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眼中钉,不是山寨土匪,也不是江洋大盗,更不是贪官污吏。
他的眼中钉,是月华坊的花魁——关明月。
这前因后果,要从一群娘子军集结成群的来到巡抚衙门告状说起……
“大人……请您给咱们做主啊……”
议事厅上的匾额,写着公正严明四个大字,左右两边的牌子,也分别写着肃静、威武。
厅堂中间的地板上,跪着一群官家夫人,人手一条绢帕,一路从巡抚衙门外,哭到厅堂上,争相要见巡抚大人。
当巡抚大人项少怀出现时,这群娘子军便双腿一跪,又是哭又是拜的要巡抚大人为她们做主,一把鼻涕三把眼泪的争相哭诉。
“大人,您再不管管不行哪……”
“狐狸精作乱当道,天要塌啦……”
公堂之上,项少怀一向正襟危坐,面容威武,不管是听冤审案,斟酌思量,那威凛沉稳的面容,少有动容。
可面对这群官家夫人组成的告状团,那飞扬入鬓的剑眉,随着一阵一阵的哭天喊地,逐渐拧向眉心,最后甚至一手撑腮,眉头的结打得越来越紧。
“那些狐狸精,把我家老爷迷得死去活来,我已经好几个夜里没见到他了。”
“我家那死鬼还不是一样,自从迷上那个狐狸精,半个月见不到一次面。”
“还有我家那口子,夜夜笙歌,流连青楼,全都是那些狐狸精害的。”
“请大人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这些娘子军,左骂右骂,骂来骂去,总归一句话,便是青楼歌伎抢了她们的丈夫。
项少怀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近日来太平无事,日子平淡,在他治理之下,百姓守法,官员爱民,作奸犯科的少,喊冤告状的案件不多,现在连拦轿告状也几乎没有了。
但这几日他仍旧不得闲,因为天天有官夫人上门缠着他告状,说自己的丈夫如何流连青楼彻夜不归,如何冷落她们。
何时开始,他这个巡抚大人也得去管地方官吏的家务事了?
这群娘子军,上自县令大人的夫人,下至小官的妻妾,她们聚在一块,团结力量大,一齐来到巡抚衙门,向家里那口子的最高长官——也就是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告状。
告谁的状?丈夫再可恶,终归是自己人,要告,当然是告最红颜祸水的那一个代表。
“依我看,那个月华坊的关明月最可恨!”
“对对对!她最可恨!”
说到关明月三个字,把这些女人的同仇敌忾推到最高点。
“没错,她是最可恶的狐狸精!”
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跑去月华坊送礼讨好,买的珠宝首饰不是来送她们这些妻妾,而是送给那个狐狸精,她们就有气。
大伙七嘴八舌的数落她的罪状,骂人就要骂得痛快,其中免不了加油添醋,越夸张越好,直把关明月说成了妖魔鬼怪转世,专吸男人的阳气,与古代的红颜祸水褒姒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是告状,听起来倒像是一群女人在抱怨泄愤,哭诉她们无尽的委屈。
“大人~~”
头很疼。
“大人哪~~”
耳也很疼。
“大人啊……您一定要为咱们这些可怜的女子做主啊……”
哭声雷动,有如送丧出.殡的队伍,只差没披麻带孝,这些女人拼命呼天抢地的朝他叩首跪拜,仿佛他才是那个要被送殡的死人,令他头疼得额角有些抽筋。
他瞄瞄左边的荣护卫,始终威武挺直的站着,刚硬正直如一尊屹立不摇的石像,可那眉宇间也难得打了个结,看来荣应也被这群娘子军的哭声给吵得太阳穴犯疼,却又不得不维持武人的稳重如山。
深黑锐澈的目光再扫向右边的温师爷,瞧见那儒雅俊逸的脸上,笑容丝毫未减一分,令他不由得奇怪,这家伙的定力竟比他堂堂巡抚大人还好?
是因为刚娶了美娇娘,正值新婚燕尔,所以心情很好是吗?
他烦躁的用指尖不耐烦地敲着桌案,越看那笑容越不是滋味,很想找些什么事来让那张笑脸哭一下。
等等,那是什么?
