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萧寒皮笑肉不笑“。。。。。。我的蒸酥”
三蜀忍俊不禁“五年不见,苏卿小姐还是喜欢抢殿下的点心。”
易萧寒恶狠狠道“死性不改。”
三蜀见易萧寒虽口出恨言,但说此话的脸上丝毫波澜不惊,没有什么怨愤之意,笑道“五年前还是个野丫头,苏卿小姐现在出落得俊俏多了,说是我中都城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易萧寒眼帘微垂,视线落在书上,好像并不以三蜀的话为苟同“平白毁了一张好脸长在她身上,不过就是一个‘麻烦精’‘讨厌鬼。’”
三蜀察言观色地去看易萧寒,早就看出他口是心非的内核,抿嘴道“哦?是吗?那殿下为何还要将这个‘麻烦精’‘讨厌鬼’放在身边呢?”
易萧寒被问得一怔,微微游移的眼珠已经开始判主,出卖了他有些慌张的内心“我。。。。。。本王是报复!本王就是要将她留在本王身边,连本带利的将五年前的仇讨回来!”
三蜀将易萧寒眼角确实有一抹愠色闪过,闹不清到底是真气还是装气,忙假惺惺替他压火“殿下,小孩子打打闹闹,何必当真呢?”
说着,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环立的黄裙侍婢,撇开话题地挥了挥手道“你们几个下去吧。”
一众婢子福身告退,三蜀走到易萧寒身后站定,道“殿下,您向来不喜欢这么多人侍候在侧,又不是在官面上,何必非得摆这王爷架子?”
易萧寒果然没有真的生气,他眼帘微微一垂,便立刻切了另一幅神情“我现在借用的是尹尚的身份,他喜欢热闹,又喜欢女孩,我好歹得装的像些。”
三蜀微微低头,道“是啊,江公子喜欢热闹,这些天倒委屈他憋藏在府里,清心寡欲几日了。”
说完,他想起正事,又补充道“陛下已经批了修葺海慧寺神堂的折子,望天楼的请意向来被奉为神旨,工部的人不敢怠慢,已经开始部署工事了,想来明天晚上之前,修葺所用的木料便能运进寺来。”
说着,他取出一份花名册道“这是从工部誊抄整理的一份木料行中行商伙计和这批工人的花名册。”
易萧寒接过名册,大喇喇地浏览了一遍“工部办事如此利索?不过三日,这工人便都招募好了?”
三蜀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农户,现在还不是农忙的时候,所以壮丁好征集些。”
易萧寒看着纸张最右端列着的几个蝇头小字,念到“。。。。。。永盛商号?为何要用商号?购置木材等不是户部筹办?”
三蜀道“是户部筹办采购工料等的事宜没错,可这户部即是采买,便要和商号签合同不是,这永盛商号便是一直和朝廷做木材生意。”
易萧寒将名册合上,不觉后脑勺隐隐抽筋,自觉确实不是处理朝政的那块材料。
皇姐说的没错,若是把江山交给他,便离毁了祖宗基业不远了。
易萧寒将花名册往桌子上一丢,那册子便可怜兮兮地一个大马趴趴在桌子上挺尸了“罢了罢了,你让梁州派人调查一下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清白即可。”
三蜀恭敬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易萧寒道“三蜀,既然出了宫,你就不是太监,别以奴才自居了。”
三蜀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自嘲一笑,道“嗨,小人又忘了,猛可地一回到殿下身边,总是感觉还在七年前似的,那个时候,娘娘她。。。。。。”
话说到一般,三蜀语音一滞,察觉到了屋内的落寞气氛,便戛然住了口。
岁月这东西很奇怪。
明明时间相隔久远的要命,但是回忆起来却又觉得近在眼前。
明明有些东西以前触手可得甚至不稀罕,可一但失去却又巴不得回到从前再体验一遍。
明明有些刺就长在心里不能动,可还是忍不住犯贱撩拨一二。
三蜀一句话说到一半,余下的言语长成了一根倒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了良久,全都化成自我讥讽“小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出了宫,也是个太监身子,身负这具残躯,总是忘不掉自己的太监身份。其实像小人这样,净了身,出不出宫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半个人罢了,承蒙殿下不弃,还肯招来身边伺候。”
易萧寒放下手中的书,并未说什么,他看着三蜀退出房门的寂寂背影,有一种被命运包裹的无力苍凉。
三蜀是个太监,这份残躯就好像滔滔江水,将他逼上了刻着‘此生为奴’几个大字的独木桥,不管他愿不愿意,只有这所桥可以走。
而他现在好像也被逼上了一所独木桥,一所刻着‘皇权’的独木桥,桥下各方势力汇聚成一条条洪水,一只只猛兽,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被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套子套在其中,有些人自知,有些人不自知,有些人想要冲破,有些人浑浑噩噩。
也不知道哪种活法更高明一些。
其实浑浑噩噩也不赖,毕竟越是清醒,越是痛苦。
易萧寒正想得出神,三蜀忽然又退了回来,道“殿下?若是这次神像断臂的情真的是人为,背后定有一顶不为人知的阴谋,殿下一个人坐镇寺中,若是真的遇到什么状况,是不是太过捉襟见肘?要不要让梁州派些人过来?”
