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侯夫人连好一点的口气都不肯给。
这妹妹,实在带不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众人的舌头上跳了半个时辰舞,水凝韵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正想着离开的借口,给她带路的侯府婆子突然进了花厅。
“夫人,义王府的马车正候在府门外。”
侯夫人眼前一亮。
“可是义王殿下来了吗?我马上出去迎!”
婆子尴尬的一福身。
“不,夫人,义王殿下没来,王府的护卫说,这驾车,是义王殿下特地吩咐,来接侑安郡主去王府下棋的。”wWW.ΧìǔΜЬ.CǒΜ
侯夫人的脸马上垮了。
这场宴会从开始到结束,把她的面子里子都给撕了个干净。
水凝韵不慌不忙起身,对着惠王妃福身一礼。
“皇婶宽坐,为免王爷苦等,侑安便告退了。”
惠王妃慈爱的笑着点了头。
“去吧,回头让川儿带着你也去惠王府坐坐。”
水凝韵甜甜一笑,戴好面纱。
“是。”
惠王妃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青云,替本妃送一送郡主。”
王妃的贴身嬷嬷相送,这是个明显的信号。
一众原本还稳坐的夫人,纷纷起身,对水凝韵行了一个迟到的礼。
“妾身等恭送郡主,郡主慢走。”
水凝韵回头对惠王妃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径直离去。
好戏散场,惠王妃的脸色明显差了许多,夫人们也趁机起身辞行。
人走完了,侯夫人也终于憋不住了。
“姐姐!妙儿是你的亲外甥女!惠王又一向与义王交好!这种好事,你怎能往外人手中送?!多好的羞辱她让她知难而退的机会,你倒好,给足了她颜面!反倒把妹妹我的脸面给下完了!”
惠王妃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愚蠢!羞辱她?你该好好想想如何巴结她才是。”
侯夫人十分不屑,坐在之前水凝韵的位置上,把她用过的所有餐具全部推落在地。
“我为什么要巴结她?她只要不嫁给义王,最多不过就是个郡主,我是临江侯夫人,面上过得去就算可以了。”
惠王妃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你看事情,还是这么的肤浅片面。好,你非要把话题扯到义王身上,我便再点你一句。你看义王如今,是否有当年陛下的影子?”
侯夫人不以为然。
“陛下当年是五皇子,娶了莫行素那个贱妇成为了廉亲王,后来又借着莫家的威势入主东宫,都是庶子,又是父子,当然相像。”
惠王妃皱了皱眉。
“慎言!重点你已经说出来了,还没觉察出问题所在?”
“什么问题?”
看着她依旧不着调的样子,惠王妃只差一个巴掌就招呼过去。
“当初五皇子势弱,若非有莫家的支持,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上如今这个位置!陛下有如今,全因昭顺皇贵妃!同理,你以为川儿这个亲王爵,当真是他自己的本事,或是陛下良心发现才封的?”
侯夫人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七皇子本来就是皇子,理应有亲王爵,只是陛下给得迟了些,借着上次安州的事顺水推舟罢了。”
“你简直是个朽木脑袋!”
惠王妃气得火冒三丈,猛一拍桌子,把侯夫人吓得一瑟缩。
“我问你,川儿年初被封为郡王,成了皇家、明启乃至于整个大禹的笑柄,到后来连郡王爵都没了,是因为谁?”
侯夫人眼神躲闪,但还没明白。
“因为他自己糊涂,没事干的帮人家出什么头……”
惠王妃冷笑阵阵。
“是啊,他帮谁出头了呢?”
侯夫人翻着白眼想了想,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水凝韵?”
“是了,他的郡王爵就是因为侑安郡主丢了的,那之后呢?”
“之后?”
“对,之后。之后川儿拒绝陛下赐婚,连端木家的人和赵家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
“说明他心有所属!而他属意的人,就是他为之出头的水家二小姐。”
“未必吧……说不定是七皇子不想这么早成亲。”
惠王妃忍不住了,当场砸了个盘子。
“你蠢笨的程度简直超出人的想象!川儿又不笨!他何尝不知,只要他按陛下的意思成婚,即便陛下只考虑女方的颜面,也一定会给他一个亲王爵!可他就是不答应!这不是心有所属是什么!”
“再之后,军马一事毕,水凝韵被破格册为县主,非皇家血脉却有了封号,足以说明她或者她父亲水波的手段之高明了!”
