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不能哭哇……”
袁敦祥抱着拂尘走近,小声劝慰道。
“朕……知道。但眼看着国将不国——!这一只只蠹虫——!一只只硕鼠——!要把大禹给活生生啃完了——!朕安能不悲?!”
颜怀庆忍了许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从亲卫怀里扯过几根骨头,冲到端木信面前,没头没脑的就往他的身上砸。
“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朕的子民、看看你所谓丰衣足食的百姓!!!到底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端木信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连死鸡死狗都没见过,哪见得这种阵仗。晃眼看清之后,立时被吓得从地上蹦起,往后连退几步,尖叫连连。
端木阳把一切看在眼中,闭紧了双眼。
虽然不知道午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嫡长子,是肯定要完了。
正想着,几根骨头突然砸到了端木阳的脚边,有些甚至砸到了他的身上和腿上。
愕然抬眼望去,颜怀庆正直直的怒视他。
“端木阁老,你见过吃人吗?你有过饿到想吃了你儿子的时候吗?”
颜怀庆的眼光跟两把刀子一样,让端木阳不寒而栗。
这种事,他儿子有错在先,如今证据确凿,儿子罪犯欺君,那群言官就算想保也没法保。
端木阳这教子无方的罪名,也同样根本没法洗刷。
“朕的百姓!就被你的儿子逼到了如此地步!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给朕挑的好巡抚——!你方才不是还巧舌如簧,说天灾与否,都察院不上报,就无法确定吗?!川儿的话你不信、水卿的话你不信、贺家的话你不信!如今朕的话、朕亲眼所见!阁老是否能信了?!”
端木阳身为内阁首辅,两朝元老,是不用下跪的。
就算是上朝时,百官跪拜,他也不必跪。
但这次,再想倚老卖老却是不行了。
端木阳颤颤巍巍,双膝跪了下去,眉毛胡子都在抖。
“老臣不敢……老臣教子无方、识人不明……致使百姓受苦……陛下名声受损,老臣万死难辞其咎……但求陛下,暂且息怒,保重龙体……犬子之罪,不如交给刑部……”
刑部?还不是你端木氏的天下?
颜怀庆怒火中烧,听着他这套不疼不痒的说辞,只差当场暴跳如雷,立刻甩手打断了。
“朕息不了怒,万民也息不了怒!”
猛一转身,颜怀庆走回了龙椅上,不知何时眼泪已经干涸。
“来人!把端木信给朕推出午门!交给那些安州百姓!任由他们处置!”
“爹!不要!爹——!!!不要啊——!他们会杀了儿子的——!!!爹——!救救我——!!!我是国丈啊陛下!!!我可是你岳父——!!!”
端木信凄厉的大吼着,端木阳心痛之余,暗地里怒骂不休。
这个蠢货!皇帝金口玉言,他不知道求情,这个时候还只记得他的国丈身份,还有端木阳这个阁老爹?
皇帝正在气头上,他这么一叫,不就是把祸再引到端木家身上吗?
“逆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没有马上处死你!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你不知悔改,还在此处大呼小叫!端木家没有你这样一个不肖子孙!”
颜怀庆的眉毛拧紧了。
端木阳这不就是在撇清关系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句话把端木信逐出家门。
那端木信就不再是端木家的人,死不死都不会再影响端木家了。
想得倒挺美。
“传旨!内阁首辅端木阳,教子无方、祸及百姓,难辞其咎!罚俸三年!革太师之职!以儆效尤!”
把太师的职位给端木阳革了,皇帝这是真的动了怒,端木阳的心中也震惊不小。
他不认他儿子,皇帝转过头就不认他这个老师了。m.xiumb.com
一报还一报,来势汹汹。
想是这么想,但端木阳还没胆肥到敢在太和殿上,当着百官的面跟皇帝叫板,只能叩首谢恩。
颜怀庆搓了搓玉扳指,手上破的口子生疼。
沉思良久,下定决心再次开了口。
“七皇子颜百川上前听封!”
突然提到了一个连上朝都不能的皇子,满朝文武都竖起了耳朵。
皇帝这是要改变朝中的固有格局了。
颜百川面色坦然,撩起袍摆双膝跪倒。
“儿臣在。”
颜怀庆眼光复杂的盯着他,看了又看。
这孩子,真的是太像行素了……
“七皇子颜百川,抱瑜握瑾、高风峻节、刚正不阿、仁厚忠义,即日起册为义亲王,一应册礼,由礼部择吉日,郑重相待。”
颜百川知道,随着亲王爵的来临,属于他的战争号角,就算彻底吹响了。
“谢父皇隆恩。”
但颜怀庆的棋还没走完,余怒未消,搓着扳指继续道:
“此次安州天灾人祸俱全!都察院难逃渎职懈怠之责!来人!将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立刻拿下!革职交由刑部查办!”
“大理寺卿水波,爱民如子、冷面寒铁,乃骨鲠之臣!即日起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之职!领刑部右侍郎!参与追查安州一案!凡涉案人等!必严惩不贷!”
一连数道旨意,朝中的局势果真变了。
此前朝中只有央王、梁王两位亲王,如今多出来一位义王,刚崭露头角,皇帝就几乎是亲手,把一个让百官都要忌惮三分的帮手,塞到了他的阵营中。
如此,三足鼎立的局势已成,储君之位未定。
朝中的暗潮,越发汹涌了。
端木阳的心中,也是更加难安。
先是央王失去太子位,该死的梁王却到现在还没死,他又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太师之位,似乎这三个皇子中,新杀出的这个义王,尤其让人不可小觑。
义王一直深藏不露,整日里看似不务正业、不问任何政事。
但这一出手,就打在了要害上,让端木家损失惨重。
准备之周全、谋划之细致、对皇帝脾性的了解程度,只怕比他还要高出一头。
端木家不过以为梁王必死,他们会稳操胜券,所以才一时不查,就“惊喜”获得了这样一个对手。
更何况他还是当年冤死的莫负天的外孙,权力越大,能知道的东西就越多。
那些陈年旧事一旦被他知道,有朝一日他真的成功上位,一定会为了他的外公、母亲复仇。
只怕不好,必须想办法除掉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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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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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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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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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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