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总是这几人在说话，若说不是端木阳的党羽，傻子都不信。
颜怀庆目光如冰，扫过那几个站出来的人。
被他看到的人一个接一个低头，暗暗心惊胆颤。
颜怀庆深吸一口气，用力搓着扳指，在龙阶上踱步。
“不以一眚而掩大德，原来在你眼里，制造天灾、祸害百姓、贪污纳贿、欺君罔上，是个别过失而已？若只有安州一事，朕或许可以采纳你的意见，但诸位卿家都不要忘了！此次云鹏府人祸！乃无独有偶！”
“先是安州一案，端木信伙同知州廖明，索要贿赂、置百姓疾苦而不顾！后有云鹏一案，又有端木莒、端木逊伙同知府等贼人，公然违背朝廷律法、心怀鬼胎人为制造山火致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众卿可听说过一句民间俗语？叫做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话虽然糙，但理却不糙。”www.xiumb.com
“孩子都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一个儿子惹事，可以说教子无方，朕小惩大诫也就罢了。然而接连三个儿子都是如此人心不足的卑鄙小人！你们还敢说是个别小错！让朕再度轻拿轻放？！”
“侑安郡主顶撞父亲，是他们水家的家事。水波为人向来沉稳，侑安年轻，难免激进些，父女之间意见不合、有个小矛盾再正常不过。然而归根结底，水家父女都是在为朝廷尽心竭力。在朕眼中！这才是你们所说的一眚！”
“侑安并没有像端木信之流一般，到民间为非作歹！祸害朕的子民！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朕看你们当真是没话找话说！无理硬要辩三分！老糊涂了！”
三位主要说话的老臣，两位被吓破了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紧抱端木阳的大腿，也是为了保住地位，眼下大难临头，只有一个是真心的。
那个拿水凝韵说事的老臣，听完颜怀庆的话，不退反进，一脸义愤。
“陛下！您此言，难道是说端木阁老本身就是小人，所以才会教出来小人吗？若陛下当真如此想，老臣便不得不说了。陛下也别忘了！您也是聆听阁老教诲长大的！”
这话一出口，方才吓破胆那二位，忙在后面扯他。
“别说了、你不想活了吗……”
颜怀庆的脸色也在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变青。
他这话，不就是在说，如果颜怀庆认为端木阳有错，本身德行有问题才带出来那样的儿子，那他身为端木阳的昔日弟子，受端木阳言传身教长大，也同样有错。
言官的确该直言进谏、匡扶君主，可不是他这么个玩法。
把皇帝比作残害百姓的罪人，就不是直言进谏这个词能挽救的了。
颜怀庆今日不想再杀人，可端木阳这些党羽，看来不想让他如愿。
那老臣甩袖不理其他人提醒，也丝毫不避让颜怀庆阴冷的目光。
“前次安州一案！陛下罢免了阁老的太傅之职！切断了师徒情谊！不止如此，您还狠心杀了阁老的嫡长子！此次，又杀了阁老的嫡出的两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何等锥心之痛！难道还不足以当做惩罚？”
“住口！你好大的胆子！！！”
颜怀庆是当真动了怒，两拳在背后紧握，扳指隔得指节极疼，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他是死了三个儿子，但他那三个儿子不该死吗？！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朕怎可坐视不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为祸一方，死不足惜！你身为言官，偏帮罪人，本该视为同党，严加处置！但朕念在你年事已高，只罚俸一年便罢了！马上退下！”
那老臣却冷笑着摘了梁冠，扔了笏板，解了袍带，走到殿中慨然跪拜道：
“陛下硬要追究阁老的罪责，是冒犯师长！苛待有功之臣！老臣身为言官，无法匡于君，是最大的失败！现下，陛下执意不听！老臣只有以死而诤！老臣只盼陛下不要往不仁不义的方向……往暴君的方向……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说完，那老臣从地上爬起来，义无反顾往殿中龙柱上撞去。
只听“嘣”一声，血溅当场！
文臣吓得忙躲闪，武将冷眼扫过，大多波澜不惊。
颜怀庆心中怒火万丈，冷着脸抬手，亲卫跑进来拖走了尸首。
“以死而诤，倒真会给自己谱写美名。再有他这种，想以命来胁迫朕的，可以继续！朕命亲卫成全了你们！只要于江山社稷有益！朕便做一日暴君也无妨！你们来多少！朕就杀多少！哪怕太和殿中尸骨成山！只要天下河清海晏！百姓鼓腹含和！朕愿意做这个暴君！”
皇帝自己捡了暴君的骂名，哪有人还敢接话。
颜怀庆的杀伐果断，年纪大些的早就见识过了。
对待他的兄弟手足，他都可以痛下杀手，如今不过是几个外姓大臣，他更加不会手软。
群臣跪成了一片。
“臣等不敢，请陛下恕罪。”
颜怀庆冷冽的目光扫过群臣，转身坐在了龙椅上。
“恩师，你是两朝元老、政绩斐然，这两点，朕不会否认。也正因如此，朕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自给朕一个交待，也给天下万民一个交待。端木家世代忠良之名，因你三个儿子，已经保不住了。难道今日恩师还想再失去些什么，非要逼朕与你割袍断义吗？”
端木阳早就明白了，皇帝不想杀他，但也不想再在朝堂中看到他。
如果他再不做皇帝想让他做的事，只怕皇帝要使出些非常手段，葬送端木家的一切。
风水轮流转，当年莫负天死得有多憋屈，端木阳现在就有多憋屈。
颜怀庆比不得颜穹极的阴，他却完全继承了颜穹极的狠。
若端木阳还咬牙硬挺着，只怕他会迁怒央王。
当年他对莫负天的外孙颜百川有多狠，现在他就能对央王有多狠，甚至可以比照辰王的例子，更不留情面。
保全央王，是端木阳必须做的。
只要未来龙椅上坐的是央王，端木家今日失去的一切，未来都会百倍、千倍讨回来！
端木阳缓缓摘了梁冠，放在了地上，深深埋首。
“老臣……糊涂老朽、教子无方，以至于老臣的三个儿子……残害百姓、欺君罔上……老臣再无面目立于朝堂之上……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在家中颐养天年……专心教育儿孙……”
颜怀庆看了他许久，殿中血腥味仍在，满朝皆无异议。
“准。”
多一个字颜怀庆都没说，径直拂袖而走。
随着大山一般岿然不动的内阁首辅端木阳倒台，朝中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央王再无回天之力。
自然，几乎所有人，并不是所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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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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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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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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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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