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半信半疑。
徐容笑道:“怎么,不相信我?”
晏无师挑眉:“虽然你悬壶济世、广结善缘,但突厥可不是好相与的,他们都是一群不通情理的豺狼虎豹。你一介弱女子,还是别以身犯险了。”
这是在担心她吗?
徐容低下头去,掩盖自己的脸红。
晏无师不是木头,因此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你有什么办法?”
徐容嗫嚅道:“其实…我不是普通的医者……”
“哦?”晏无师来了兴致。
“我的祖父,在齐国朝廷中任职,他是…”
“徐之才?”
“是…诶,你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啊!”
“这…猜的也太……”准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晏无师才慢悠悠道:“因为你的祖父之前曾提过你。”
徐容不怎么相信:“祖父因何提到我?”
“徐大夫之前在白龙观为我治伤,闲聊之中提及。”
徐容很是紧张:“他怎么说我的?”
“就是说你武功不错,还喜欢…看江湖话本~”
“……”
“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明知故问!”
“好吧好吧,我说。其实最开始只是怀疑,真正确认还是从你方才的话中得知。”
“……你怎么这么聪明?”
“这很难猜吗?你要知道自己姓徐,很明显的嘛!”晏无师说着靠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很崇拜我?”
徐容羞赧:“你在说什么?”
晏无师嘴角上扬:“你还不承认~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房里全是关于我的话本?”
“那是因为…因为你在江湖太活跃了,再说话本又不是我写的,我只是一个读者。”
对于她的口是心非,晏无师没有反驳。
而是越凑越近,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真是这样吗~”
气氛暧昧,徐容因此更加羞赧:“不和你说了!我先回邺城见祖父,到时候再传讯于你……”说罢不敢多待半刻,返身回了屋。
晏无师则撇撇嘴,转身出了医庄。
……
三日后,徐容回至邺城。
即便经过连夜赶路,她也未曾休整,而是带着一身北地风尘,径直去了徐之才房中。
徐之才正于书房研究药方,听得开门声刚搁下笔,徐容就已来至跟前。
见到思念许久的孙女,徐之才喜悦过后,随即疑惑道:“营州至邺城路程甚远,怎么这么快就赶了回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徐容点头:“确实是有急事,需要祖父帮忙。”
“哦?”
一番交谈,徐之才由最初的好奇,变为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他才问道:“容儿,你帮他的目的是什么?”
本是十分简单的问题,徐容却怔忡良久,才轻轻道:“是为了防备突厥人的入侵。”
徐之才不答,只瞧着孙女晕红的脸色,叹了口气:“看来…我之前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徐容辩驳:“祖父,此事关乎齐国边境,并非是为我一己之私。”
徐之才目光莫名:“原来我们容儿,也是心系家国大事之人。那为何我当初让你留在邺都时,你不同意呢?”
被轻易戳穿,徐容有些羞惭:“这是哪跟哪呀!祖父您再打岔,我可就不与您说话了~”
徐之才又说起别的:“你认为,晏无师是怎样的人?”
徐容不假思索:“他是武林真正的正义之士。”
“从何得知?是那些民间话本吗?”
“单从话本,并不能窥得全貌,我是在接触之后才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便是你救他的原因?就为了弄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也不全是……”
“江湖中人,人人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晏无师是其中的上层人物,也无法免俗。甚至因为他魔门的身份,危险反而比旁人要多,所受的敌视与觊觎,并非你能够想象的!”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他很孤独、很可怜,我不愿他每天都提心吊胆,我想给他安宁!”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飞蛾扑火!”
“祖父,我不明白您的担心从何而来,是否因为他是魔门中人的缘故?您放心,晏无师性情极好,在医庄从未做过什么逾矩之事!”
“你跟着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医庄与世隔绝,论环境是最安全不过的。而且…晏无师说过会保护我!”
二人激烈争辩一大通,以徐之才的落败而告终。
这场辩论的胜负实际早已注定,只是徐之才为孙女考量,仍抱有几许幻想,希望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可瞧着孙女的神色,满心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便知刚才那番话她是一点没听进去。
心底悲哀叹息不止,面上却道:“保护…或许他是出自真心实意,可对江湖人来说,最不可控制的便是情势变化。你瞧瞧晏无师的前半生,在外人看来搅风搅雨、波澜壮阔,但哪一回不是伴着腥风血雨,在鬼门关来回游移?稍有不慎,失去生命不说,连带着身边人亦会遭殃啊!”xǐυmь.℃òm
此话意在提醒徐容跟随晏无师的危险,然而徐容似乎完全会错了意。
当听说晏无师面临过的危机,心疼道:“他吃了好多苦。”
“……”
徐之才感觉自己要晕倒了,劝诫目的不成,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起了反作用。
孙女实在油盐不进,他也没有办法,抱着抢救的心态道:“剑是一把双刃剑,保护人的同时亦能伤人。或许他无意如此,可起到的效果,往往都不尽人意。”
徐容斩钉截铁:“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劝。”
徐之才这才彻底止住话头,但也没顺道说起别的。
作为长辈,即便后辈不听,他也要尽到过来人的义务。
因此只说道:“容儿,我无意干涉你的选择,只是乱世多艰,你定要听我一句话。”
徐容专注道:“祖父请讲。”
徐之才摸摸孙女的头,一如当年在怀朔镇时的动作。
“医者难自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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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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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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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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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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