易萧寒道“不可,若背后之人为了旁的也就罢了,若真的是为了趁此机会找密诏,便是担了天大的干系,知道的人必须越少越好,这件事情,只能我自己盯着。”
厨房
右苏卿走到厨下,将那盒蒸酥朝灶上哐啷一放,抹了一把额上跑出来的汗渍。
她耸拉着脸难过,心里怒骂自己有胆子往饭里下料,没胆子让易萧寒吃,着实是个大大的狗耸。
这下易萧寒肯定觉得自己没出息,一盒蒸酥也抢着要,跟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似的。
她又想起刚才为了不让易萧寒吃酥,在他吃饱之前端茶夹菜的殷勤模样,不觉心下一阵唏嘘,别人都是往高处走实现鲲鹏之志,她却越混越差,不仅被赶出了太尉府,现在居然给人当下人左呼有喝。
看着窗外西风拂过竹林青松,不觉悲从心中起,愁从脑中生。
右苏卿蹲在灶下想了些时候,不觉脚有点麻,她起身时不觉肚子咕噜一声,看着面前的蒸酥,道“罢了罢了,可能是身在神寺,却心起邪念,大抵是遭了天遣。”
说着,她打开蒸盒的盖子,想检出一个让她‘遭了天谴’的蒸酥来常常,想知道这把她‘坑死’的酥到底能难吃到什么境界。
不过她将酥掂在手里看了看,还是决定稀了这条狗命,想了想始终没有勇气下嘴。
忽然,右苏卿此时发现烟儿和影儿正在蹦蹦跶跶地朝厨下走,好像是来奔着自己寻来的。
右苏卿眼珠一转,又开始冒坏水。
她打开窗户,将二人唤进来,殷勤的脸上都要乐出花来。
烟儿先是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扫了她两眼道“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回去?殿下的晚膳用完了没?”
右苏卿也不回答,捡起两个金乳酥塞进二人手里“你一个,你也一个。”
说着,还殷切的看着二人“快尝尝,快尝尝。”
影儿捧着乳酥“这什么东西啊???”m.χIùmЬ.CǒM
右苏卿道“金乳酥啊。”
影儿“金乳酥不是圆的吗?这个,是方的?不对,即圆又方。。。。。。”
右苏卿将影儿捧着乳酥的手使劲往口边举,道“外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本质,尝尝味道如何嘛。”
烟儿道“可是,只有外表好看了才会吸引人去关注本质啊,这玩意看着就让人没食欲。”
右苏卿怂恿到“这可是中泰王的厨房做出来的东西,普通人可吃不到,你们竟然还嫌弃???”
烟儿眼神一亮“真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二人被这毒物的噱头所吸引,齐齐张大嘴巴咬了一口,那包子般大小的蒸酥立刻缺了一大块,里面金黄的陷汁在无痕的日光下泛着莹莹光泽,光泽中还掺杂着一些骇人的红晕。
二人嚼了又嚼,嚼了又嚼。
从最开始眉头舒展,继而挑动着一根眉毛,紧接着两根眉毛同时皱在一起,再是一张面皮团成团,嚼着嚼着,二人实在忍不住了,胡乱找了个盆子,‘哇’的一下开始吐起来。
烟儿“这是什么东西!!!我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咳咳咳!!!”
