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乡的里正叫赵宏才,是个爱看热闹的中年人,看见集上有人围在一起吵闹就快步走来拨开人群,正好看见苏必安也就是卖刺泡果的汉子。

  “苏老赖,你又惹什么事了。”

  苏老赖是十里八乡的人都耳熟能详的外号,很多人都知道苏家村有个鳏夫叫苏老赖,此人爱喝酒耍钱,几年前喝醉酒把媳妇打了,媳妇受不了第二天就上吊了,留下了一双儿女。

  “赵里正,这回可不是我惹事,我这是被人讹上了呀。”

  苏老赖装作委屈的样子指着刘妈说:“这些人找个小孩来讹我,这亏我能吃么,还望里正给我做主啊。”

  “赵里正,你认识此人?”

  赵里正往里看一见是刘妈,开口一乐道:“是刘嫂子呀,今天怎么亲自来集上了?”

  赵里正的儿子开了个猪肉铺子,谢家庄是他家铺子的大客户,所以刘妈和赵里正也是认识的,刘妈懒得跟他解释只问道:“你认识此人?”

  赵里正连忙摆手道:“我虽认识此人但我与他并无半点关系啊。”

  谢令熙想尽快清洗一下伤口,皱着眉头问:“这乡里可有医馆?”

  “有有有,就在前面,我领你们过去,”赵里正领头往外走还不忘对看热闹的人说:“大伙儿都散了,都散了吧。”

  赵里正知道谢府有些背景,不敢轻易得罪谢家庄的人,心里直骂苏老辣这个惹祸精,小四拽着趁机要溜走的苏老赖,刘妈和平儿护着谢令熙走在中间。

  “这人谁啊,连里正都得巴结着?”

  “看见没有,连下人穿的都是厚底的细棉布鞋。”

  大家见没热闹可看就都散开了,苏老赖摸了摸鼻子暗道声倒霉,被小四拽着往医馆方向走。

  一行人来到药堂,药堂里只有一个坐诊的大夫和一个抓药煎药的药童,刘妈拿出一粒碎银子递到桌上说说:“大夫,看诊。”

  大夫拿起银子交给药童说:“看诊二十文,先记上。”

  药童接过银子走去登记,大夫摸了摸胡子说:“是哪位要看诊?”

  “是我家公子。”

  平儿扶着谢令熙坐了下来,将她左手上捆着的手帕剥开,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只不过上面还有些细小的石子没有清理干净,整个手掌上都是血,看起来挺唬人的。

  大夫端起手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对她说:“问题不大,清洗一下上点药,不出半个月就能好利索了。”

  平儿问:“大夫,会不会留疤?”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

  谢令熙说:“那就请大夫先清洗一下吧。”

  大夫颔首,叫来了药童过来帮忙,药童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刚要伸手就被刘妈挡了一下,刘妈有些顾虑的说:“我们多花一些银钱,还请大夫您亲自来吧。”

  “啧,怎么这么多事儿。”

  药童有些生气,嘴里抱怨了一句,大夫开口说:“无妨,正好现在也不忙,我亲自来就是。”

  洗完伤口上了药,大夫说要想好的快最好再服两剂汤药,于是开始写方子。

  赵里正见谢令熙没什么大碍,站在门口和刘妈寒暄了几句。

  “赵里正,今日之事我们谢府可不会轻易甘休的。”

  刘妈看着蹲在门口的苏老赖,对他说:“今日来医馆共花费二百文,这个钱得你出。”

  苏老赖‘嚯’地一声站起来,瞪大眼睛说:“什么?二百文,你就是把我卖了也卖不上二百文,要钱没有,我贱命一条,想要就来拿。”

  赵里正苦着一张脸说:“这苏老赖就是个浑不吝的玩意儿,我虽然是里正但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小四,把刚刚写的东西拿过来。”

  小四拿出刚刚在药堂里写的欠条走了过来,刘妈说:“正好赵里正也在,这欠条是我家公子刚刚写的,您看一下是否属实,还请里正做个见证人。”

  这欠条一式三份,写的是苏必安欠谢府二百文医药费半年内还清,如果不能按时还钱谢府就将人告上衙门。

  赵里正没什么异议,在欠条上写了大名,苏老赖原本还想抵赖,刘妈直接说了句告到知府衙门去,此人一听立马怂了,按了个手印便慌慌张张地走了。

  其实刘妈就是吓唬吓唬他,知府大人哪里有功夫管这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赵里正见没什么事了,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了,刚出门口迎面冲进来个人,浑身湿哒哒的手臂上还有一道伤口,背着一个昏迷的人,那人也是浑身湿透了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背上有一条五寸长的口子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谢令熙从来没见过这种状况,被吓到了。

  “大夫,大夫,快救人。”

  大夫起身过来看了一眼伤者又摸了摸额头摇摇头说:“伤的太严重了且还在发热,我这里药不齐全,你快送去锦州城的药堂吧。”

  男子掏出一粒碎银递上去说:“大夫,求您给治治吧,大夫。”

  “这,”大夫接过银子犹豫了一下说:“我看你伤得也不轻,先随我去止血吧,我再将他的伤口处理一下,不过还是要尽早送去锦州城才好。”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那人背着人跟着大夫去了隔间,刘妈等着药童去抓药,平儿扶着谢令熙说:“小姐,您先坐会儿,奴让小四将马车赶过来,待会咱们直接坐车回去。”

  “嗯,赶车的时候小心点,集市上人多。”

  小四回答:“哎,奴记下了。”

  隔间里发出几声闷哼,大概是受伤的人疼醒了,药童一边抓药一边朝隔间张望,刘妈不耐烦地催促道:“麻烦你认真点行吗?万一抓错了咋办。”

  药童不以为然的说:“这药方我都抓了八百回了,闭着眼睛都能抓完。”

  磨磨蹭蹭了好大一会儿,总算把两副药给配齐了,小四赶了马车过来,谢令熙一行人准备坐车回庄子。

  隔间里的人听到马车的动静,伤口才包扎了一半急忙跑出来问:“谁家的马车,可否借来一用?”

  小四不敢搭话,谢令熙有些迟疑,看这人穿着打扮应当是个侍卫,借给他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本来她是不想管这桩闲事的,但是不借吧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关乎人命。

  犹豫了一下,谢令熙还是转头对小四说:“你赶车送他们去锦州。”

  “是。”

  刘妈将小四拉到一旁嘱咐了几句,小四点点头说:“知道了干娘。”

  受伤的人被背上马车,好在谢令熙平时多有讲究,马车里按照她的想法被布置的非常舒适,徐硕朝谢令熙拜了拜说了声多谢。

  “今日之恩,他日必将报答。”

  谢令熙微笑道:“不必多礼,愿你家公子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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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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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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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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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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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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