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良点点头道:“刚送走。”
听到这句话,一大妈走了过来,指着上首的那个杯子问道:“老易,这个是你的吧?”
一大爷点点头。一大妈拿起另外两个就去厨房洗漱了。
爷俩坐下,一大爷笑道:“你看看,我和你师娘都多少年了,也没个自己专属的杯子。”
李守良哈哈一笑道:“我是不喜欢让别人用我的杯子。您没这个毛病,自然不需要准备自己的杯子。”
一大爷根本不同意这话:“拉倒吧。咱们仨吃饭喝茶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个毛病。”
“这说明咱们不是外人啊。要是像那天晚上,这一个院里的人都来喝茶。我肯定是不愿意的,说起来,那天也得亏没拿我的杯子凑数。”
一大爷笑笑道:“都特意给你留出来了,自然不会用了。再说了他们都是自己回家去拿的杯子和凳子。就是真有人要用,也不给用。”
言至于此,李守良没再往下说,再往下就是扇情环节了,停到这里就更好,有些事儿就是需要记在心里就行。
李守良想着今天晚上的事儿,感叹道:“三大爷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这大儿子却没学到半分啊。”
一大爷也是嗤之以鼻:“谁说不是呢。哎,这解成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就不说了。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您也看出来了?”
“哎。怎么看不出来呢。这都快写在脸上了。觉得谁都不行,觉得就他自己最厉害。而且最有意思的就是,咱们四个在这坐着,他连他爹都看不起。
自觉比咱们三个都厉害。这样的心态,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守良哈哈一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一进来,好家伙。来了个喝大茶的。一句话不说,就是在那端着架子喝茶。好像是多大的领导一样。
结果呢,三大爷都不管他了。我估计得给三大爷气个够呛。中间那一段,我都说要走了,三大爷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真能硬抗啊。”
“我估计还是爷俩没商量好,按照老闫的意思,今天晚上让闫解成来,估计就是让他说个好话,低服做小的。结果估计他也是没想到,闫解成这么不争气。
所以,老闫中间那段,你没看一直和咱们俩扯闲篇。我估计就是打着谱不管他了。结果没想到你突然说累了。
闫解成当时就坐不住了不是?赶紧的自己说了。也得亏他自己真的憋不住了。老闫后来才接的话茬。
依我看,老闫当时根本就不想管了。哎,也算保住了自己的一份前程。”
李守良笑着点点头:“这话对。三大爷一个月拢共才多少钱的工资。养活着一家六口人。就算他教龄长,但是都是大小伙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能攒下钱,买个进厂的名额我都觉得十分的意外。再多一个我估计都拿不出来了。刚才闫解成要是不说,这钱我估计就落不到他头上了。
老二解放倒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不过应该是没有了。”
“你放心吧。老闫算的好好的,老二到时候进厂的钱啊。这老大最少得掏一半。而且我估计他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依照老闫的性子,绝对得让他签一个协议。留存起来,不然他再不认账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李守良一笑,确实对。
“不过,师父。这个名额你打算怎么给他弄?我当初进厂的时候,这春季招工还有来着。今年怎么这都三月多了,还没有信呢?”
一大爷摇摇头道:“可能是确实饱和了吧。咱们厂又没有扩大的意思。现有的车间。人够多,但是师傅不够。传帮带传不下去。
暂停招工的话我感觉未尝没有这个意思。反正现有产值也不算错了。毕竟咱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国营厂。连重点扶持都够不上。
至于那个名额的事儿。我早就想好了,而且都物色准了,一直瞄着呢。”
李守良纳罕道:“怎么说?”
一大爷笑道:“你不在咱们一车间很长时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一位老师傅了。今年退休。儿子好像是不怎么成气,给进去了还是怎么着。
这个工作传也没法往下传了。就想着卖掉,然后回乡下去。正好乡下还有他分的地。”
最近估摸这个事儿的人不少。我打算给两人搭个桥。
“那得多少钱?您也不知道个大概?”
“我都打听了,怎么会不知道。刚才说不知道是套话。现在啊,咱们厂这么一个名额700有价无市。
我打听了几个老伙计,有帮着拉线的,至少也得是750,没有什么关系的,就得800了。”
李守良顿时吃了一惊,他是真的不了解这个行情。怎么会这么高呢?
一个学徒工第一年18,第二年20,第三年22。考核通过是一级的33。不通过是27.5。
216+240+264=720元。什么概念,三年不吃不喝,全给人家,还不够呢。
“师父,现在这个行情涨得这么厉害吗?”
一大爷摇摇头道:“你以为呢。这两年这个工作是越来越不好找了。当然了是说像咱们这样的好单位。要是一些差点的,收入不怎么样的地方,还算可以。
但是谁不想找个好单位呢。起码来说,咱们厂从没拖欠过工资吧?就这点儿,就够羡煞多少人了?现实情况是,多少人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饥一顿饱一顿的,一到月底就拉饥荒。就指着下个月的工资过活呢。咱们中院不就有一家。贾东旭活着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的,到了月底就上门来化缘。
可他们家是因为吃得好。大部分人是连口能吃的都没有。”
这个道理,李守良是懂的。尤其是前两年粮食减产等一系列原因造成了这种情况。生活确实困苦。
李守良突然想起自己进厂的时候,陡然问道:“师父,我进厂那年,一个名额能卖到多少钱?那时候春季招工也是嘎嘎的吧。”
一大爷点点头:“那时候咱们厂,还没根据上级指示合并这么多小厂。效益的提高带来的是大量的工人不够,以及有经验的老师傅的缺失。
那个时候,我没记错的话,大概也就3、400还是400多点?反正绝对不到500块钱。现在才过去不到三年多一点儿。就涨到了现在这个行市。
再等两年,我估计能涨到一千吧。”
李守良点点头,照现在这个涨幅,一千也只是不到两年的事儿。尤其是到了后面那段日子。工厂有些风波起。
学生们去开辟新的天地,大有作为。
工人们十几年如一日的,没有涨工资。那个时候想进厂来,根本没有门路。
“好工作,到哪里都不好找啊。”李守良感叹了一句。和后世也是一样啊。
“不过,师父。这工作既然这么多想要的。那那个人肯定不愁卖啊。您不急不慢的,人家再给卖了怎么办?”
