人的手摸着身下平实的床榻,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并不灵活地转向右苏卿“姑娘啊。。。。。。”
右苏卿低声道“老伯,你睡了一天了。”
老人又闭上眼睛,缓了会儿睁开道“是吗?”
右苏卿点点头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老人摇摇头,嘴里呜呜噜噜地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不用。。。。。我这身体撑不到。。。。。天亮。。。。。吃了浪费。”
右苏卿听得有些费劲,她又朝老人头部挪了挪,道“老伯,您会没事儿的。”
说着,她将桌子上的水端过来,喂老人喝了两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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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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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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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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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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