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被毫不留情推出去当挡箭牌,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时,柳如倩不曾出手相救。方才那个巴掌落在她脸上之前,柳如倩也不曾出言制止。
因此她心里怨恨柳如倩。
可又想起在祠堂时柳如倩也曾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说些温暖贴心的话。在这个家里,唯一还让她感觉到些温暖的就只有柳如倩了。
柳如倩只是个女人,有些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苏沐蕊久久不说话,似乎又触怒了苏柏州。他原本并不是一个易怒之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苏沐蕊的时候,那脾气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来势凶猛,怎么也控制不住。m.xiumb.com
“还不都是你宠惯溺爱,将她养成如今这样一个毫无礼数的样子。接下来的日子你给我好好教导她,别以后嫁了出去,丢我的脸。”苏柏州直接将气撒到了柳如倩身上。
苏柏州如今是看谁都不顺眼,在外面被人贬低嘲讽,朝中之人皆是低看他,这回到家还有受自己女儿的气。
换了谁都不会觉得好过。
“老爷放心,沐蕊骨子里还是懂事识礼的。她只是最近受的刺激比较多,妾身会好好劝说她的。只是沐蕊她心性淳朴良善,不擅勾心斗角。老爷为她择取夫家的时候,可否选些宅门后院平静简单的人家?”柳如倩知道自己干预不了苏柏州的想法决定,但还是想抱着尝试的心态试一下。
苏柏州横眉冷对:“就她如今这样,只奢求旁人不嫌弃她便好了,你如今倒还替她挑上了?”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十足,柳如倩一时竟无话反驳,只得地垂着头,默不作声。
“行了,没事就下去吧,屋子里本来就闷的慌。”苏柏州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摆了摆手。
苏沐蕊自然也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待,再者苏柏州这话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她才不会不识趣的继续在原地杵着,惹得旁人和自己都不欢快。
苏沐蕊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在太阳的烘烤下,等到了自己的院子已然汗湿薄衫。
白芍看着苏沐蕊焦躁难安的样子,只当她是被酷暑折磨的心烦意乱,当即便让人去准备了解暑的饮品,而后又说:“小姐出了许多汗,奴婢让人去准备热水,小姐待会清洗一下会舒适许多。”
苏沐蕊心里一直在想一件事,其实也没怎么听下人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白芍和白及交换了一个眼神,等白芍走后,白及一边为苏沐蕊轻轻打着风,一边悄悄观察她的脸色。
然而苏沐蕊一直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沉思模样,白及想了想,猜测苏沐蕊这样,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可能是因为方才苏柏州说要将她嫁出去的话,第二个就是这几日里一直困扰她的那个陌生人。
白及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要大些。
“小姐在为何事烦忧?奴婢或许可以为小姐分担一二。”白及语气轻缓,像是安抚。
苏沐蕊不过半刻犹豫,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几个人一起出主意总好过一个人死磕。
“父亲已经在替我物色合适的夫家了,呵,他不过是想为自己和哥哥添些依仗罢了。没有一个人是真的为我着想,甚至都不曾假意的问我一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明明要托付终身,和旁人过一辈子的是我。怎么就不曾有人问问我的意见?他们分明也都知道我心中所念之人是谁。”
苏沐蕊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
可悲?愤怒?还是不甘?她觉得都有,其实作为女儿家从一出生命运就是被安排好了的。
她们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白及拿扇子的手有短暂的小幅度停顿微颤,各人有各命,就像是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饕餮,无论身处何种地位都会生出万般不满,人心二字大抵是世上最复杂多变的。
做豪门小姐的自小就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只不过是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罢了,但总归所嫁也会是个门当户对的大门大户,不过是牺牲自由而已,与荣华富贵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她们这些人,自打娘胎里就注定了悲惨的一生,偏还生做女子,行事说话都要比男子难上千百倍。
若是家境殷实些倒还好,不至于像她这样才几岁就被卖入大户人家做婢女,终其一生,都得卑躬屈膝的服侍别人,甚至还得时时担忧自己的性命。
所谓家人,对他们来说自己就是挣钱的工具,便是死了,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句感叹。
感叹少了一个可以赚钱的工具。
白及的心里极其愤懑,她不明白为何人生来便有高低贵贱之分?
凭什么有些人可以居高堂大殿,生来便是光源本身;而有些人就只能蜷缩在阴暗角落,至死都是满身污秽?
可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像她这样低微卑贱之人,此生唯一的价值便是为主分忧,盼望主子过的顺心如意,如此她也才能跟着沾些光。
白及略微垂着眉眼,手上动作轻缓:“也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小姐是忘了前些日子那陌生男子的话?”
苏沐蕊眼里有微光,转而又消散,似在思索。
片刻之后才说:“自打离开苏府,我极少出门,那日出行之事极其隐秘。那个陌生男子如何会知晓我的行踪?且他那日戴着斗笠,我甚至都不知晓他的模样。这事怎么想都觉得蹊跷,而且他那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实在是让人觉得不靠谱。”
半个月前,苏沐蕊在府里待得发闷,于是就想着出府走走,但又忌惮外面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不敢太过张扬,只得戴上帷帽,偷摸出府。
方才转过一个街角,便被一个陌生男子拦住了去路。
白芍和白及立马将苏沐蕊护在身后,白芍显得要更加镇静些,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这处地方来往的人很少。
若是大声呼喊且不说能不能将人引来相救,若是这男子先一步做出些什么出格的行为,她家小姐的清誉可就要毁了,到时侯便是有嘴想要解释,那也不见得会有人信。
短暂思量片刻,见对方好似也没有想要急着动手的想法,想来便不是为了色,若不是色那就只能是财。
白芍只得将声音压低,用只有她们几个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公子可否行个方便?我们定当奉上丰厚的酬劳。”
苏沐蕊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突变,心里害怕不已,生怕这狂徒对她做些什么,听了白芍的话,也在后边连声附和:“对,只要你让个道,本小姐定不会亏待了你。”
可这话说完许久,那戴斗笠的男子都不曾开口回应,只是向前几步,吓得苏沐蕊慌忙向后退去,脸上的惊忧害怕都被挡在了帷帽之下。
难道也不是为了财?那总不至于是想要她的命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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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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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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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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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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