“紧接着,安州事发,川儿第一次涉足政事,陛下不仅没生气,反而当场把他册为义亲王!你们都只看到了这是川儿本该得到的地位,却没有想到他背后的高人。”
惠王妃长叹一口气,努力不去看侯夫人那个木鱼脑袋。
“那日,水波被提拔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刑部右侍郎,众人皆以为是川儿和水波联手,最终志得意满,却没人注意到那个敲登闻鼓的小小女子。”
“她面都没露,只敲了敲鼓,却成功让陛下龙颜大怒,最终成为了让端木阳失去太师之位、端木信之死的至关重要的推手。你是不知,在陛下和所有官员下朝之后,她却在皇宫侧门前长跪不起,后来被袁敦祥带入了宫。”
“袁敦祥是陛下身边的人,她一定去了省吾殿。就在当日,七皇子成为义王、水波成为右都御史的当日,水凝韵一跃成为侑安郡主,稳稳压了多少皇室子孙一头。”
惠王妃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侯夫人的脑门,语重心长道:
“你动动脑子想想看,这半年来的所有大事。川儿失去郡王爵,与获得亲王爵,包括魏家全家被诛,端木阳受挫,水波受到嘉奖、平步青云,这其中,都有一个共同点,这共同点是与这些事都有关的一个人,这人,是谁?”
侯夫人脑袋里糊的猪油开始慢慢融化,试探着小声道:
“水、水凝韵?侑安郡主?”
惠王妃总算有了一分欣慰,慢慢点点头。
“不错,就是她。所有这些事,都与她有关,她都直接、间接的参与了。你不放在眼里的这位小小女子,隐在人后,运筹帷幄,一步一步改变着朝局,把川儿推到了亲王位上,也把她的父亲,推到了朝中最重要的职位上。”
“她比当年的莫行素,更加可怕。莫行素没有如此深的心机、如此缜密的谋略,只是有着右柱国的独女这么一个名头而已。然而就凭这么一个名头,莫行素就把当年不起眼的五皇子,推成了东宫太子,推到了皇位上。那么手段更加高明的侑安郡主呢?”
侯夫人惊得小心脏都险些吐出来。
“姐姐,你的意思是,侑安郡主在帮义王夺嫡?这怎么可能?!”
惠王妃眸色幽幽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可能?这些事一件件都在眼前了,逆她者亡,顺她者昌。储位空悬,川儿当然有希望。如今川儿得了她,如虎添翼,你想把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妙儿推给他,他能愿意吗?”
惠王妃又叹出一口气,轻轻握住了侯夫人的手。
“妹妹,今日即便你不请姐姐,姐姐也必须来,因为昨夜川儿去了惠王府,异常严肃的和我说了发生的事,且再三恳求我,一定要护着侑安郡主……我还……从未见过那样的川儿……咱们退一步说,就算川儿对她并非如此一往情深,这世间男人,有哪一个不是迫切的想要一个能帮助他达到目的的女人?”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川儿的正妻之位,侑安可以,但妙儿,不行。侑安有能力,而妙儿,只会闯祸。于情于理,川儿都不会要妙儿,所以即便你之前跟我开了口,我也绝不会替你去传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话。”
“妹妹,听姐姐一句劝,不要与侑安为敌,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算再加上我,哪怕再加上你家侯爷和我家王爷,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更何况川儿现在对她言听计从……”
“妹妹,作为臣子,最重要的是要站对了队伍,覆巢之下无完卵,朝中暗潮汹涌,而真正的高手,便是你看不上、甚至已经得罪了的侑安郡主。你想要你家侯爷有以后,你想要你女儿的县主之位能保住,甚至想让临江侯府再上一层……”
惠王妃弯腰拾起了水凝韵用过的碗碟和酒杯,稳稳的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心,指着那些东西,神色凝重道:
“你就说服你家侯爷,与我家王爷一起,站在她那一侧、义王那一侧,绝不会有错。七皇子,只要有侑安,就如当年的五皇子一样,最终一定会荣登大宝。”
侯夫人总算开始了思考,沉默良久,猛然抬头,脸色发青。
“姐姐!那我怎么办?!我最后那些话!她肯定明白了啊!她不会要对付我家侯爷吧?!难道要我一个侯府正妻,去给她叩头认错吗?!”
惠王妃放了心,总算有了些笑意。
“这一点,你放心,凡是心胸狭隘的人都走不长久,反之亦然。侑安她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若有下次,你遇到机会能帮她,一定要抓住。她是成大事者,虽不拘小节,却最能记得恩情。你给她雪中送炭,她必回报你一场阳春白日风花香。川儿,不就是活例子吗?”
看着侯夫人忐忑的连连点头,惠王妃也算不虚此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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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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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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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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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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