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急促的声音从耳畔回响,将李俊从虚幻的想象和感慨之中拉了回来。
一架架简易的攻城云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架在了寿春城头上,叛军士卒在拼命的向上攀爬。
在缺少冲车、云梯车等大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密密麻麻的伪楚叛军,只能通过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来发动进攻。
而几乎每一个城垛都被搭上了云梯,如果站在叛军的角度来看,会震惊于这云梯的数量和云梯上下士卒的密集程度。
当进攻者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坚固的城池都不会成为他们前进的阻碍,哪怕是最后直接用尸体堆出来一条通往城上的道路。
很显然,刘敏下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寿春。
而除了用这种简易的云梯之外,不少叛军士卒还肩负着沙包将其集中扔在一起,显然他们也想要通过堆土的方式,搭造一个可以通到城池顶端的斜坡。
毕竟寿春城虽是雄城,可城墙远远算不上高,只要时间和人力充足,这完全是可行的。
大多数背着沙袋冲上来的叛军士卒都被箭矢射中,或者被城上丢下来的檑木和滚石砸中,很快就和他们的沙袋一样,变成这斜坡上的一部分。
而整个斜坡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扩大。
“万春兄弟,不惜一切代价压制敌人两翼。”李俊紧皱眉头,他很清楚对于城池最大的威胁在哪里,通过云梯冲上来的士卒终究在少数,就算是真的造成了和上一次那样十多个人冲上来的险境,李俊至少也可以用手中的预备队将他们逼下去。
可是一旦叛军搭成了延伸到城池顶端的斜坡,那到时候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士卒,可就不是自己手下这一万水军能够挡得住的了。
如今城下叛军虽然只有三四万人,但在刘敏调教下所爆发出的能量,真要正面的短兵相接,却是李俊不想尝试的。
城头上的箭矢再一次密集,呼啸而来的箭羽没入叛军士卒的胸膛,那些妄图向这已经不知不觉搭建了有城墙三分之一高度的土坡靠近的士卒,尽皆都被庞万春与其手下的弓箭手射倒。
而很快叛军也发现了城上守军的意图,放出的箭矢也看是有所目标;双方的弓箭手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是没有人后退,反而大多数人都在咬着牙向前,想要将手中的箭矢送入更远的敌人胸膛。xiumb.com
“举盾!”雷炯手中提着一面沉重的盾牌,朝着城头嘶吼道。
一面面盾牌在城墙上下移动,手持盾牌的士卒竭尽全力想要为同伴挡住更多的箭矢,当弓箭手已经红了眼睛时候,他们又何尝不是咬紧牙关?
“杀!”
一声暴喝从一处城垛传来,身影晃动,一名体型魁梧的叛军跃上女墙,手中的大刀直接劈开上前阻拦的一名士卒,不过还不等他紧接着挥出第二刀,三四支长矛与朴刀已经同时迎面而来,径直刺穿了他的胸膛。
这叛军士卒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没入胸膛的枪杆,而对面的费保狰狞一笑,猛的抽出卡在那叛军脖颈上的朴刀,然后上前就是一脚,径直把那叛军士卒踹下城墙。
“让开!”费保低吼一声,之前冲上前的长矛手们急忙后退,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个人被随后而来的箭矢射中了手臂,不过那士卒咬着牙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推开同伴退到后面,自会有人帮他包扎。
“檑木,滚石!”
费保无暇顾及自己的手下有多少人受伤或者战死,狰狞的喊道。
这个时候总有人会扑上来执行他的命令,每一名守城的士卒都前赴后继,决不后退,直到他们所有人都倒下。
几名盾牌手当先顶上去,挡住箭矢,而紧跟在盾牌手之后的士卒抬起来檑木,顺着云梯扔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听见云提上传来的惨叫声,显然正在向上攀爬的叛军被砸了个正着。
“当!”旁边金铁交鸣之声此起彼伏,又一个叛军校尉趁着守军躲避箭矢的时候爬了上来,手中的兵刃挥动的虎虎生威,周围几个盾牌手只有招架的功夫。
“顶上去!”费保怒吼道,早就等候多时的长矛手们咆哮着紧跟在自家将军后面,一排排枪矛在火光下映衬着耀眼的光。
而费保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在不远处的城楼前方,跳跃的火光中,那一面绣着“李”字的将旗至始至终都在飘扬。
虽然相比于最初的时候,旗面上多了很多箭矢留下的破洞,甚至就连上面的字也只能依稀辨认出来轮廓,但是它依旧还是在那里飘扬着!
“杀!”前方几名长矛手已经和冲上城的那叛军校尉交手,幢将紧跟着大吼一声,纵身扑上去。
就当眼见后面叛军士卒又要爬上来的时候,一名年轻的盾牌手当机立断,将手中的盾牌一扔,短刀硬生生的挡住劈砍过来的刀刃,然后猛地向前一扑,抱住那叛军的腰,两个人就这样硬生生的从城垛上摔了下去!
事发突然,费保也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方才下意识的快步向前,想要拽住自家袍泽,可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两道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影就这样从城头坠落,像是从九天而将的飞雁。
当然不只是这两个人,他们刚刚坠落没有多久,就硬生生的撞上了那搭在城上的云梯,整个云梯顿时剧烈晃动,云梯上攀附着的三四个随时准备跟在同伴后面上城的叛军慌张的从云梯上跳下来,可是这个高度径直坠落,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小六子这是直接把自己当檑木了······”一名盾牌手眼睛中已经泛出晶莹的泪水,显然这是和他一个营帐里的袍泽兄弟,平日里甚是熟络。
“小六子他······他是个孤儿,自小跟着李俊哥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甚,出海后那般多的风浪都过来了,今日就······就这么死了!”
“流甚马尿!”费保心中虽也是悲痛,但却不满的冷声说道:
“小六子英雄,至少杀死了两三个叛军,更是少说得弄残废三四个,再加上之前杀得,够本了!”
顿了一下,费保环顾四周,一名名将士抹去泪水,目光不再模糊,而是带着浓烈的杀意。
费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弟兄们,敌众我寡,咱们杀一个不够本,要杀就跟小六子一样,杀他好几个!想想冈上的父母妻儿,咱们没有退后的余地!”
“杀!”每一个士卒都在大吼,吼声从他们的胸膛中迸发出来,伴随着的还有滚烫的热血。
为了刚刚战死的小六子,为了所有在这城墙上浴血厮杀的袍泽弟兄,为了那些还在等待自己归来的妻儿老小,为了作为男人战斗的尊严,也为了那一面从开战起就没有移动过的将旗!
这些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的将士,或许并不知道什么家国民族,但是他们很清楚,自己是一个男人,自己是一个汉子,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有责任,有义务,像钉子一样死死的扎在这寿春城!
谁想从此处过,都要踩着他们的血肉和尸体过去!
一寸城头一寸血!好男儿至此,唯有死战不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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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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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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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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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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