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头上火气蹭蹭蹭的直冒,叉着腰站起来“你这个。。。。。。”
烟儿还没骂完,影儿面有菜色地把烟儿朝身后一扯,一副让她嘴上抹逞能的息事宁人模样。
烟儿看着影儿,一股火气憋在胸口,眼见着要炸开了,瞪眼看着她“你别告诉我你这都能忍!”
影儿摆摆手,郑重地看了烟儿一眼“误会了。。。。。。不能忍!我是说。。。。。。我来骂!”
右苏卿“。。。。。。”
烟儿“。。。。。。”
接着,影儿使出浑身解数,正着骂,反着骂,怼天怼地怼众生,结结实实按着那尼姑回骂了半个时辰,直到把那尼姑骂地捂着脸,喊着妈跑出了经楼。
或许是口水喷的太多,影儿终于感受到了打口水战需要以口干舌燥做为代价。
她挠了挠嗓子,走到水桶边,抄起桶里的木瓢,‘咕咕咚咚’地喝了口水,然后盘腿坐在二人对面,哑着嗓子咳了两声。
烟儿自持在骂人上是人中翘楚,或许此时已经被深藏不露的影儿惊了个天崩地裂,朝右苏卿身边凑了凑,贴心道“小姐,看见了没,这人就是不能压抑太久。像影儿这种有骂人的
天赋但是平常练习太少,容易憋出内伤。。。。。。”
右苏卿讷讷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个说法。”
已经是戍时三刻,天色早就暗了,众僧止静休息,此时只有神堂里还是香烛高秉,遥遥望去,映得神堂正殿之内金碧辉煌。
一殿高的大圣普陀像庄严宝相,仙将位列四方倚居侧殿,夜间灯火照耀之间颇增了几分凶相。
只是唯一的诡异之处,便是这高大威武的神像断了一臂,那残肢好像掉落树干的果实,周围残渣散碎,静待腐烂,不过它是石头,或许只有风化的份儿。
三个歪脖人在神堂里做成齐整整的一排,动作整齐的敲着木鱼。。。。。。
烟儿盘腿大殿中间的软垫上,手里的木鱼‘哒哒哒哒’“影儿啊,你不是还劝我莫冲动嘛,这下好了,骂是骂爽了,咱们又加了六个时辰的惩罚。。。。。。。”
影儿面似黑炭,似一块生无可恋的黑炭。
烛暗滴漏,右苏卿看着手里的经文,开始朗诵。
一室寥寥,青光照地,念经这种事,差点无聊到让右苏卿一脑袋磕死在木鱼上
她觉得,念经确如宗教子弟说的果真可以静心,因为把人念入了浑浑噩噩,无知无欲的梦里,可不就心静如水了嘛。。。。。。
右苏卿正在昏昏欲睡,手里的木鱼棒槌有一下没一下的击着其下的木头疙瘩,好像握着她的主人的精神头那样无法振作。
“咔哒——”
右苏卿一个激灵,被这莫名其妙的声音给吓得清醒了。
她环视四周,却也没有发现声源。
右苏卿揉揉发酸的太阳穴,将胸口的闷气深深呼了出来。
看来现下都已经困出幻觉了。
右苏卿伸长手臂,打了个漫长慵懒的懒腰
“咔哒——”
右苏卿“。。。。。。”
她伸在半空的手忽然僵住,简直快要石化了。
右苏卿鬼祟地再次环视四周,再次没有找到声源的她求助发蔫的烟儿和影儿“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烟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冗长的哈欠,一张巨口快要把木鱼给整个吞了“没有啊——”
“咔哒——”
右苏卿“。。。。。。”
她咽了咽口水,仿佛要把自己提到嗓子眼的颤抖的小心脏给咽回肚子里。
右苏卿裹了裹身上的外衫,茫然四顾的时候忽然装上了一张青面獠牙,鬼神般的将军脸,那丑陋的雕塑做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石随身动,眨眨眼睛活过来一样。
鬼故事里的鬼怪和神佛都是夜深人静的午夜后显灵,难道这几声悚人的怪声是这些鬼怪幽灵发出来的?
右苏卿这样想着,还真的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对着她的脊梁吹气。
她脖子以下已经僵成了一尊千年难朽的石雕。
右苏卿明显感觉自己腮边的发丝被一阵冷气浮起,骚动着她的皮肤,那细微的痒感此时好像被她敏感的神经放大了无数倍,让她浑身上下痒的颤抖起来。
她似一抬上了发条的机器人,缓缓的转动脖子。
忽然,一个面目狰狞,口吐鲜血的黑脸鬼朝她铺了过来,殷红地快要滴出血来的舌头在唇外伸出老长,俨然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右苏卿“啊——”的尖叫一声,捂着脸就缩成了一个白面团子。ωωω.χΙυΜЬ.Cǒm
正当右苏卿吓得七窍生烟,心脏几乎要毫无预兆的骤停过去的时候,那鬼却没有生扑上来,而是发出了几声肆意妄为的狞笑。
“如今寺里大静,众僧都歇下了,三位还如此用功,是不是平日坏事做多了,多积点功德求佛祖保佑啊!”
夜风中的凉意携着男子的声音吹如殿中,绕在右苏卿的脸颊旁耳朵边,轻轻骚着她的思想,试探着试探着,便一巴掌把她从浑浑噩噩的惊恐里给拍醒了。
右苏卿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起身猛地转头望去,见易萧寒一身简单的青鸦色修身常服,毫不规矩地倚在神堂的一个堂柱上,手里捏着一个黑脸红舌的吊死鬼面具。
夜风卷过他披肩的青丝,和他的飘然的衣摆一样凌风而动,眉宇间淡雅却玩世不恭。
他眸光冷淡,走在嵯峨殿宇之中,殿堂之内琉璃光拢在他身上,让那一身的鸦青蒙上了一团通明的圣光,恍如降世的邪神。
或许是易萧寒占了脸的便宜,右苏卿一时间看成了个棒槌,竟然忘记了回骂。
烟儿好像也被易萧寒外表迷惑,骂人的气势的矮人半分“你谁啊!你凭什么吓唬我们家小姐!”
