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韵拿到狐裘之后默不作声又回到了自己座位,双眼始终没离开过水广那张脸。
方才厅中妇人嚼的闲话被她全盘听了去,对水广的恨意又夹杂上了强烈的恶心。
极端利己的市侩小人,正按在她心中最讨厌的区域。
水广沉寂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又端起了酒杯,但突然来了一个大房的随从,在他身后耳语了几句,水凝韵明显发觉水广脸上的肉皮都紧了几分。
水广的眼中迸出了火花,扭回身质疑的瞪着随从。
“你再说一遍?!”
随从再次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老爷,刘家传了口信过来,说东郊的山庄出事了。”
水广的面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晃过一遍,偷眼看了一下水波,撑起身子对着老太太说了一句“母亲,儿子生意上出了点事,先去收拾一下”就离开了席位。
水凝韵见状也不动声色借口不舒服离席,悄然跟了上去。
水广带着随从兜兜转转寻了个无人的房间,与那随从一起钻进去闩好了门窗。
“出什么事了。”
水广倒是很谨慎,即便进了屋子还是和人在用气声交谈,公鸭嗓压得极低,水凝韵提起十二分精神才勉强听清。
“回老爷,从李家那个野种逃脱之后,因为怕上头责怪,所以刘家往暗牢增派了不少人手,连压箱底那二百悬翎卫都放了过去。本想着如果有人上门就全数屠尽,可今早去一瞧,倒是他们埋伏在山庄的人一个活口都没剩。”
悬翎卫?这名字倒是新鲜别致,想来应该是刘家豢养的一帮暗卫。
水广听过之后心中大惊,他倒不是为刘家惋惜,而是在担心他自己放在山庄的货。
“怎么会这样?刘家这群废物!咱们的货怎么样?”
“咱们的货没损失,早在几日前就已经运走了。”
水广长舒一口气,看来只是刘家城门失火,他的货没事,池鱼之殃好歹免了。
“他们可查清了是谁下的手?”
“回老爷,这就是刘家人来传信的意思。他们挨个翻查了山庄那些人的尸首,说是有不同的几种致死伤,毒杀、暗器、利刃伤这些都还算普通,也因此无法判定究竟来了多少人。但是在院门前那最后一层尸体,死状尤其吓人,刘家找人问过,说那些人都是被人用内力由内而外震碎了头颅。所以他们怀疑是得罪了什么武林高手,短时间内可能查不到出手人究竟是谁,李家那个余孽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实在没法跟上头交待。刘家就慌了手脚,想让老爷与魏家说说,一起去跟上头求求情,至少先免了重罚。”
听着从随从口中说出的武林高手几个字,水广的心中也颤了颤。
江湖与官场、生意场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在其中。刀光血雨密布的江湖,那些不计后果的武疯子们一旦被激怒,就是至死方休的无情追杀。Χiυmъ.cοΜ
水广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自然要和气生财,他自觉反正没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他现在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该!早些年登门求与刘家合作,他们眼高于顶还不乐意。要不是后来凭借水波的关系和魏家搭上了钩,水家大房多半还穷得连屎都不够吃呢!
想到水波和魏家,水广快意的笑又消散了,垮起脸恨恨道:
“哼!刘辰良这个老杂种想得倒挺美!亏他能腆着那张老脸求到我头上!就不说他当年是怎么瞧不上我的吧!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魏家侄子因为我那个假正经二弟的赔钱姑娘死了,魏家打那之后就不太爱搭理我!这个时候让我因为他家的麻烦去找魏家说?他可真有脸!”
里面的人说着说着就连带着水波和水凝韵父女一起骂了。
水凝韵因为昨夜突破的事,灵泉成了赤青两色各半的太极,虽然及时扳回,但如今心境正不稳,偏今晨又来了月事,现下她的情绪极易受刺激。
席间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和水凝芹的辱骂,她余怒本就还未消,水广再这么一拱火,心情顿时躁了起来。
一脚踢在身边的树上,刚长出来的松果被她震落了一地,又惊走了一只大嗓门喜鹊。
“什么声音?!外头有人?!去瞧瞧是谁!”
除了魏家、刘家和大房有往来,还在帮同一个“上头”办事之外,水凝韵还未听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此时惊动了水广,他多半不会再往下说了。
而且水凝韵现在待的地方也不好,没什么藏身之处,她还不会身法,心中暗暗叫苦。
门开了。
水凝韵同时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她是被人拽的。
拽她的人是个眉目清秀的妇人,穿着淡雅素气却有些尘土,额头上有一处新鲜的碰伤,微微隆起十分乍眼。
“哎呀,你瞧伯母,一把年纪连路都走不稳,光顾着跟你说话没看到这还有棵树。”
妇人飞速给水凝韵打了个眼色。
“……是,也是侄女疏忽了,没及时提醒伯母。伯母头上碰伤了,若是不嫌弃,请移步侄女的小院,侄女这刚好有一位名医,也好给伯母处置一下伤口,再换身衣裳。”
妇人和婉笑道,“如此最好”。
带着妇人回小院,这一路上水凝韵都十分疑惑。
这个刚刚解了她围的妇人,正是她重点怀疑对象之一,水广的正妻,魏氏。
魏氏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即将被水广发觉的时候出现,额头上又有伤,连衣裳也脏了,可见是冲着救她来的。
大房与二房关系不好,连外人都知道,可魏氏这个伯母在发觉她听自己夫君的墙根之后,居然为了保她不惜自伤,这可太匪夷所思了。
更离谱的是,这位魏大娘子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应该观察她有一会儿了,可她却没有任何觉察。
还能是这魏氏与水凝淑一样,都会武?
水凝韵在一边沉着脸思考,魏氏也不再言语,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她的小院。
迈进门槛,魏氏快速转身闩好了门,一把夺过她的手,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奇异而又兴奋的光。
“韵儿,你想知道什么?”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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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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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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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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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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