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钦换了一身新裳,所受的伤尽掩衣襟之下,面色还有些许憔悴。
见李扬钦至此,李尚书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先虚了,他派人去刺杀李扬钦一事,可是半点都不假。更何况,他还意图诟病李扬钦与太子妃关系不纯,太子妃如此咄咄逼人,也是情理之中。
李扬钦笑道,“尚书大人,真是运筹帷幄啊,小生不过区区一介草民,也劳您如此费尽心神,往死里相逼。小生死不足惜,可若因此惊了太子妃,伤了太子殿下的心,那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李尚书咬牙,“太子殿下!臣抱恙在身,卧病于府中,更未与他人有所往来,图谋不轨之事,臣心可表日月,望太子殿下明鉴呐!”
“尚书大人,此人亲口招供是大人您所指派,意图为何,恐怕要大人自己来说个清楚明白了。”李扬钦呵呵冷笑。
李尚书没有自乱阵脚,继而反问道,“可有真凭实据?这厮信口雌黄,意图构陷本官,仅他一人所言便要治本官的罪?恐太子殿下不答应,皇上也不答应。”
闻言,久未说话的慕唯笙终于抬头,李尚书这一席话倒是箭中靶心,他是朝廷重臣,三言两语便要治他的罪,确实说不过去。
天子脚下,慕唯笙在皇上面前,亦是先君臣后父子,论罪,也轮不到自己来定,往重了说,是欺君犯上的大罪,亦是谋逆的死罪。
“李尚书说的极是。”慕唯笙笑笑。
秦玄月皱眉看向慕唯笙,他这是有意包庇了?
事又偃旗息鼓,李扬钦也无话可说,李尚书之言,确是一记重锤,更是直击要害。
太子府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不同的是,秦玄月没有像来时那般沉默寡言,反而是与慕唯笙争吵起来。她气得糊涂,只当是慕唯笙存心包庇李尚书,是以,她对慕唯笙心怀怨气。
太子府内,二人不欢而散,慕唯笙愁苦着一张脸,秦玄月面若冰霜,拂袖而去。
李扬钦心领神会地早早退下去,躲了这场没有硝烟四起的战乱。
“呵,真凭实据是么,本宫亲自来取。”
秦玄月换下太子妃的行头,转身带上吕梦阑来亲自跟踪李尚书,试图抓到李尚书的把柄。
“太子妃,这是否太过冒险?”吕梦阑哭笑不得,若秦玄月有个什么闪失,太子不得来索命啊,这简直……唉。
“嘘!别说话!若跟丢了我可要拿你是问!”秦玄月出声提醒道。
于是乎,吕梦阑只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乖乖跟上。
二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李尚书身后,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慕聆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秦玄月目的为何,他了然于心。
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嘛,慕聆风笑着朝秦玄月走去。
“秦玄月。”慕聆风一声秦玄月唤得深情款款。
沉溺于追踪李尚书的秦玄月和吕梦阑闻声俱是一僵,霍然转身,皆瞪圆了眼。
见来人是慕聆风,秦玄月更是一个没站稳,从墙角的乱石之上滑下。
“太子妃小心!”吕梦阑慌伸手去拉,没有拉到。
慕聆风倒是乐得一笑,张开手将秦玄月揽进怀里,鼻息间一股淡淡清香。
秦玄月这一扑,慕聆风倒像跌进了花丛,落了满怀温香,不舍得撒手。
如此场面,吕梦阑真想立时挖掉自己的眼睛,可是又舍不下这花红柳绿的人间,便只好捂眼。
不敢看!实在不敢看!也什么都没看到!我吕梦阑先瞎为敬!
扑进慕聆风怀里,秦玄月不由全身一僵,颜面何存,颜面何存呐!
慕聆风柔声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玄月忙从慕聆风怀里挣脱开,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笑得脸都僵了。
“呵呵……见笑了……见笑了……”
吕梦阑从指缝中望过去,只觉一道天雷从天上劈来,将自己当场劈个气绝身亡。
这一幕,全让慕唯笙看到了,而第一个发现慕唯笙的吕梦阑只差一点就要昏死过去。
果不其然,慕唯笙眸中冷冽,“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弟啊,如此照拂自己的皇嫂。”
一声皇嫂,慕唯笙说得重而又重,意在提醒慕聆风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已也意在提醒,秦玄月,是他慕唯笙之发妻。
慕聆风闻言,微微一笑,开口道,“若是知道皇兄在此,臣弟也不必多此一举了。”xǐυmь.℃òm
“是么。”慕唯笙冷冷地走过去,一把将秦玄月扯到身后,力道有些大,扯得秦玄月手腕一痛。
秦玄月揉着自己的手腕,侧过脸望向别处,莫名有些委屈。她还生着慕唯笙的气呢,他倒好,自己还来了脾性,下手也没个轻重。
慕聆风微微皱了皱眉头,慕唯笙拉扯秦玄月这一举动有些让他不快,像拨到他心里长久紧绷着的一根弦。
“皇兄多虑了。”慕聆风缓道。
“呵,”慕唯笙冷笑,转身拉着秦玄月就走了,丝毫不容秦玄月反抗。
身后传来慕聆风的一句,“臣弟恭送皇兄,皇嫂。”
吕梦阑自知下场不会太好看,匆匆拜别了慕聆风,急急跟了上去。
慕聆风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慕唯笙和秦玄月离去的方向,眸中深沉,站了许久后他方才转身抬脚离开。但大多时候,他望的,是秦玄月。
走了一段距离后,秦玄月伸手去掰慕唯笙拉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赌气似的用尽全力去掰。
“太子殿下,请高抬贵手,我自己会走。”
任她秦玄月如何掰,如何使劲,慕唯笙就是不松手。
秦玄月气急败坏,掰不开,那就掐,掐得慕唯笙整个手背青红一片,他还是不放手。
见状,吕梦阑刻意放缓脚步,刻意落后许多,缓缓跟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惹不得,千万惹不得!这城啊,还得自个儿游出去!如此!方得长寿啊!
秦玄月忍无可忍,索性豁出去一并爆发,当即怒喝出声,“慕唯笙!你松手!”
慕唯笙也站定,大声喝道,“秦玄月!”
跟在二人身后的吕梦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真想马上刨个洞,就地钻进去,拾掇拾掇些泥啊土的把自己活埋了痛快些。
此时的秦玄月与慕唯笙,那就是一个天雷,一个地火,这叫吕梦阑怎生不惧,唯有瑟瑟发抖,缩在原地不敢动弹,恨不得与身旁的树融为一体了才真真是好,大大的好。
二人相持不下,慕唯笙先败下阵来,“我心知你为何生气,可李尚书一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其中的利害得失你可曾细细想过。”
慕唯笙刚一松手,秦玄月便顺势甩开,“眼前一个大好的机会,你要白白错过么?还是说,你就是有意偏袒于他!有意徇私枉法!根本就不想治他的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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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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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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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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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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