项少怀双眸闪着锐芒,直盯着温师爷的耳朵,霎时恍然大悟。琇書網
这奸诈的家伙,原来耳朵塞了东西,难怪可以如此悠哉,一脸太平无事的闲适模样,整天看他拿着羽扇不停地扇着,心想改天把它拿过来,当成鸡毛掸子掸灰尘用。
“知道了,本官有空会劝劝你们夫君。”再不结束这场哭闹,他很怀疑这些官夫人会哭到海枯石烂为止。
劝?不不不,她们要的是大人惩治那个叫关明月的狐狸精,这样才能消她们心头之怒恨呀!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那女人的错,才会带坏自己的夫君,她们的丈夫也是受害者,被勾了魂才会冷落她们。
“大人,您有所不知,那妖女迷惑我丈夫,害得我丈夫没时间审阅堆积如山的公文。”县令夫人道。
原本大伤脑筋的俊冷面孔,在听了她的话后,突地闪过一抹精芒。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旁的温子韧不禁一愣,心下叫糟,忙对县令夫人挤眉弄眼,示意她说话可得留神,但县令夫人却误以为师爷是在鼓励她,更加夸张的点头。
“我若有一句假话,甘愿受罚!”
见大人总算露出重视的神情了,其它官夫人也赶紧效法,争先恐后的开口。
“我丈夫也受那妖女所惑,好几日因为喝醉了,都无法当差呀。”
“喔?有这回事。”他的黑眸更加锐利。
其他妻妾也群起仿效,争先说那些青楼歌伎是如何害她们丈夫“玩忽职守”、“彻夜不归”,又是如何“偷鸡摸狗”、“打混摸鱼”。
总之,说得越严重越好,加油添醋不够,再来个画蛇添足,就是要大人管管她们的家务事,治治那个关明月就对了。
完了!
温师爷叹了口气,尤其在瞧见巡抚大人越显森冷不悦的脸色时,便明白大势已去了。
一声拍案巨响,让原本吵闹不休的厅堂上,霎时安静下来。
官夫人们一个个睁大眼噤声不语,畏惧的望着巡抚大人冷沉的脸色。
项少怀扫了众人一眼,才冷冷开口:“这事,本官会立刻查办。”
听到大人的口头承诺后,众夫人们总算破涕为笑,目的达成,又是一阵叩谢跪拜,却不知道,她们的无知,反倒让自己的丈夫大难临头了!
原本男人逛青楼,乃不足为奇之平常事,但为了上青楼而荒废公务之事,可就触怒了他,他绝不会坐视不管,当下决定下令彻查。
“师爷。”
“是,大人。”
“你可有听说,最近有人玩忽职守?”
“下官不知。”
黑眸精锐的扫来:“你会不知?”
谁都晓得,温师爷四通人和,人脉广阔,他就不信那些官吏去青楼而荒废了政务,子韧会没听说?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温子韧忙卑躬屈膝的请罪。
“你若不知,何罪之有?”
嗅这语气中的危险味儿,就知道这是大人发怒前的征兆,他的身子弯得更低了,忙道:“下官失职,求大人开恩。”
项少怀冷哼道:“这件事,本官要好好彻查一番,倘若属实,将一一法办,连同那些花街柳巷,我也一并封了它。”
温子韧不由得一愣:“大人要封了青楼?”
“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只是……大人,青楼女子卖唱献艺,也只是图口饭吃。”
“哼,别以为本官不知,那烟花柳巷的楼坊,近日又增加了数间,本官若不加以遏止,岂不越开越多?依我看,他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这……”
“为了端正风气,让他们知所节制,本官定要严办。”放在案上的大掌,怒斥拍桌。
温子韧知道大人心意已决,多说也是枉然,便不再多言,心下叹了口气。
县令大人他们那些人呀,这回要倒大霉喽!
…………
午后的一场雨,让月华坊的后花园,增添一分清爽。
穿过花园拱门,可见一座雅致的楼阁,纱幔随风轻舞,窗门雕花精细,这是当家花魁关明月专属的院落——明月楼。
二楼窗台,琴声悠扬,纱幔里隐约可见一抹曼妙迷人的身影,清灵悦耳的琴声,出自佳人之手,直到一阵急促的喊叫,终止了琴声。
“小姐、小姐!”
