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淩的弦音从屋内飘出,或急或缓,于西风中慢慢散去,泠泠不似凡音
蓝瑾坐于窗前托着腮,定定的出神,指尖无意的搅动着帘幔,若有所思
琴音慢慢,手指一抹一挑皆是轻音,素白的面上静极,竟像是九天之外的仙子,莺语呢喃,撩拨心弦
进屋没有脚步声,步绝尘唇间勾起一抹淡笑,是燕叔,这个从小便跟在身边,忠心耿耿沉默寡言的中年大汉
“公子”燕叔拱手站在门前,面无表情,一脸的肃正之色,“慕老将军已经出了边城,不过当日丞相戚夜昭一人相送。”
“哦?”那个布衣丞相,倒是有所耳闻,琴音缓缓,不似刚才的急切,像是彼岸缓开的曼珠沙华,清冷,孤寂
“慕玄呢?”淡淡的道出口,那日燕叔回来第一次跪着说话,步绝尘便知是没有成功的,心下一沉挑破了琴弦,手指划开一道血红,燕叔才悠悠转口的说是被一黑衣蒙面男子救走了,没有追上
“这几日去了边城,和一个戴着银面鬼胄的男子,也许就是那日太子府救走慕姑娘的人”
戴着面具?步绝尘笑笑,还真是故弄玄虚,不过越来越有意思了,“她认识的人倒还不少”乍听上去平静,细细品来就像是飘落水面的花瓣,无声却荡着一圈圈涟漪
“蓝瑾,近日发现你越来越无聊了,去备辆马车吧!”
“是,公子”蓝瑾从房间退出,步绝尘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长木箱,“这琴该物归原主了”
轻轻挑拨琴弦,似是无意却是有意,一声一声清脆的声响
古道上,马车靠近了,守城的士兵这才举着寒刀,似乎不耐烦,带着懒散的口气:“停车检查,什么人,这里边关重地不是随便就可以进出的”
“这位官爷,我们都是商人,这次出关有批生意,这些钱你们拿去喝酒,还望给我们行个方便”驾车的马夫掏出一袋银子送上
“这个吗!好说”守城的将士见到钱便也不多问什么,直接放了行
马车内,涟酒鄙夷:“这般守城之人,一群废物,东离气数将尽”
慕玄的手微微抖动了下,见他眼里满是鄙夷,这等话也是随便就说出口的,落入旁人耳根怕是惹来杀身之祸,他却这般随意
一旁的痴儿只是安静的坐在慕玄身侧,手里抓着些酥饼,慕玄替他擦净了脸上的灰尘。除了些淤青,却也是一张俊秀的脸,替他理了理发,显得精神了很多,美中不足的便是那个略显呆滞的目光,慕玄每每看上去都是一脸的落寞xiumb.com
随性押送的官兵举着刀,拿着草鞭,喝着:“快走,快走,瞎磨蹭什么!”有些年老体迈的不堪重负倒在地上,免不了一阵抽打。慕玄只是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了”涟酒冷冷的说道,怕是不开口她又要做活菩萨了
一旁原本安静吃饼的男子不由自主的颤抖,抱着发抖的身子:“不要打我,好疼,好疼的”
涟酒眼里射出一抹寒光:“闭嘴”
呜哇!竟是大哭了起来,眼泪婆娑,嘴角边还留着残渣
慕玄蹙着眉,轻轻拍着:“炎儿乖,没有人打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
果然安静了很多,哆哆嗦嗦的指着涟酒,喃喃道:“娘亲,这个哥哥好凶,炎儿怕”
涟酒抿着唇,明显一股怒意漾在唇瓣:“无知小儿”
慕玄轻笑:“既是无知,还与他计较什么?!”
涟酒寒目扫射,竟敢这般笑话他!
再看看这个痴儿,面上痴呆,面露恐惧,冷眼扫了过去:“你这痴儿,倒是会占便宜”像是无奈的口气,还有些听不真切的因素,唤她娘亲,却是叫他哥哥,地位生生差了一辈
慕玄轻笑,也不说话,只是注意着车外的人。苍老的背影,却依然笔直的挺立,黄沙漫漫,沙子迷了眼,竟看不真切,模糊一片
知道一双手胡乱的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指腹温热:“娘亲,你怎么哭了?炎儿乖乖,娘亲不哭”
慕玄扯着嘴,对着他笑了笑,有时候做个痴儿也不必要这般为世事伤心,未尝不是好的
荒漠的夜色,和帝都竟是不一样的,细碎的砂石漫着月光,银银发亮,一轮孤月,本是柔和的淡光现在看上去有种泠泠的冷清,星光点点,夜寒风大,呼在耳边的风有些刺骨,单衣似是不能畏寒,嘴里喝出的热气出口便化成了袅袅的一圈淡烟,冷冷的没有温度
在马车上坐了一天,适才天色暗了才下来走走,不远处的帐篷里灯火骤亮,吵闹的声音杂乱,入耳聒噪,越走越近,心竟是砰砰直跳,手握紧了又松开,手心沁满了冷汗
涟酒轻轻握紧慕玄的双手,冰冷的指尖,掌心却是温热,沙哑的声音有些低沉:“不信我么?”
