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变得焦躁不安,冲晏归辞龇牙,反手反脚摁在地上的四肢,开始撅蹄子般踢踏着。
辛守见她那斗牛一样的气势,吓得不轻,赶紧提高声音喊道:“东西到!木盒子到!”
她将木盒放在花阿婆和晏归辞中间,一把掀开卡扣,露出里面黑色缎面的襁褓。
她惊奇道:“怎么是黑色?”
说是襁褓,更像是寿衣。
晏归辞没有在意花阿婆的敌视,以及阿茵的蓄势待发,他拿出襁褓,抖了抖,一声叮铃脆响。
辛守问:“有铃铛?”
胡贤也凑过来看,她倒是知道阿婆床底下有个木盒子,但是从来没有打开过。
那木盒子,以前上着锁,只这一次,没有锁。
晏归辞摸着襁褓,搜了搜,从里层,摸到一个葫芦状的硬物。
三人狐疑地望着花阿婆。
花阿婆没好气地哼一声,“原本就缝在里面,我看过后,就又给缝回去了。”
晏归辞对着灯光看去,确实是两种不一样的针脚。
他问:“能拆开看吗?”
花阿婆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似乎懒得再看这后生一眼。
辛守好疑惑,这一盏茶的功夫,他怎么就把人得罪得这么惨。
晏归辞摸出多功能军刀,沿着针脚的缝合处,轻轻划开。
辛守生怕里面的东西掉落下来摔坏,赶紧摊着手,在下面接。
晏归辞很谨慎,摸着那个硬物扯出来,如意料中的一样,是个葫芦状的铃铛。
胡贤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东西,惊讶道:“一个小铃铛。”
辛守和晏归辞都是第三次看见这样的铃铛,两人悄悄交换一个眼神,更加谨慎。
晏归辞轻轻一晃,铃铛就脆生生响起来。
但是阿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是一边虎视眈眈戒备着晏归辞,一边用长长的脖子去贴着花阿婆裤腿蹭。
胡贤夸赞道:“声音好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空灵的声音。”
辛守则扭头问花阿婆:“木家的阿依婆婆,也是这样的铃铛吗?”
花阿婆呛她一句:“你没长眼睛分辨吗?”
辛守被她问得一噎,吞吞吐吐道:“好像是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那声音也一样吗?”
花阿婆这次没有呛她,答了句:“差不多。”
胡贤悄声问:“什么照片?”
辛守指了指木家老宅的方向,然后又问,“一直都这么响吗?一举一动都叮铃响,会不会很吵?”
花阿婆冷冷道:“死了就不响了。”
辛守以为她是在说气话,没有当真。
晏归辞却敏锐地追问道:“阿依婆婆死后,这铃铛就不再响了,您确定?”
阿花婆:“木延荣她媳妇死得早,儿女又小。阿依婶子的尸身,是我帮忙搭的手。我记得很清楚,那只镯子上的铃铛,再没有响过。人死灯灭,铃铛哑了,也属正常。”
胡贤撇嘴道:“可能就是恰好坏了吧。一个铃铛,还能感知主人生死不成?又不是成精了。”
晏归辞摇着铃铛,凑近细细看着,恨不得现场拆开研究。
辛守则对黑色襁褓上的暗纹很感兴趣,那像是一种很古老的图腾,但是碎碎的,每一处都不一样。
晏归辞厚着脸皮开口:“这铃铛,我能不能拿走?”
他说的是拿走,不是借走,所以铃铛的结局是好是坏,就难讲了。
胡贤觉得可行,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谄笑道:“晏先生,您意思意思,就行。”
晏归辞对花阿婆开口,“您认为如何?”
阿花婆干脆果断地拒绝,“这既然是蛇人瓮里出来的信物,就该像阿依婶子的铃铛一样,给我们阿茵随葬。”
晏归辞皱皱眉,不再强求。
辛守举起手,笑眯眯地指着襁褓问,“阿婆,阿婆,我能描一下这上面的花样子吗?这些纹路,我很喜欢呢。”
她已经拒绝过晏归辞,现在胡贤也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花阿婆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三千块,让你描一下。”
胡贤惊住,急忙上前两步,小声道:“阿婆,就画个花样子,咱也不少什么,这不好意思收钱。”
花阿婆回怼,“不是你钻钱眼里,要收钱吗?”
胡贤窘迫道:“我那是……”m.χIùmЬ.CǒM
辛守不待她们磨叽,已经从包里数出三沓现金。
一千一沓,放在茶几上,刚刚好。
自从账户流水出问题后,她现在养成现金交易的习惯。
“麻烦,绷开一点,我好描摹。”她对晏归辞说道,同时捞出速写本,摆好架势,起笔。
胡贤凑过来看,花阿婆打眼一瞧见晏归辞,就想起刚才的话题,很是气愤,反正她知道的,也顺着宝贝外孙女的哀求,一字不落地说了。
至于这个宝贝外孙女口中,能带来奇迹的大侦探,到底能不能带来奇迹,她并不感兴趣。
旎旎村每一辈人都很努力,从年幼时的懵懂无知,到年少时的斗志满满,再到中年蹉跎颓丧,行至老年,就只剩下安闲等死。
每个人都看不见光,也不再期待那些虚假的温暖。
花阿婆带着阿茵上楼了。
辛守手速很快,全神贯注沉浸在描绘中。
晏归辞问起棺材的事情,胡贤一一回答——
“一共四十四口,都提前准备好了。因为我阿婆担心她先去了,后面的人,没口棺材入葬。不安心。”
胡贤冲着遗像上乐呵呵的老人拜了拜,继续道:“我们村老龄化严重,日常基本不出村。况且这些阿爷阿婆们,性格被磋磨的又孤僻又排外。而且外面吧,也不怎么待见旎旎村。去镇上订购棺材都难。我阿婆在阿爷去世后,就开始接过他的工具箱,学着他的样子,一点一点打造起棺材来。她说这样,以后两腿一蹬,也走得安心些。反正是个槽,埋在坑里,像样就行,谁也别嫌弃。”
胡贤想起自家阿婆的泼辣性子,摇着头失笑。
辛守画好襁褓上的图案,三人上楼时,发现花阿婆晚餐都煮好了。
一素一汤,两个碗,两副筷子。
并没有她和晏归辞的份。
两人知趣,礼貌辞别,转身跨出门槛。
阿茵蜷缩在屋檐下的稻草堆里,正在欢快地打滚,肚子吃得溜圆,嘴角挂着米粒。
辛守坐进车里,终于抑制不住好奇,问道:“你之前,是怎么惹怒花阿婆的?”
晏归辞显得很无辜:“我只是问她,认不认识木酉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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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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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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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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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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