一大爷笑笑道:“这事儿你以为这么容易?当然不。现在买卖工人名额是非法的。关键是敢干的人还少。不然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还怎么赚钱。
所以还得换一个说法。”
“怎么做?”
“这第一步自然是双方谈妥。这个谈妥,首先是我去谈,我这个中间人谈。这时候就是我来掌控这个价格。
一般这种情况下,中间人会把自己的那份抽出来。然后双方查验。当然了,这个查验也不是说怎么着。不过是当面看看。看看这个
账面上的事儿说的差不多了。还有一道工序。就是由卖工作的,给出具一张借据之类的。就说家里有急事儿需用钱,工作抵给家里的亲戚。
然后再由双方证明之类的大概就够了。其实也没人去细查。”
“那闫解成这个?”
“他这个我都打算好了。谈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咱们家也不缺这仨瓜俩枣的,就只要个人情算完了。不然,就以老闫那个雁过拨毛的性子。
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得怎么再闹腾呢。即使是不闹腾,那他也得在心底里记咱们家一笔,横竖不缺那一点儿,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不过这么办,总感觉有点便宜他们家了。”李守良搓着下巴说道。
“哈哈,你说的对。这种情况就是要好事多磨。不能说是一下子就成功了。这搞得好像咱们没什么用处也一样。这样老闫估计会心疼自己的那笔钱了。”
话说到这里,爷俩都笑的开心。像是捡到了钱一样。
。
。
时光飞逝。一周缓缓而过。
周天一大早。李守良照往常一样,走完了自己的一套流程:练拳、锻炼、洗漱。
随后稍微捣拾了一下子,就早早的出门了。
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何雨水约着一块出去玩。顺道再陪着她去买点东西。再多的,李守良也不知道了。
本着约会怎么能让一个女生等着的潜规则。李守良先是来到中院,直到确定何雨水没出来之后,才一头钻进了一大爷家。
美美的吃了个鸡蛋,又喝了胡豆(黏粥)。这都是昨天晚上,提前跟一大爷和一大妈说好的。
吃饱喝足,李守良眼看这边还没有人出来,上前去敲了敲门。
三两下之后,李守良听见里面无人应答,知道应该在傻柱屋里吃饭呢。
李守良转而又来到这边敲了两下。
果然,听到三步并作两步的脚步声。吱拉一声,门被打开。
里面正是何雨水:“呀,你来的这么早?我都不知道。先进来,先进来,我还吃着饭呢。”
李守良点点头,跟着何雨水进来。
“吆,守良稀客啊。你可是不常来。今儿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傻柱一边笑着,一边问道。嘴里还有点都都囔囔的,好像还吃着什么东西。wWW.ΧìǔΜЬ.CǒΜ
“守良,过来了。”于莉也在桌子跟前坐着,笑着对李守良问道。
“过来了,嫂子。”李守良先回了这么一句。
随后才笑道:“我没事儿就不能来?而且谁说我是有事儿才登门的?这不就来了嘛。”
“你敢说,这不是今天有事儿和雨水出去?这算上门?”
“那当然一样。我和雨水上街去,那是天大的正事儿。不能算在列。”
“吆,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可告诉过你,雨水是我。
”
“哥,赶紧吃饭吧,这饭啊都要凉了。都要浪费了就不好了。”何雨水在旁边喊道。那模样很是娇羞。
李守良突然想起来一句话: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老舍先生说的。
好在傻柱也不是真傻,知道说的太多了,赶紧停嘴了。
气氛就这么突然的安静了下来。何雨水那边很快就吃完了饭。
背上了一个小包,两个人就要走。
“哥,嫂子。我们俩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傻柱还想要说什么,被于莉一把按住笑道:“行,去吧。有事儿回来找你哥。赶紧去吧。”
两人出来,商量一番,还是骑着两辆自行车。何雨水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一辆。
李守良也没觉得真到了那个火候。就也没提。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上周还很冷来着。这周已经温度能达到十几度以上了。最显着的特点就是,李守良把入乡随俗的袄给脱了。现在身上已经穿上了单衣。
两人就这么往前骑,李守良才找了个机会才问道:“咱们这是去哪?你也没告诉我。”
何雨水笑着扭过头来说道:“咱们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李守良还纳闷呢。为什么藏着掖着的,原来是因为这啊。
一瞬间李守良就明白,这次去只怕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去买什么东西。怕不是去试探试探李守良有没有和前女友藕断丝连的?
嘿,李守良心里顿时惊讶了一下。这可不像是何雨水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习惯了,何雨水的直来直去的。见她耍心眼都不大习惯。也忽略了这其实也是一个内秀的人,不过都让她以前大咧咧的样子给蒙蔽了。李守良暗道不该。不该小觑别人。
当然了,李守良也并没有因此生气。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没有和前女友有什么联系。也不怕什么。
最主要的就是,他想想知道知道,何雨水该怎么领着他逛到那边去或者说逛到董杉面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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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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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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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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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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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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