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朝中一手遮天的权相胡惟庸,表情已难以用言语形容。
望着自己的眼神,就像要大卸八块一般。
小朱见状,不动声色踏前一步,挡在周骥面前。
“如此说来,你肯招认是胡鹏所为……”
话语未落,胡惟庸状若癫狂,越过小朱要朝周骥冲过去。
“无耻小儿,焉敢诬害我子!?”
“老夫跟你拼了!”
周德兴本来还处于儿子招供的震撼中。
整个人都像是被惊雷劈傻了。
此刻感受到胡惟庸暴起的杀意,他急忙上前一步,挡住周骥。
也顾不得让老朱忌惮,狠狠推开胡惟庸,大声嘶吼道:“胡惟庸,你想做什么!?”
“当着陛下的面,你敢斗胆犯上,杀人灭口!?”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儿子胡鹏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啊!”
胡惟庸顺势倒在地上,发冠散落一地,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地叫道。www.xiumb.com
一边叫喊,他一边比周德兴刚才更狠,砰砰朝地面砸着响头。
“恳请陛下开恩,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一块儿审理!”
“老夫就不信,日月昭昭,还不了我儿一个公道!!”
乍听胡惟庸信誓旦旦的话语,看他癫狂不似作伪的行径。
似乎真是出自一片爱子之心,恨不能效仿比干剖心,让老朱一看究竟。
可无论老朱还是小朱,父子俩眼神都如出一辙的漠然,冷凝。
他们俯视着胡惟庸,就像是看跳梁小丑,演着拙劣的独角戏。
“大理寺,刑部?”
老朱忽然古怪一笑。
真没想到啊,继兵部刘仁拉扯六部下水贪污的大案之后,京中还隐藏了这么些个蠹虫!
让老朱怎么想,都没有放下屠刀,不开杀戒的理由。
现在的朝廷,才距离见过不到八年,从上到下就已经腐朽至此!?
老朱杀心大盛。
不趁现在大杀一通,叫他们人头落地,肃清风气。
等他年老,太子继位,不知又有多少倚老卖老的勋爵、文臣,仗恃功劳,欺瞒太子!
这是老朱最不能忍受的。
而胡惟庸听到老朱的冷笑,身形不由一抖,心底一寒,生出不祥的预感。
难道他不该提大理寺和刑部!?
可是,不将此案交由这两部,他儿子什么德性他自己心里清楚。
当真审查清楚,胡鹏必死无疑!!
胡惟庸五体投地,又一次大礼拜倒,刚要开口再接再厉,怂恿老朱将案子移交两部审理。
孰料,老朱这时淡淡开口。
“既然公说公有理,那也无需交给刑部和大理寺。”
“咱为天子,难道连一个案子都判不得吗?”
一听这话,胡惟庸脸色顿时一变,抬头猛然看向老朱,惊惧交加。
而周德兴则一扫之前愁绪,激动的看着老兄弟。
“陛下英明!!陛下定能找出真凶,还我儿一个清白!”
不过,这次注定让他失望了。
老朱叹息一声,没有看自己年少一路走来的好兄弟。
“毛骧,带人进来!”
话语落,殿门打开。
这次随毛骧进入的,赫然是小朱从兵部带回的刘仁心腹!
纵火案发之前,该心腹被刘仁暗示,特地跑出去想要找相府的人报信。
谁知,他先找到的,是跟着胡鹏的亲信。
胡惟庸第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
那名心腹,也自知自己死路一条,不敢求自己宽大处理,只求速死,不祸及家人。
见状,他赶紧跪倒在地,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罪、罪臣乃兵部六品主事,尚书刘仁提拔的亲眷。”
“因为大人被倒塌的房梁砸到,今日之前仍未醒,当邓小国公派附近灾民组成的工程队,来重建兵部衙门之时,我等全都慌了神。”
说着,心腹不敢看胡惟庸反应过来,怨毒狰狞投来的眼神。
无视胡相那边杀机毕露的威胁之意,他大声喊道:“待好不容易让刘仁醒来,灾民刚要破门而入。”
“实在无法,刘仁派罪臣设法通风报信,找……找胡相帮忙。”
“结果刚翻墙出去,就碰到相府家丁。那人是胡鹏少爷的亲信,罪臣就将此事如实告知。”
胡惟庸立刻瞪大眼睛,指着刘仁心腹破口大骂。
“竖子胆敢诬陷老夫!!我何时与刘仁结为党羽!?”
“陛下……”
老朱冷哼一声。
“胡爱卿若真的立身清正,又何须紧张?你接着说。”
胡惟庸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恶狠狠用眼神刮着刘仁心腹。
心里恨不得把这小人千刀万剐。
心腹对上胡惟庸充满戾气的眼神,更是背后一凉,忙嘶声叫道:
“是……罪臣真没想到,相府家丁只是敷衍我,说是胡鹏少爷会为我转达此事!”
“一直到刘仁东窗事发,也未见相府来人解围……罪臣如何不知,刘仁这便成了弃子!”
“可罪臣对天发誓!难民营走水,与我们兵部毫无干系!!若真是胡鹏所为,定是借兵部事发打掩护……”
话甫落,胡惟庸浑身僵硬,如同风中冻结的雕塑。
他已然不敢回头看皇帝和太子的脸色。
随即,他果断装作失去理智的模样,双目赤红,疯也似的冲上去,一脚把刘仁心腹踢翻在地!
“可恶!!可恶至极!”
“本相不过没与他刘仁同流合污,你等为何害我!?”
“陛下,莫要听贼子之语!老臣冤枉!犬子也冤枉啊!!”
事已至此,胡惟庸只能死死咬着冤枉不松口。
只要他还是权势滔天的丞相。
只要淮西一党还坚定站在他背后,即便是皇上,想惩治于他也得掂量掂量吧。
胡惟庸抱着这一丝侥幸,心惊胆战地等着老朱发话。
可老朱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看向小朱,口中却对毛骧道:
“没听此人交代么,把另一个证人也抓来,好好对质!”
此时传另一个证人!?
除胡鹏、周骥,还有这刘仁心腹外,又有哪个第三人知情?
蓦然,一道电光从胡惟庸脑中闪过。
他两眼瞪大,惊骇欲绝地盯着殿门口。
不,千万不能是他。
如果抓住了那个人前来对质,他必定保不住胡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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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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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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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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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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