丫鬟袖儿从前院奔向明月楼,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种植花草的台阶,直往二楼。
古琴前的妙龄女子听到叫唤声后,娉婷起身,她身上穿着最新裁剪的春衣,将那婀娜纤细的身段衬托得更为秾纤合度,一摆手一转身,有如彩蝶轻点花蕊那般,娇美动人。
“小、小姐……”袖儿掀开纱帘,脸儿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热着。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小姐,柳公子派人送了两大箱子的礼物来呢。”
“喔?”关明月仅是秀眉微挑,朱唇淡笑,并不像袖儿那般兴高采烈。
“瞧你兴奋的,活似媒人上门提亲,等着出嫁的姑娘。”
袖儿也不怕小姐笑,她微笑道:“不只袖儿,其她姑娘也跟我一样,像要出嫁一般的兴奋,想看看柳公子送了什么贵重的礼给小姐,大伙都等着小姐打开呀。”
“好吧,我倒要瞧瞧,他到底是抢了金银,还是打劫了财宝,太多花不完,所以送来我这儿。”
关明月提起裙摆,下了阁楼,来到一楼的花厅,就见护院们分别将一大一小两个黑色大木箱搬进门,那些闻风而至的姑娘们,也从前院一路好奇的跟来。
果然每位姑娘都像是有人来提亲似的,个个雀跃难耐,惊呼连连的讨论着,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宝物。
送礼,是青楼姑娘们的最爱,恩客送来的礼,都比她们自个儿赚的多,所以有哪位姑娘得到公子大爷的礼,不但脸上有面子,这贵重的礼还可以让她们存足老本呢。
一般青楼女子,能得到一两样贵重的礼物,就算不错了,唯独花魁关明月有这本事,可以让男人送两箱的大礼过来,这已不知是第几回了。
关明月嘴上带着妩媚娇艳的微笑,纤纤站起身,来到圆桌旁,对一旁的护院命令。
“把盖子打开。”
有了明月的指示,护院们七手八脚将笨重的大箱子打开,看看里头放的是什么珍宝。
随着盖子的掀开,大伙的眼珠子也瞪得越来越大,惊叹声此起彼落。
原来这个大箱子里,装满了珠宝首饰,项链、玉环、簪花、翡翠、白玉等等,一看即知价值不菲,让人眼花缭乱。
“我的老天爷呀!”
“瞧这色泽,好漂亮呀!”
姊妹们惊呼连连,像挖到宝似的争先目睹。
明月仅瞧了一眼,便眉开眼笑地说道:“既然大家喜欢,一人挑一件。”
众人一听,又惊又喜地问:“明月姐,你是说真的吗?”
明月甜甜一笑:“相信的,就拿吧,不信的,不拿也可以呀。”
不拿?别开玩笑了!
有了明月的亲口应允,姑娘们一窝蜂开始抢珍珠首饰,太客气可是自找苦吃,不管抓到什么,拼命往自个儿的身上戴。
有人手上挂了玉环链子,有人头发上插了翡翠簪花,看到喜欢的,先抢先赢,适不适合再说。
关明月继续叫护院打开另一个小箱子,里头放了十锭元宝,她将其中一锭元宝拿出来,对月华坊的纪管事说道:“纪叔,把这锭元宝换成银子,给每位大哥小弟均分了。”
纪叔负责管理月华坊的护院,听了小姐的吩咐,立即应答,其他护院听了,也都心花怒放的向小姐连连称谢。
分配完毕后,明月转身交代老鸨徐贵娘。
“将剩下的珠宝首饰拿去变换成银子,跟元宝一起存到大宝钱庄去,做为以后大伙婚丧喜庆、建屋盖房的老本。”
徐贵娘听了,欣喜点头应答。
把所有事项交代完后,关明月莲步轻移,步出楼阁,走下雨花石打造的石阶,往花园的池塘而去。
由于午后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清凉,消褪了不少暑气,她走到池塘边,伺候她的丫鬟袖儿知道小姐的习性,立刻端了些窝窝头来。
明月接过袖儿端来的窝窝头,美眸晶亮的看着池中的鱼儿,一只只张大嘴聚在池畔边,等着她的窝窝头呢。
瞧它们可爱的样子,让关明月笑开了,她将窝窝头撕成一小块丢入池中,喂食这些色彩丰富的锦鲤。
好不容易忙完,徐贵娘寻着明月的身影,果不其然在池塘边寻到人,她来到明月身边,摇头道:“我说明月呀,柳公子送来的珠宝首饰,你不喜欢?”
明月含笑道:“怎么不?我当然爱呀。”
“既然喜欢,为何不留一件给自己?”
