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硬是没把她吵起来。
这睡眠质量,倒真让水凝韵羡慕,也让她恨得牙痒。
长姐因为她遭受无妄之灾,她却还能摆出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睡脸,睡得还十分踏实。
可见是没有半点的愧疚,甚至白卅的死根本没有在这个屡次受她恩惠的堂妹心中,留下过丝毫痕迹。
把别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白卅的七七还未过,她却睡得如此香甜,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水凝韵坐在了梳妆台旁的椅子上,把上面放着的还有半盏茶的茶盏递给了毕行秋。
“叫醒她,让白公子先问。”
到底是白卅的堂妹,为之付出了生命的堂妹,先礼后兵是水凝韵能给的最大容忍。
毕行秋毫不客气,直接泼了白兰一头一脸,又把茶盏在床边砸了个稀碎。
“猪女人!醒醒!”
“啊呀——!谁啊!这么大胆!当心本小姐告诉我爹!将你们这帮贱奴统统拖出去乱棍打死!”
白菀青皱了皱眉并未发作,但毕行秋不惯着她,抬手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骂谁贱奴呢?!猪女人!你死到临头了!别说是你爹!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姑奶奶我说的!”
“你敢打我?!”白兰的月牙眼瞪成了满月,毕行秋在心中暗想,怎么相似的一双眼,在不同人身上会有云泥之别?
“你再嘴边没个把门的我还打!”
“你!好,你等着!来人!来人呐——!有刺客——!来人!!!”
声音就好像指甲挠琉璃一般刺耳,毕行秋烦不胜烦,干脆又是一耳光。
“你喊个屁你喊!你那堆所谓的护卫,已经都死绝了!要不要我给你拖进来一个你瞧瞧?!”
白菀青的眼中也有了厌恶之色。
“兰妹妹,你若是不想再吃皮肉之苦,最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挨了两耳光,两腮都是火辣辣的疼,护卫也半天都没进来,白兰总算是信了。
但她从来没把白菀青放在眼里过,当下没好气回道:
“你能有个什么鬼问题!还能问到本小姐头上?你算老几?仗着在祖父面前能说上几句话,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嘁!”
毕行秋又扬起了巴掌,但是这次破天荒的白菀青比她还快,拿了旁边的话本就砸在了白兰的头上。
“我是你堂长兄!你再出言不逊,我便对你动家法了!”
白菀青性子柔和,在白家也几乎从不发火,这次是初次,又搬出了白家那些骇人的家法,白兰自然有些忌惮。
“那你有屁快放!但是我可不保证我都回答……”
白菀青强行按捺住火气,声音低沉。
“正月初二那晚,你在桃源坊,是不是?!”
白兰有些心虚,但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她脸色的变化,只能看见她白了白菀青一眼。
“我、我去什么桃源坊啊!你怕是没睡醒吧!”
白菀青的额角血脉直迸。
“你在桃源坊究竟遇到了何事!麻烦到需要姐姐去救你!”
白兰把嘴一撇。
“你聋了你?!我说了我没去桃源坊!白卅自己浪出火来自己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人都死了那么久了!多半她那副贱样子都被虫吃鼠咬烂完了!你还抓着不放,还敢来硬闯老宅找本小姐的麻烦?!你们可真是姐弟,一个贱!一个欠!问完了赶紧滚!本小姐可没工夫伺候……呃——!”ωωω.χΙυΜЬ.Cǒm
毕行秋和白菀青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了,下一秒,水凝韵眼里闪着猩红的光,手死死卡住了白兰的喉咙,硬生生把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你再敢骂一个字,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力气大得可怕,抠来抠去也完全没有放松,但更让白兰手脚发软、脸色发青的是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
她认得,是她刚骂过的堂长姐白卅的眼睛。
“你、是、谁……”
水凝韵拎着白兰出了房间,把她往躺着几具尸体的院中一扔,借着灯光和月光,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兰妹妹,你说我是谁?”
这下白兰看得一清二楚,那张脸、那身衣服、那从不离身的腰牌,更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咳嗽都顾不上,猛地倒着爬了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你早就死了!!!”
“死了也不妨碍我来找你啊,毕竟我在雁水河畔发过毒誓,要与你们一个一个追魂索命!”
水凝韵面无表情,月光清冷,在已经被吓破胆的白兰眼中,却更与白卅一般无二。
身边是尸体,眼前是厉鬼,白兰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鼓足了勇气爬过来,鼻涕眼泪淌了满脸,拽了水凝韵的衣衫下摆摇晃不停双手战栗。
“不、不、你要追魂索命也不该来索我的命!我的命是你亲手救下的!长姐、长姐!你饶了我!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为何会害死你!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长姐、长姐……你自小最疼我……你不舍得杀我的!长姐——!!!”
“你无心的……尔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尔而死!我因你而亡,与你亲手杀我有什么区别!我回来就是为了复仇!为了向你们这群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复仇!”
长久封锁的恨意,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水凝韵的眸子里迸出的杀气是真的,面上的狰狞让白兰更加没有丝毫人色。
“长姐、长姐!你别杀我!长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送回白家!长姐!我真的是无心的!我不知道那样会害死你啊长姐!我的命是你亲手救的……你怎么忍心杀我……”
白兰被吓得语无伦次、泣不成声,脑袋数次碰到冷硬的地上,磕的头破血流。
水凝韵像看蛆虫一样看着脚下蠕动的人,悲愤交加两眼一片通红。
是啊,明明心里清楚是白卅亲手救下了她,是白卅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却还在背后诋毁中伤!
这样的人的心态,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和共情。
白卅就为了这样一个畜牲不如的东西付出了生命,到死都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带着满腹冤屈与不平,把侠义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却也死得实在不值!!!
白兰这种人若还配好端端活在世上,那人间与地狱有何区别?!
“锵——”一声刀鸣,水凝韵拔了毕行秋的单刀在手中,缓缓指向了白兰。
“小姐!”
白兰还没把重要的东西说出来,白菀青一时心急想要出言阻止,却被毕行秋一脸凝重的拦了下来。
不要管,她该死。
毕行秋对着白菀青轻轻摇头,寒凉的眼神传达了这样一句话。
水凝韵把刀刃抵在了白兰细嫩的脖颈上,只一拽,一条浅浅的血线让她的眸子里杀意更盛。
眼珠在眼眶中乱转,疼痛带来的慌乱和极度的恐惧占据了内心,利弊被求生欲代替,白兰不停磕着头往后爬退了几步。
“长姐、长姐!你要复仇对不对?我知道!我知道你该找谁复仇!正月初二那天晚上,我的确在桃源坊!我知道是谁害了你!长姐、长姐!我还有用!你留着我、留着我你就能知道你的仇人都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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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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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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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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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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