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鹊,你怎么还没睡?”
刚问完,一旁耳房的门突然开启,衣衫齐整的杨楚楚从里面走了过来。
小喜鹊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挠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指向了杨楚楚。
“凝韵姐姐,还是让楚楚姐姐和你说吧。”
“那你先跟着你行秋姐姐回去睡。杨姑娘,进来说话吧。”
一进门,水凝韵刚要宽衣,杨楚楚却突然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抬手去扶,她却固执的摇了摇头。
“小姐,您还是先听奴婢说完吧。”
水凝韵拗不过她,只得坐在了一边,柔声道:
“说吧。”
“是。”
杨楚楚垂首梳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
“小姐,今日您出门后不久,陈二娘便来了。小喜鹊按您的吩咐,推说您出去寻些绣样,要晚一些才能回来。”
“晚饭之后,陈二娘再次上门,硬说要在咱们院子里等着您回来,小喜鹊好说歹说才给劝走。”
“本以为今日应该无事了,结果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陈二娘就又来了一次。当时已是宵禁时间,奴婢担心陈二娘发觉小姐不在,会再生事端,以此为要挟,来拿捏小姐。”
“所以奴婢自作主张,穿了小姐的衣服,扮作小姐的模样,姑且应付走了陈二娘。”
水凝韵按着额头听完,淡淡笑了笑。
“你便是因为此事怕我生气?”
杨楚楚俯身拜下去,惶恐道:
“是,小姐,奴婢不经允许碰了小姐的东西,这是僭越。”
水凝韵这回没再留手,强行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别人那或许是,在我这没事的。一来我没那么多规矩,二来你也是为了帮我解决麻烦。事急从权,不碍事。既然你应付走了她,还是先说说,我娘她急三火四的三顾茅庐,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
杨楚楚被她按坐在椅子上,战战兢兢看着她摘饰品、更衣,忍不住就想过去服侍。
“小姐,让奴婢来吧。”
“不必。都说了,我这没那么多规矩,自己来就可以。”
摘完首饰,头轻了许多,头疼的感觉似乎也不那么强烈了。
只穿了一身中衣,坐在椅子上,水凝韵端着茶盏示意她继续说。
杨楚楚欠了欠身,小心翼翼的半坐在椅子上。
“是……自从主母出了事,管家权回到了老太太手中,但老太太毕竟上了年岁,很多事情管不了,于是陈二娘就见缝插针,做了一些不疼不痒的主。”
“这倒也不算坏事,奴婢想,陈二娘毕竟是小姐的生母,她该不会害小姐才是。”
水凝韵冷冷一笑。
换成是别人家的亲娘,她也会这么想。可她的亲娘……多少有点一言难尽。
“所以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杨楚楚再回忆了一下陈氏的话,垂眸低声答道:
“是白家那位公子的拜帖,落在了她的手中。奴婢看着不止两三张,是厚厚一沓,一只手都捏不下。而且陈二娘还说了,那些也只是一部分。”www.xiumb.com
又是白菀青。
断腿之后她本有心让毕行秋送些东西过去,毕竟他也曾帮过她。
但没想到他紧接着就扯谎送了白卅的衣服过来,水凝韵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就再没见过他。
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不直说是还想给他留些颜面。
白菀青又不笨,她就不信他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手拿不下的厚厚一沓拜帖,这死缠烂打的感觉就像被一块狗皮膏药黏住了,太烦人。
看来他的腿是好利索了,不然哪来的这种精神?
水凝韵的眸色骤冷,喝尽茶后放下了茶盏,语气也如发自冰窟。
“说下去。”
“是……”杨楚楚被她吓得一瑟缩。
“小姐自那日白公子送来衣服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这拜帖就一直未曾断过,积压到了今日。陈二娘发现了拜帖,又去打听了一下白家的家世,便动了心思。”
“她的意思是,让小姐尽量与白公子交好,若是小姐实在不喜他,也该为她引荐一下三小姐,分些福气给妹妹,帮三小姐铺铺路。”
水凝韵冷笑着用指尖轻绕茶盏边缘,发出阵阵细碎的响声。
以白家的家世、白菀青的功名官位,连身为嫡女、戴着完美假面的水凝淑都没能免俗,蹴鞠会当天丑态百出,就更不用提陈氏和水凝瑞这种满眼铜臭的人了。
只是白菀青表面上斯文有礼,实际上却是个内心扭曲的人。
被人打断腿、抢了衣服、扔进青楼,于一个朝廷命官甚至哪怕是普通读书人来说,官声、清誉会一败涂地,打击之巨大,足以让人哀哀欲绝。
可他,却还有心思撒着谎,送给她白卅的遗物,病态程度可见一斑。
这种人心中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盘算,水凝韵不想去探究,惟愿敬而远之。
讽刺的是,水波作为大理寺卿,断案的本事过人,可水家这一家,都是些睁眼瞎。
魏恭鱼目混珠,对她下毒手之后还能蒙蔽成功,直到她回府之后真相才算揭晓。
这前车之鉴就摆在明面上,水凝淑和陈氏母女怎么就没有半点警醒呢?
也好,她们铁了心要以身饲虎,抱着个金夜壶当宝贝,她还能拦着不成?
刚好梁王寿辰的事过了,剩余的事暂时交给颜百川,她可以腾出手来劝退白菀青,过几天安生日子。
“好,我知道了。别怕,放宽心回去睡吧。”
“是。”
杨楚楚行礼之后离去,水凝韵的脸色与眼神都阴沉了下去。
“知夏。”
陶知夏依旧守在门口,闻声忙走了进来。
“属下在,请小姐吩咐。”
“明日你辛苦一下,帮我去办一件事。”
水凝韵抬手示意陶知夏附耳过来,耳语过后,语气依旧冰冷。
“若办完事,证实我所想,就顺便告诉白菀青,午后我有时间”
陶知夏满脸嫌恶的表情。
“小姐,你当真要让他上门?”
“嗯,他如此纠缠下去不是办法。”
又是阵阵头疼,水凝韵按压着眉心,胸中烦闷。
陶知夏善解人意,立刻为她燃起了静心的檀香。
“可是属下担心他不知进退,万一在府中吵闹起来,他知道的小姐的事太多,难免会生出祸端。”
清香聊以慰藉,水凝韵抬眸勾唇笑了一下。
“让他来,自是不怕他闹,就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才必须让他来一次。若能听劝,自是最好,若是不听劝,也自有不听劝的法子。此外,我那长姐和三妹不是还惦记着他吗?把事情处理好之后,焦头烂额的就该轮到他了。”
陶知夏一点就透,当下抱拳行礼不再犹豫。
“是,那属下便回去准备一下,了却小姐的后顾之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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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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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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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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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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