右苏卿看着胆肥儿的烟儿,对她敢骂王爷这种事表示深切地赞美,可是她盯着烟儿一派正气凛然的脸木了一会儿,又想起易萧寒穿着盛装的时候总是戴着个黄金面具,此时他冷不丁地将面具一摘,烟儿或许认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易萧寒修养很好,并没有正视烟儿头顶飘出的青烟,只是端着稳健的步子朝三人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俨然有一种自带风度翩翩,外人见我需敬三分的王公贵胄之像。
影儿的眼力劲儿比烟儿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她‘啪’地一声丢掉木鱼棒槌,绕到右苏卿的另一面去扯烟儿。
烟儿面色一僵,道“你扯我做什么?”
影儿一脚丫子毫不留情地踹在烟儿黏在蒲团上的屁股,恨她智商税交的不够,憋了半天终归没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开战和烟儿的口水大战,憋出几个字“。。。。。。我看你该多吃点藕!”
烟儿眨眨眼,俨然脑子有坑,心眼儿有洞“吃藕?我不喜欢吃藕?这跟吃藕有什么关系?”
影儿正在扯烟儿的胳膊,闻言差点一脚丫子磕死在地板上。
易萧寒忽略那两个拉拉扯扯的玩意儿,直接跪坐在右苏卿旁边的蒲团上,冷色的眸光一闪,道“你带出来的丫头跟你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一小句话的声音不高不低,显然已经被烟儿捕获到。
‘一丘之貉’烟儿龇牙咧嘴道“你说谁呢!谁是蚯!谁会嚎!”
右苏卿捂脸,她感觉烟儿这种不学无术的小丫头,在怼人方面都占了没文化的亏,真是太给她这个主子‘长脸’了。。。。。。
影儿上去一把堵住烟儿口无遮拦的嘴,烟儿奋力反抗,呜呜噜噜的竭力挣扎。
右苏卿忽略那个废物,没好气的看着易萧寒“你会遁地术啊!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出现?话说,我看你才是坏事做尽才会深更半夜的来神堂吧。”
说着,她又低声咕哝了一句“一个王爷,忧国忧民的正经儿事不干,不是入府行窃就是夜半参神,也太不务正业了!”
易萧寒倒也没有回怼,只是将目光落在地上那跟残臂上,他一边全神贯注地打量神像。
不一会儿,他将目光从残肢上收回来,阴恻恻地朝右苏卿的脸凑了过去,身上的寒梅香气扑了右苏卿一鼻子,熏得她面色一红。
随着易萧寒越凑越近,右苏卿觉得,就算他易萧寒长得好看也绝不能为所欲为,对于这种调戏实在忍无可忍。
她屏气凝神,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右手撑地,左腿扫出,直逼易萧寒后腰。
易萧寒也不是吃素的,经过那夜被右苏卿结结实实的偷袭了一次,他反应奇快,一个轱辘潇潇洒洒地滚到了一边,再次坐起来的时候连发型都没乱。
他背靠神像,坐得气定神闲。
易萧寒将不老实地溜到颈间的一缕墨发撩到肩后,道“你可知,这白日念经为世间众生修行,夜间念经,可是为什么?”
右苏卿眉梢微动,不知道这个货又想胡扯什么。
她坦然道“惭愧,不知道。”
易萧寒咧嘴森然一笑,道“自然是为了普渡阴间众生,也就是鬼众。”
右苏卿最怕听鬼故事,大晚上的,听到易萧寒提‘鬼’字,不觉心里发虚,额角冒汗。
白天干活不利,被监事罚了是桩惨案,半夜念经又遇到易萧寒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简直就是奇惨无比的惊天惨案。
右苏卿捧着泣血的心肝肺,发誓明天一定早早起床,好好干活,绝对不再偷懒搞事情,又被再次半夜罚诵经的机会。
她为了给自己壮胆,虽然假装镇定,但磕磕巴巴的语气丝毫掩饰不住她波澜起伏的内心“经,经书上说,佛前供长明灯,一作黑夜照世,有佛光在,哪有,哪有鬼怪造次!”
易萧寒装模作样得望殿内团团一扫,眼神直往犄角旮旯里戳“哎呀,也不知道刚才被你那么一念经,这大殿里面得引来了多少只虔诚的鬼众啊,说不定。。。。。。。你后面就坐着一只。”
右苏卿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她眼眶发黑,真的感觉背后凉意飕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她吹起。
安静。
很安静。
极度的安静。
殿内檀香馥郁,几缕炉烟轻袅,禅静没有,恐惧一波。
也不知道是不是右苏卿急需安全感,不自觉之间便朝易萧寒身边靠了靠,靠了靠,靠了又靠。
还顺手抄起了木鱼棒槌,有种妖魔鬼怪一旦出现就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英雄气概。
易萧寒身上的寒梅香气平日里闻起来甜甜软软,如同秋雨落琼花般打在心头,但现在闻起来却诡异非常。
右苏卿欲哭无泪,她拿着木鱼棒槌的手都已经发抖了。
靠着靠着,右苏卿感觉自己已经抵在易萧寒身上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再挪开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作弄她,神台上的大烛台忽然倒了下来,鸦雀无声的神堂里忽然间一声巨响,加上右苏卿本来就沉浸在易萧寒营造的恐怖氛围中。
她‘啊——’的惊叫一声,转身朝易萧寒扑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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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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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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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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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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