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连魏恭都不如的废物点心,不学无术,连字都识不全,文章更是狗屁不通。
会试是他爹金润任知贡举,当然能给他一路大开方便之门,别说是提早知道题目,考巷中号舍之间隔着墙,哪怕金润中途把他的文章掉包,都是轻而易举。
但他究竟是个半白丁,不是真金当然禁不得火炼,如今皇帝突然问起,立刻就现了原形。
等了足有半柱香时间,颜怀庆只等到金景尿了裤子,当场勃然大怒。
“朕看你就是个胸无点墨的混账!殿试时朕就发觉你的书法极差!但朕秉承不该以字取人,以免错过人才之念,并未追查!不想你们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欺君罔上!来人!将金景拖下去!杖责一百!传旨!免除其在翰林院的职务!取消所有功名!永不可再参与科举!徒十年!”
金景被拉走,颜怀庆怒视着金润。
“金润!你好大的胆子!徇私舞弊、假公济私、滥用职权、欺压百姓、强抢民财!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何话说!”
金润急得又往前蹭了几步,惊吓到几乎肝肠寸断,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臣承认臣望子成龙,但奈何他烂泥扶不上墙!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臣也只因他徇私舞弊过几次!但臣并没有滥用职权!臣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动手脚啊!臣更没有欺压百姓、强抢民财!请陛下明鉴!”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朕便不信你能给你儿子提供方便!其他朝中大臣求到你头上你会不给他们行方便!”
颜怀庆满面怒容指着杨秉和那些读书人。
“这些寒门学子一辈子就指望着科举,你身为知贡举,在科举中徇私舞弊!该是他们的功名却被他人抢走!这不是欺压百姓是什么?!因你徇私而名落孙山那些人,他们原本能与你同殿为臣!拿俸禄养家糊口!就因你的邪念,导致他们有些人只能重头再来!更有些不幸的!此生再无法得见天日!在朕看来,原是他们该得的俸禄,就是被打通你这道关节的人生生抢走的!这不是强抢民财?!”
颜怀庆又一指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李琪。
“你没有滥用职权?!那你是如何威胁李琪派兵前来暴力驱赶这些寒门学子的?!你不要跟朕说是他心甘情愿帮你做这件事!不惜顶着抄家灭族的死罪!”
李琪面无人色,忙摆手辩解。
“陛下!臣没有!臣真的是被他逼迫!来传话的是他身边的亲信金泽!陛下只要将金泽抓来!严刑审问!必会水落石出!”
金润的身子瘫了下去。
他知道李琪是个靠不住的,但事发突然,他必须尽快平息事端。
没想到还是被皇帝发现了,而这个李琪,居然靠不住到了这种地步。
还没用刑,他就主动把什么都招了。
彻底完了,大势已去。
金润面无人色,颜怀庆冷笑连连。
“金润,你说说看,朕若是将那金泽抓来,命人当场严刑拷问!结果是否会如你所说,你只有为你儿子徇私的那两三次?!若朕将你打入天牢!命都察院严审!是否还是只有你为你儿子徇私那两三次?!若朕下令抄家!你的私库是否真能证明你是一个好官、清官!只是爱子心切才犯了两三次错?!”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何况是年年负责会试的知贡举,礼部尚书金大人。
金润不禁泪流满面,回忆当初,后悔不已。
“陛下……一开始,臣真的只是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童生试中徇私了一次……后来乡试……会试……臣曾拜托的人以此为要挟……给臣递了不少条子和金银……为了景儿……臣……欲罢不能……骑虎难下……这并非臣为官的初衷啊陛下!……臣也是怀着兼善天下、造福万民的心……才入仕的呀……臣知错了……臣悔不当初啊——!”
二品大员,国之栋梁,颜怀庆焉能不痛。
但他是天子,再痛心,也不能在人前流泪。
颜怀庆用扳指大力顶着眉心,强行把眼眶深处的湿润吞回去,失望又沉重的看着金润,长叹一口气。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你为任何人,破一次例!那些奸恶之人就会寻隙而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明白?朕记得……朕还未及冠时,曾偷偷去看过一次殿试的场面。那一年,你在太和殿语惊四座、舌灿莲花!给朕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也给朕树立了一个读书的榜样。你是先帝钦点的状元郎,朕偷溜出宫去看你披红挂彩、跨马游街,何等风光!不想今日……朕却又亲眼见证了你……一错再错……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狼狈场景……”
金润泣不成声,颜怀庆强忍腹中酸楚,大力拍下了惊堂木。
“一再则宥,三则不赦!传旨!即刻革去金润礼部尚书之职!念其效力年久!特免死罪!刺配流极边!终生不得重返明启!金家子孙六世!不得入朝为官!家产全部罚没!当年他跨马游街三日!自今日起!将他关进囚车!同样游街三日!朕要以他为范例!看谁日后还敢再犯此等罪孽!”
亲卫上前又拖走了金润。
百姓的欢呼声中,还剩一个近乎崩溃的赵远宸。
连日做着国丈美梦,如此看来,噩梦才是真。
院试、乡试,都是吏部考功司负责,给金景在这两场中行方便的人,就是他吏部尚书赵大人。
与还知收敛但骑虎难下的金润相比,赵远宸才真的是有恃无恐,谁的银子都敢收,除了他自己享用,也没忘了分一杯羹给他在后宫中的女儿。
宜贵妃宠冠六宫,就算他犯错了又如何,有女儿作为内应,就算东窗事发,吹吹枕头风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xiumb.com
但金润的下场他亲耳听到了,而且这皇帝连皇后都敢废,皇后的父亲端木信,也是被他下令推出午门,交给灾民,最后被实实在在生吞活剥了。
听说这上一位国丈,连骨头渣都没剩下,惨叫了整整一个多时辰。
胆战心惊的跪在那,赵远宸连眼都不敢抬,始终感觉头顶上悬着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
他在等死,颜怀庆却脸色铁青的沉默着,无形之中在慢慢拉长他受折磨的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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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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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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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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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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