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还没说话,席骊听见韩氏的话却突然不干了。
如今跟席骊提起水凝韵,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水凝韵可是当着他的面,让毕行秋一拳打碎了十块青石砖。
多看一眼都不敢,更不用说天天看着她。
席迎也配合着躬身道:
“水家二小姐身份尊贵,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得起的,当时二小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犬子也不过是搭了一把手,把二小姐抬上车罢了。而且犬子虽然看起来人高马大,实际上头脑并不灵光,他还是个孩子,实属无心之失。”m.xiumb.com
水凝韵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热闹,似乎这件事与她无关。
老太太瞧她神色轻松,也就没急着说话。
但韩氏却耐不住了,这件事在她眼里只差临门一脚,马上就可以摆脱水凝韵,她过去的好日子就会回来,当然迫不及待想要这件事立刻盖棺定论。
“十五岁了,还是个孩子?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吗?若非他先做下错事,趁人之危对个陌生姑娘上下其手,水家自然也不必让自家小姐低就。他错在先,水家仁慈,为了韵儿的名声考虑,本着息事宁人,也不想追究你们什么责任。你这个做父亲的,最好还是想想清楚,究竟是冒犯大理寺卿千金下狱好,还是白得一个儿媳好。”
几句话便宜都让她占了。
假借为水凝韵的名声考虑,连打带削威胁着席迎。
言下之意,要么席迎马上点头,要么这件事她就要闹大,闹上衙门,让他们吃官司。
“什么事要下狱,也说给我听听。”
刚从衙门回来的水波,连官袍都没换。
“父亲安好。”
水凝韵行礼之后,瞟了一眼跟在水波身后的陈氏。
陈氏走过来假意亲近,挽住她的胳膊,柔声道:
“韵儿,你放心,你虽是庶出,为娘也绝不会叫你继续受委屈。”
水凝韵心里明镜一样。
整个水府,能猜出来她与希景班大概关系的,就只有陈氏和水凝瑞。
水凝瑞禁足,陈氏蛰伏这许久,算是终于等到了机会。
她整日打扮自己,当然是想往高了再走一步。
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想法子把水波给叫来了。
摆明了她是知道水凝韵在这件事中不会吃亏,想借着水凝韵整治韩氏一事,狠狠踩上韩氏一脚,伺机鱼跃龙门。
水凝韵慢慢把手抽了回来,淡然低声道:
“小娘要借我的东风,我不拦着,但想用这件事彻底扳倒母亲,也是不可能。小娘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便是。”
陈氏看她如此冷淡的反应,心中恼恨,却也知道这件事水凝韵是主力,面上的不快一闪而过。
水波已经走到老太太面前,行礼之后皱眉看向地上的韩氏。
主母罚跪,看样子还挨了打,这事不小。
“怎么回事。”
韩氏心中暗暗吃惊。
昨夜水波说近来事忙,今日不回府,所以韩氏才挑着他不在时候发难,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过有席骊在,她虽然吃惊,也没乱了分寸。
一五一十把话说出来,老太太始终拉着脸没说话。
“这消息你是从哪听来的,为何早些时候没听说过。”
水波的眉心拧起了个大疙瘩,开口就问了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毕竟是大理寺卿,职业特性在这摆着,这也是韩氏需要避着他的原因。
想了想,韩氏决定把责任推出去。
“官人,前几日妾身看邱妈妈辛苦,所以特地放了她一日假,刚好邱妈妈与家人去听戏,就听这戏班子中人提起了此事。邱妈妈觉得事关重大,就马上禀告了妾身。”
水凝韵听在耳中,都有些佩服韩氏了。
这消息明明是她在老太太寿宴当日,派人去四处探听,好不容易才入手的压箱底秘密。
一眨眼的工夫,就成了邱妈妈听来的。
编瞎话编的真快,似乎都不用思考,也算厉害了。
“邱妈妈何在?”
水凝韵迈步进门,福身答道:
“父亲,邱妈妈已被女儿下令打死了。”
“胡说!”老太太一看她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叫汪妈妈把她拽到了身边,“韵儿,你不用怕他们!有祖母给你做主!”
说完,抬眼直视水波。
“是我叫打死的!那老刁婆,上次关于韵儿那些埋汰话,她可从里面没少添油加醋。让她活到今天,就算我这个婆母给儿媳留的颜面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敢顶撞韵儿!没规矩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水波有好一阵子没回府了,突然看见老太太和水凝韵的关系有如此大的变化,也吃惊不小。
但毕竟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捻着胡子想了想,再次沉声开口问道:
“光席骊一人的话并不能下定论,韵儿怎么说?”
韩氏抢先答道:
“韵儿当时昏迷不醒,所以无话可说。”
“你放屁!”
老太太手边的水碗到底还是没撑过今天。
“还无话可说,你让韵儿说话了吗!不是你说的,韵儿是主要关系人,不能在场,所以把她挤兑了出去?好让你一个人在这演一出独角戏给我老太婆看?哦、看见我儿回来了,就成了韵儿无话可说?都不用叫我儿搬什么衙门规矩出来,你就上街随便拉几个人,你问问去!有你这么办事的没有!一句话不让人家说,直接就想把罪名给钉死喽!你可真是吊死鬼打粉插花,你是死不要脸呐你!”
水波一听这话,面色越发阴沉了。
大理寺做事讲究个真凭实据,案子到他们手中,原告被告也必须当堂对质,断然没有只听一方的言论就给另一方定罪的道理。
韩氏身为主母,在后宅倒行逆施,违背常理做事。
做事一旦需要违背常理,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想要做的事见不得光。
韩氏看水波脸色不好,心中咯噔一下,忙摆手辩解。
“妾身没有,妾身是想着韵儿当时昏迷着,她不知道情况啊,既然不知情,又何必让她听一次自己被人侮辱的事呢?只是想母亲与妾身把这件事处理好,再风风光光把韵儿嫁出去也就罢了,不必给她雪上加霜,再次造成伤害。”
老太太虽然喜欢骂人,但一贯是有仇当面报。
在屋里亲耳听过韩氏如何辱骂水凝韵,如今看她又是一副慈母嘴脸,立刻恶心得不行。
嫌弃的撇撇嘴,用力翻了个白眼。
“你快别咧咧了!好赖话都让你给说完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是卖被套子的?前后有那么多套花样儿?!当时你龅牙啃西瓜条条是道!我儿一回来,又不是你骂韵儿小贱人的时候了,又不是你说她这不检点那不检点的时候了?!你都知道她当时昏迷不醒,我就问问你,就算她昏迷不醒时被人看了两眼、摸了两下,怎么就成她不检点了呢!你个二十一天不出鸡的坏蛋!倒瓤的冬瓜你是一肚子坏水!”
不苟言笑如水波,都险些没忍住破功。
轻咳了两声,对着老太太一拱手。
“母亲,儿子听明白了,此事就交由儿子来问吧,您先歇歇。”
歇歇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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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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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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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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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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