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醒悟过来的高弦,暗自吐槽了一句“真尼玛的时代悲哀”,然后抬手指着门,来了一句,“Get_out!”
王老板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什么意思,于是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悻悻地说道:“你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和鬼佬有关系的亲戚,了不得啊……”
秦素梅客客气气地往外送道:“这就不劳王老板操心了。”
见嗡嗡的苍蝇被赶走了,陆仁宝别提多高兴了,不停地说着那句虽然略显单调但却无比诚恳的“高弦,你真厉害”。xiumb.com
返回来的秦素梅,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高先生,让您笑话了,穷人家就是这些上不了桌面的烂事。”
“生活嘛,总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高弦理解地说道:,“这个姓王的人,是开车的么?”
“高先生好眼光,一猜就准。王雄是做小巴生意的。原来只能在新界跑的小巴,现在允许开进市区了,生意好得很。我听说,有的小巴一天就可以赚一百多元,王雄家都把楼买好了。”秦素梅不无怅惘地说道:“宝仔他爸要是现在还在,肯定也能赶上这个好形势,家里条件也不至于这么苦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高弦有感而发了一句,“因此,这个王雄也就挺傲气的。”
“王雄也就是在我们孤儿寡母面前敢这样,高先生一开口,他不就灰溜溜地走了。”秦素梅越发尊敬地说道:“原来高先生精通英文,那工作更容易找了,去洋行做事都不在话下。我做工的那家纱厂的一位经理,儿子就在洋行,薪水很高,住大别墅,开私家车,还有佣人伺候。”
“希望能借秦姨的吉言。”高弦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秦姨和大宝的热情款待。”
……
之后再无打扰,这顿虽然简朴但却非常真诚的晚饭,顺顺利利地吃完,高弦也从秦素梅那里打听到不少时下的信息,即使层次谈不上高,但足够实用,让他这位穿越者,心里踏实了不少。
寮屋区不通电,自然谈不上看电视之类的娱乐活动,而且秦素梅明天还要到工厂上班,所以大家围着煤油灯聊了一会后,便分别休息了。
见身旁的陆仁宝一躺下就呼呼大睡,高弦不由得暗自一笑,“摸”出手机和耳机,尝试着收听了一下香江本地的FM电台。
还别说,高弦的打算没有落空,很轻松地搜索到了香江电台和香江商业电台的频率,一些时事资讯陆续传入耳中。
比如,港府耗资高达400万港元、筹备时间超过七个月的第一届香江节,即将举行。
再如,香江第二家证券交易所,由华人创建的远东交易所,也会在近期正式营业,并广招英才。
如果说香江节让高弦品味出了,港府在镇压前年暴动之后,疏导民怨和安抚民心的急切,那远东交易所则让他一下子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在小装那里检索了一番相关信息后,高弦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到了二十一点,高弦校对了一下手机时间,这才安心合上眼睛——自己终于不用再四顾茫然了。
神经这一放松下来,高弦就睡得有点沉,毕竟这段时间境遇变化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说是折磨得他身心俱疲也不为过。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睡得正香的高弦,突然感觉有人用力推他。
一激灵,高弦顿时醒了过来,鼻子闻到一股呛人气味的同时,耳边传来秦素梅惊慌失措的声音,“宝仔,高先生,快起来,失火了。”
几乎是和衣而卧的高弦,一下坐了起来,惊声问道:“哪里起火了?”
“外面烧起来一大片,我们这间木屋也肯定避不掉。”秦素梅一边快速回答着,一边用力摇晃着陆仁宝。
已经听到哭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的高弦,连忙跑到门外,举目四望,瞬间心里一沉,只见浓烟密布,烈焰腾空,而身后的陆家木屋也冒起了火苗。
高弦赶紧转身回到屋里,急声道:“秦姨,我来背大宝,你收拾一下有价值的东西,一起逃离这里。”
“好,好。”秦素梅跌跌撞撞地找来一个提包,跑到桌前,将那张遗像装了进去。
“家里还有水么?”高弦拎起自己刚才盖的那床薄被,又找到了毛巾。
“我记得还有半缸水。”已经收拾完毕细软,将包斜背在肩上的秦素梅回答道。
“用这个捂着口鼻。”高弦把浸湿的毛巾分给秦素梅,自己则背起陆仁宝,披上淋湿的薄被,然后大声吼道:“秦姨,跟着我一起冲,千万别掉队。”
他们跑出门口没多远,一阵风刮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陆家木屋转眼便被吞没。
此时,一直迷迷糊糊的陆仁宝总算完全清醒了过来,随即被四周的大火吓得哇哇大叫。
“没事,大宝,我们都在呢。”高弦反手用力拍了一下对方。
秦素梅也在旁边安慰道:“宝仔,你看,前面已经没有火了,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当然了,逃难者不止他们,高弦这一路上遇到携家带口的人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震惊于这场火灾无可收拾程度的高弦,乍舌不已,“白天也没看到这个寮屋区有如此稠密的人口啊!”
不幸中的万幸,这场逃难还算顺利,高弦背着陆仁宝,领着秦素梅,避到了寮屋区外的安全所在。
这时候再向寮屋区望去,只见大火已经把整个天空照得通亮,其间不时传出应该是来自煤油的燃爆声,而逃过一劫的人们,面对着毁于一旦的家园,纷纷捶胸顿足着。
说老实话,高弦对这个才呆了不到一整天的寮屋区谈不上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随着如何难过,但他却动容于看到仍有众多老幼蹒跚逃离火场的艰难场景。
瞧了一眼面带愁容的秦素梅和呆呆发愣的陆仁宝,高弦低声道:“你们休息一下,我去帮帮那些跑得慢的小孩和老人。”
“高先生注意安全。”秦素梅叹了一口气,“这里只要一失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很快陷入扶老携幼忙碌当中的高弦,一开始并没有品味出秦素梅话里的潜台词,直到看见那位忽悠秦素梅改嫁的王老板。
此时的王雄,丝毫没有在孤儿寡母面前的那种趾高气扬,其正哀求着一个警察,“阿sir,行行好,保住我那个仓库。”
“这时候谁不想保住自己的财产,可怎么保?”对方义正词严地反问,“如此大的一片木屋区,每家都使用和存储火水,一眼望过去全是易燃物,再加上夜里风大,烧起来连龙王爷来了都没法。总部已经认定这是五级大火了,我们的任务是确保火灾不蔓延到寮屋区外,至于里面的情况,哼哼……”
王雄继续哀求道:“阿sir,我的仓库就在这片木屋区边上,只要您让兄弟们打开水喉,不让它烧起来就行。”
“水喉是随便开的么?”那名警察斥责道:“这么大的一个火场,我们不要预防意外情况么?”
“阿sir,您和兄弟们辛苦了。”王雄满脸讨好地塞过去一沓钱,“拜托了。”
“看你也不容易,我们尽量照顾一下吧。”对方语气随即缓和下来,指挥着一队消防员道:“你们打开水喉,给他的仓库降降温。”
正背着一个在火场里跑迷路的小女孩的高弦,见此情景后,不由地一咧嘴,“我去,消防员要先收钱,才肯开水枪灭火,现在的香江有点黑啊!哥这么耿直,该不会仍然悲剧地混不下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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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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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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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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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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