“柳公子先前送我的不只这些,我放在屋里宝盒中的首饰也够多了,所以不缺嘛,多留一件浪费,不如不留。”
徐贵娘知道,明月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在她眼中,那些金银珠宝首饰恐怕还比不上池中那些锦鲤呢。
瞧瞧屋里那些姑娘家,个个为了首饰玉环争得面红耳赤的,她却反倒跑来关心鲤鱼的肚子饿不饿。
以她的倾国之姿,早就让一票公子爷拜倒石榴裙下,但明月卖艺不卖身,到现在还是个清倌。
徐贵娘自认这么多年来,看过各种在这青楼的女子,要说长袖善舞、舞文弄墨的,比明月厉害的大有人在,但是明月的魅力,却是独一无二。
就拿柳公子送礼这件事来说吧,青楼中,通常不爱金银珠宝的女子身上,有着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气质,要不就是自有一股不可亵玩的傲气。
明月却相反,收到珠宝金银,该表现出高兴时,她也会乐此不疲,给男人十足的面子,一转身,便将一部分的珠宝赐给坊里的姊妹,剩下的全部变卖换成银子,存到大宝钱庄里。
明月不但对大家十分照顾,就连她也托明月的福,得到不少好处。
对明月,她不但疼爱有加,更是言听计从,因为明月不但是她已故好姊妹的女儿,明月的聪颖伶俐更令她衷心臣服。
在外人眼中,只当明月是个会抚琴唱曲儿或诗词书画的花魁,事实上,明月不是个空有花容月貌的青楼歌伎,她是月华坊所有姊妹仆人的领袖。
明月告诉她,青楼这门生意不能做一辈子,女人总是会老的,长江后浪推前浪,要懂得为日后做打算。
一般青楼女子顶多为自己存老本,好度过晚年,但明月不是,她不但为所有姊妹存老本,还教导大伙要为未来铺路。
这几年来,每位宾客大爷送来的贵重礼物,明月都交代她要好好存起来,因为这些银两,除了要建盖屋子,也跟日后转行做生意的计划有关。
这么聪明的女子,若是生为男人,肯定不得了,但……明月终究是女子,既然她视明月如亲,自然也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想。
“明月呀,那柳公子送礼来,他的心意,你该明白的。”
“什么呀?”关明月装傻,一径儿愉悦的喂鱼。
“柳公子一直想娶你过门,说来,他可是难得的好对象呢。”
“张公子也很好呀。”
徐贵娘眼儿一亮:“你对张公子印象很好?”
“是呀。”
徐贵娘点点头道:“那张公子一表人才,又是江南才子,写得好诗,又尚未娶妻……”
“李公子也不输给他呀。”
“对对对,李公子也不输他,而且李公子家财万贯,这三人各有千秋,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
“啊?”徐贵娘一愣:“三个都喜欢?”
明月眨着秋波,天真无邪中带着妩媚的娇笑:“我喜欢柳公子的大方,张公子的才华,李公子的风度翩翩,如果可以同时嫁给他们三人该有多好。”
徐贵娘低呼:“那可不行。”
“说的是,当然不行,真伤脑筋,我喜欢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也都想娶我,为了不得罪任何一方,只好都放弃了。”
徐贵娘张着嘴,一时哑口无言。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理,但再仔细一想,便知道哪儿不对了。
说了老半天,她是故意绕了一大圈,摆明就是不想嫁人罢了,当听的人恍然大悟时,明月已经嘻笑的拉着袖儿,往桥的另一头翩然而去了。
“唉,明月,等等呀,你终归得嫁人,趁年轻貌美时,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不要像我一样,在青楼待一辈子,虚度光阴哪。”
徐贵娘虽然也见钱眼开,看遍人情冷暖,但明月在她心目中,是个很特别的女子,看似无情却有情,看似有情却又无情。一般落入青楼的女子,都是不得已的,总希望有机会可以钓个好夫婿,为自己赎身,姿色好的,幸运的成为最受欢迎的清倌,唯一的出路,就是等着被公子大爷娶回家。
明月何其幸运,三位公子都想娶她,而且是明媒正娶当夫人,并非当妾,她却不要,宁可留在青楼。
“机会难得,你要好好把握呀。”徐贵娘不死心地喊着。
“我想呀,除非可以同时嫁他们三人,我就嫁啊。”
意思就是不嫁,说了等于没说。
这就是明月,既鬼灵精又妩媚动人,令人拿她没辙。
她唯一的乐趣,似乎就是待在青楼,把人家送来的大笔礼金,分送给大家。
她并不是自命清高的人,应该说,她很享受这种日子。
“贵娘——贵娘——不好了!”
声音由远而近,一抹身影从前院急急忙忙的往明月楼这儿奔跑过来,不用瞧见人,一听就知道是平日最爱大呼小叫的青青。
徐贵娘手执丝绣圆扇,慢条斯理的扇着,道:“青青,什么事这么急?瞧你喘的。”
“不好了贵娘,前头来了好多官差呀。”
徐贵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听到官差,眉头都没皱一下,因为她们的客人里,也有不少人在衙门当差的啊。
“他们来就来,怕什么?”
“不是啊贵娘,他们——他们——”
“别他们了半天,你倒是说呀。”
青青好不容易吸上了气,吞了吞口水才道:“他们说奉了命,要来封咱们的月华坊。”
“你说什么?”
徐贵娘惊愣住,就连在一旁喂鱼的明月,也停下手,回头望着她们。
“封了咱们的楼?你有没有听错?”
“是真的,贵娘,明月姐,那领头的差爷,的确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急急来跟你们通报呀。”
徐贵娘脸色一变,撩起裙摆:“我这就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贵娘一走,明月也对袖儿道:“咱们也去瞧瞧。”
“是,小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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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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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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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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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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