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隼所说的上直卫亲军共包含二十七卫，林毅所指挥的亲卫就是其中之一。
刚好趁着没有多余的耳朵在，水凝韵和林毅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上直卫其他二十六指挥使姓名，以及五军都督府内的情况。
其中有一个人，水凝韵确定她听过，在颜百川口中曾提起。
中军左都督，也是上直卫之一神武卫的指挥使，定国将军，庞茂。
其余的人都相对陌生，并未听谁说过。
水凝韵在心中暗暗记下了羽林卫指挥使的大名，赵桓，想着先派人探一探深浅。
闲聊差不多了，颜怀庆也回来了。
看了水凝韵一眼，颜怀庆直接甩手示意其余人不必跟入殿中。
“侑安，随朕来吧。”
“是。”
一前一后进入省吾殿，颜怀庆在龙案前活动着腰身。
今日上朝的时间太久了，他难免也疲累，感觉浑身散了架一样。
“端木阳已告老还乡，朕准了。然而他的乡就在明启，朕不会赶他，也希望他不要再帮着昌儿做些糊涂事吧……端木家其余的人有在朝为官的，朕会命监察御史留心盯住，你就不必再插手了。”
活动活动肩膀，颜怀庆转回身看向水凝韵，眉头依旧解不开。
“重儿的事如何？你为何突然改道云鹏府？”
水凝韵敛眸行礼，有条不紊梳理道：
“回陛下，八殿下已在行宫安置妥当，半数亲卫留守，剩下的半数亲卫早已回到明启。八殿下虽然因病身子孱弱，但在行宫中有专人照顾，臣女仔细审查了他们的背景，并无与赵家有勾连之人，请陛下放心。臣女在行宫中安置好八殿下之后，原是想立刻返程复旨，然而在抵达行宫没多久，臣女就遇到了一云鹏府的商人，听那商人说到了山火之事，臣女心中起疑，便改道去查探了。”
颜怀庆勉强笑了笑，颇为感慨。
“你虽为郡主，却也是闺阁女子。你道听途说都能察觉不对，不辞辛劳跋涉数千里去查事实真相，而那些拿着朕的俸银的大臣，却一个个在太和殿、在朕面前高谈阔论，竟无一人知晓，也无一人关心……有时候想想，朕这个皇帝，当得未免失败了些。”
水凝韵淡淡的笑了，换成别人肯定会否认，然而她没有。
“陛下，亡羊补牢未为迟也，臣女若无陛下赐予的钦差特权，想来也是不敢做这件事的。陛下重视民心、民生，愿为百姓除奸臣、佞臣、庸臣，即便拼着朝局动荡也要祛除弊病，这一点，弥足珍贵。眼下大禹乱象丛生，根本无法一蹴而就，但一件一件去做，一个人做不完的，下一个人再去做，总会有天下太平那一日。”
颜怀庆用手点了点她，终于无奈的摇头笑了。
“你啊你，牙尖嘴利，胆色尤为过人，萝卜加大棒，做言官的好材料。可惜你不是个男人，否则朕一定要让你做一做真正的御史，定会对朝廷颇有助益。你说的不错，朕能做的，不多，能医治多少弊病就医治多少，剩下的就交给后人吧。朕相信敢在朕面前说出‘人胜法，则法为虚器’的人，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绕到龙案后，颜怀庆坐了下去，搓着扳指也慢慢收敛了笑意。
“关于你遇袭的事，也该给朕透一透底了吧？”
“陛下圣明。”
水凝韵往前走近了些，压低声音。
“陛下，臣女此行要押运那五个罪臣，所以特地去师门求了些帮手。臣女一行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路走的都是偏远的小路。”
“四日前，在距离明启一千里左右，臣女一行人在晴翠河畔稍事休息，埋伏于河岸之上的刺客就伺机发动了攻击。”
“将刺客打退后，臣女发觉，那群刺客约两百人上下，身手矫捷，且他们的功夫和内功，都是出自一脉。此次若非有师门的人相助，臣女只怕凶多吉少。”
“鉴于刺客的功夫之高、配合之默契，臣女原以为是端木阳派出的江湖杀手，或是精心培养的死士。然而臣女没想到的是，厉隼看过那些尸首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说这些刺客都是军中的兵士。”
“臣女心知兵士反叛非同小可，当即便审问了那名唯一活着的刺客。那刺客招供说，他是羽林卫的百户，受羽林卫千户薛岭的密令，特去刺杀臣女。”
颜怀庆搓扳指的动作顿时停下，双眉紧皱，眼底隐隐可见寒光。
“羽林卫？”
羽林卫是上直卫，属于直属皇帝的力量之一。
羽林卫中敢有人出兵刺杀郡主，说明羽林卫的内部问题不小，情况已不完全在颜怀庆的掌控中，这事情就不是能那么轻易放过的了。
如今侑安平安归来，这件事也是由她引出，上头的人为了阻止火上身，一定还会对她下手。
该让她知道些情况，免得出现万一。
思忖片刻，颜怀庆沉声道：
“羽林卫指挥使名叫赵桓，在朕的身边有最少二十年了。他虽然姓赵，却与宜贵妃并无关系，也与端木家素无往来。上直卫的武官，朕一贯厚待，每年养廉银就会发个数千上万两白银，所以无论是谁，朕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何而背叛朕。你若需要更多消息，不想打草惊蛇，朕准林毅在暗中帮一帮你。羽林卫出了问题，你当知道轻重，查出首恶之后，你一定要报给朕。”
有林毅帮忙，就不用自己去陌生的地方冒险了。
水凝韵施然行礼，镇定道谢。
“是，谢陛下。陛下，臣女还有一事，想请陛下允准。”
她此次功劳可不小，又刚遭遇了刺杀，颜怀庆不得不拿出些耐心来安抚。
“何事？”
“臣女想在城中立府，臣女喜欢热闹的地段，臣女方才同林大人闲聊，听闻在中城区，东南西北四大街的交界处，有一处空着的府邸，臣女想要那所府邸。”
看似寻常讨赏的话，却让颜怀庆皱起了眉。琇書蛧
明启寸土寸金，城中皆是达官贵人，百姓不允许居住在城中，都在城外。
这种情况下明启内空置的宅院、府邸，凤毛麟角一般，只有几处不被人喜欢、忌讳的地方还留着。
颜怀庆身为皇帝，一般的空地他自然不会放在心里，但水凝韵所说的中城区最繁华地段的空宅，颜怀庆却想忘都忘不掉。
那是昔日右柱国府所在，他岳父莫负天和发妻莫行素的故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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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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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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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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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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