影儿的反应好像没有那么强烈,只是站着不动,右苏卿紧张的盯着影儿,问道“影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味道没有难吃到那种地步???”
影儿不回答。
右苏卿察觉隐隐不对,影儿的身体,好像有些僵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只见影儿已经硬成了一块铁板,直挺挺的朝后面倒地而去,手里还死死握着那缺了一块的乳酥。
烟儿看着挺尸在地的影儿,扑上去就揪住她的衣领上下摇晃不止,嚎啕大哭“影儿,你怎么啦这是?!!你怎么就这么走啦!!!我还没有跟你吵完架呢!!!你怎么就丢出下我这个可怜的人独存于世啊!!!你这么走了我也不想活啦!!!”
右苏卿“。。。。。。”
右苏卿不禁后脊背发凉,她后怕的看着那盒蒸酥,若不是刚才机贼没让易萧寒吃这个东西,不然她谋害亲王的罪名指定是实锤了。。。。。。
她复看了看那盒蒸酥,又看了看厨房中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菜品,想着这王府的生活如此奢侈,真是浪了个大费了,这些东西就这么丢出去也是可惜的紧。
她向来艺高人大大,忽然心头火起,烧出一个大胆且危险的想法。。。。。。。。
右苏卿一巴掌拍在烟儿竖着呆毛的脑壳上,恶狠狠道“行了!别哭啦!还有你,别装死了!”
烟儿咳了两声不哭了,影儿也噌的一下立正站好,重新恢复人模狗样。
两人都托着呆萌的包子脸“小姐,不怪我们反应大,这东西是真难吃。中泰王的口味真奇怪,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吃得下去。”
右苏卿“。。。。。。这是我做的。”
烟儿道“。。。。。哦,那怪不得。”
影儿“。。。。。。”
右苏卿道“你们看见厨房里剩下的晚膳了没?就这么丢了,有点可惜。”
烟儿摆正有些歪斜的发簪,做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我可不敢再吃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右苏卿眼皮一搭,道“。。。。。。。不是给你们吃。。。。。。。你们还记得咱们来的时候,在寺门口碰到的那一群小孩吗?”
影儿想了想道“记得,好像是一群小乞丐。”
烟儿道“小姐是说,把这些东西拿给他们吃?”
影儿摆手,义正言辞道“这可不行,王府的规矩可严着呢,听说王府里一些用剩下的东西,不管是好的坏的,贵的贱的,用过的没用过得,都要焚毁的,新鲜菜品就算倒了,也绝对不能给下人吃。小姐若真是拿给小孩吃,被人发现了,可是要受罚的。”
右苏卿伸出右手,四指并拢朝烟儿和影儿勾了勾,二人将耳朵凑过来倾听。
“我们晚上偷偷出去。”
烟儿微微蹙眉,道“可不敢,可不敢,虎丘院每日亥时以后都要禁院,有阍人看门的,被他发现报给了殿下,殿下是要生气的。”
右苏卿双臂环于胸前,扫视了二人一圈道“。。。。。。同意的举手。”
刷,右苏卿将双手举起来。
俨然只有她一个。。。。。。。
右苏卿道“咳咳,不同意的举手。”
烟儿和影儿‘噌’的一下举起了四只爪子。
右苏卿双臂抱于胸前,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明天先探探路,如果风口不紧的话。。。。。。”
她想了想,道“影儿,你明天下午提前给那群小乞丐通个气,让他们躲在寺院外等好了,咱们后天晚上亥时出门。”
影儿眼眶子都快眦裂了,她被右苏卿的逻辑震惊了“为什么啊,明明是四比二啊!”
右苏卿猛地一拍灶台,右手握拳,伸出大姆指指着自己的脸,做出一种‘朕即公义’的独裁状“不为什么!我是主子,你们得听我的!”
烟儿“。。。。。那举手有何意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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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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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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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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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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