慕玄并未抽手,此时此刻,这双手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理由。
相处不过短短几日,面前这个神秘的男子,对她温柔至极,除此之外皆是漠然,显然自己是看不透的:“涟酒。”低低的唤出口,却没有说别的
“恩?”似是不经意的回答,转而呵呵一笑,“慕玄这次没叫错。”
慕玄侧目看向他,空灵的眼神透着星辰的色彩,染上一层似纱的迷雾,似是有很多疑问,却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涟酒没有说话,嘴角带着一弯弧度,清冷的融在月光里
掀开帘幔,空旷的帐包里没有什么,除了挤满了满地的人,有的蜷缩着,有的三三两两的堆在一起,只有一人端坐在角落,仿佛孤寂的做了千年一般,鬓微霜
“爹爹”慕玄失声,带着忧伤的嗓音,却是细细的
角落的中年男子明显的身子震了一下,刚毅的脸上不负往日的神色,写满了沧桑,却依然傲然,像是不相信一般的看过来,嘴唇翕动,眼里竟是闪着一些晶亮的水珠
屋内的一群人都是盯着帐篷口独独站着的两个人,仿佛融在夜色中的仙子,绝代风华,只是玄衣男子面上的银色面具透着森寒的白光,乍看有些像修罗地狱的嗜血鬼面
慕玄奔过去,一把扑到在慕天仁的怀里:“爹爹,爹爹,玄儿来看你了。”
“玄儿?!”似是不确信一般,苍老的手抚上泣泪的面颊,割的有些生疼却很温暖
涟酒居高临下的看着,扫视着屋内的人,有些人瑟瑟的抖着,却只一人目不斜视的盯着他,涟酒微笑,还是个女子
“此地不宜久留”涟酒小声说着
慕天仁和慕玄同时看向他,慕天仁满脸疑惑,慕玄似是回过神一般:“涟酒,能不能带我爹爹一起走,带他一起走”任性的要求,她却像他提了出来
涟酒抿着唇,点点头。对她,他终究心疼!!
慕天仁一脸凝重:“玄儿,不可任性”这件事不是可以随便胡闹的,面前这个人似乎不是简单的人,玄儿如何识得??
满屋的人立刻跪了一地:“恩公,恩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吵什么,吵什么”外面的士兵不耐烦的叫嚷着,顺手挑起帘幔,下一刻一抹鲜血喷涌而出,刚刚还鲜活的生命顷刻就这样摊倒在地
“啊?”肆无忌惮的叫声,涟酒冷着眼,一群没用的废物,就会坏事
果然不一会儿外面脚步声杂乱,还有兵器相搏的声音,空旷的草原顿时便热闹了起来,帐幕上鲜红的血刺伤人眼,空气中漫着难闻的腥味,慕玄只是缩着身子,捂着嘴
不一会儿,打斗声渐渐小了,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咧咧的风吹过,帐幔鼓鼓作响,飘着浓浓的腥味
4个黑衣蒙面人,皆是手握着一柄长剑,整齐的站在帐外,剑上悬挂的玉蝴蝶在风中翩跹起舞,似是真的一般,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官兵的尸体
这样血腥的场面,慕玄脸色惨白,薄唇轻咬却也失了血色
“里面剩下的人都杀了,一个不留”涟酒冷冷的命令道,这般残忍的话说的这般云淡风轻,慕玄抓着衣襟不可置信
涟酒转过身,盯着慕玄,然后微笑,仿佛刚刚下令格杀的人不是他一般:“不要为他们求情,要救你父亲,他们必须死”
不等慕玄开口,他便这样说出口,乱世的人命真的便如草芥一般了吗?浑身冰冷,面前那个微笑的男子竟是这样残忍,像极了地狱的嗜血修罗。可是刚刚他的话让她失去了开口求情的理由,只是冷冷的站着,听帐篷里哀叫连连,腥味似乎更重了
风乱了,卷起地上的黄沙,漫天的黄沙却是浓烈的血腥,苍野茫茫,星光点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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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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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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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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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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