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性情沉静,气质优雅大方,容貌端丽,倒是不算辜负这个封号。
晨起给皇后请安后回到春烟殿,卸下沉重的头冠,正合眸闭目养神。
宜贵妃愚蠢乖张,一门心思讨好皇帝,无非是想让她的八皇子多些机会。
只可惜八皇子颜百重才十一岁,又胸无大志、一心玩乐,目前来说,不足为惧。
但皇后这个老狐狸,纵容宜贵妃在后宫只手遮天,什么事都是不管不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宜贵妃在替八皇子惦记着她儿子颜百昌的太子位,她还是不理不睬。
整日搓着念珠玩,开口就是佛号,还当真看破红尘了不成?
她就那么有把握,一个混账无能的皇长子也能坐稳太子之位?
还是说,是她的母家给她的信心,让她自以为稳操胜券,所以对宜贵妃之流不屑一顾?
想到皇后的母家,柳氏的面色暗沉。
皇后的母家的确是后宫众人中,顶级尊贵的了。
内阁首辅、太师,皇帝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朝中更是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可比起当年的太子妃莫行素的家世,端木家还略逊一筹。
如今的皇帝颜怀庆非嫡非长,他的太子位,几乎是莫家全力争取和保下来的。
莫家是将门,莫行素的亲爹莫负天就是当时的莫家家主。
在平定十数次边疆叛乱之后,莫负天除了有太保之位,还有奉国上将军官位、五城兵马司总指挥、领着兵部尚书衔,执掌二十万皇帝亲卫军,更有一个右柱国的极品武勋在身。琇書網
若非端木氏的祖父煽动一众言官死谏,莫负天还会有一个定国公的爵位。
自从莫行素选择嫁给颜怀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东宫之位已定。
之后不久,身为五皇子的颜怀庆就当上了太子,后来继位成为了现在的皇帝。
的确,如无意外,莫行素该是皇后,而且会是一个任谁都无法撼动的后宫之主。
但意外到底还是在她的刻意促成下,发生了。
二十多年前,一则太子妃与外男不清不白的谣言,开始在东宫中弥漫,莫行素又为人高傲,没有命人去追查、澄清。
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最初也是付之一笑,未曾轻信。
但架不住流言经久不息,三人言而成虎,再虚假的谎话重复千遍哪怕不能成为事实,也一定会在人心中留下痕迹。
久而久之,颜怀庆信以为真,原本该稳坐皇后位的莫行素,也终于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走到了悬崖边缘。
若只是如此,莫行素该得的皇后位也不会保不住,因为还有莫家在、莫负天在,莫行素是莫家的宝贝独女。
先帝甚至恩宠莫家到能亲口许诺,允准莫行素日后若多子多福,可过继一个皇家嫡子给莫家承继家业,可见这是何等的隆恩。
有这么一座大山撑着,颜怀庆一个太子,再怎么样也不敢违逆先帝的意思。
可没多久,莫家家主就离奇病逝,莫家自此一蹶不振,如今已经从朝堂中消失。
谣言的确是柳氏通过听雪楼探子散布出去的,但她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一举就彻底打垮了最大的威胁。
只不过柳氏三不五时回想这些,并非在怀念过去的荣光,而是她一直觉得这其中有些阴谋的味道。
以莫家家主的身体状况来说,不活一百也该有八十、九十的寿命,怎会突发急病无药可医?
当时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先帝甚至张贴了皇榜,天下所有名医、神医全部聚于莫家,也没能挽救得了他的性命。
所以柳氏总觉得这件事太邪门了,一切来的太急、太巧、太不正常。
但听雪楼的探子四处查探,也并未得知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管怎样,柳氏始终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正想着,脚步声响起,而后殿门被人关上了。
抬眸看去,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嬷嬷,也是她父亲最信得过的听雪楼亲信,云霞。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云霞满脸焦急走到她身边,俯身下去凑到她耳旁低声道:
“娘娘,梁王府出事了。”
柳氏的心都漏跳了两拍,大惊失色,忙问道:
“怎么了?可是智儿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智儿没事吧?!”
云霞看她气色不好,伸手轻抚着她的背,尽量把语气放柔和些。
“梁王殿下一切安好,只是现在出了些棘手事,所以遣了唤雨来报信,托付老奴告诉娘娘,看看娘娘这边能不能帮帮殿下。”
柳氏这才把心放回肚子,但脸色依旧不好。
她的儿子她是知道的,有主意,也敢做。
这些年里他暗中做了不少事,也都没引起什么风浪,估计只是近来偶有不顺罢了。
可究竟是怎样的不顺,才会破天荒第一次求到她的头上?
难道跟后宫有关?
柳氏莫名想起了端木氏,更觉得浑身不舒服。
“说吧,什么事。”
云霞神色肃然,她也知道这件事会让柳氏为难,但又的确是个大患,不处置不行。
想了想,理清思绪,还是开始一五一十的汇报。
“禀娘娘,昨日七皇子去梁王府大闹了一场,说是他养得心爱的外室因为梁王殿下的缘故,死了。殿下好生安抚之后,也派人去查探过,七皇子的外室的确在昨夜被草草入殓下葬。”
柳氏有些心急,抬手打断了她。
“七皇子为人耿直,他会去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一名外室而已,智儿绝不屑于去和他争抢,更不会去多费手脚加害。既然此事已了,又特地来告诉本宫做什么?”
云霞神色不变,依旧缓缓安抚她道:
“娘娘莫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且准老奴说完。”
柳氏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云霞躬身继续道:
“谢娘娘。据七皇子所说,他一开始也以为那外室只是生了病,找了郎中看了才推测是中毒,郎中怀疑那外室是被梁王殿下赏赐的一支墨玉笛毒死的,所以梁王殿下也命人查看了那支玉笛,发现里面的确被人藏了毒,而且是无名剧毒,直接服用可立即使人毙命。”
“若非梁王殿下把那支墨玉笛赏给了七皇子的外室,而是将这东西长久留在身边,只怕……”
云霞偷眼打量了一下柳氏越发难看的脸色,跟着补了最后一句。
“娘娘,那支墨玉笛,是皇后送给咱们梁王殿下的寿礼啊……”
“啪”一声响,柳氏猛拍扶手倏然立起。
好个佛口蛇心的端木氏,好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居然把手伸到了自己庶子的府里,还使了如此阴毒的法子!
她还在奇怪,为什么端木氏一直没什么动作,明明颜百智是颜百昌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原来她不是没什么动作,而是在等机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意欲要智儿的性命!
既如此,她做初一,柳氏就必须做十五,也不必在宜贵妃、贞嫔这种无名小卒身上浪费心思了。
她既然把毒手伸到了柳氏的儿子身上,她贵为皇后动不得,但她也不要怪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氏的面色铁青,只觉气血疯狂往头上涌,按着额头又坐回座位,招手让云霞靠近。
“派人往城中听雪楼分堂走一趟,传信给我父亲,让他派出些最得力的人手,给咱们的太子殿下找些乐子。”
“老奴领命。”
云霞走了,殿门开启,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柳氏露出了一丝狞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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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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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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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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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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