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扇倒塌在地面,破碎的绸缎散落满地。
若不是朝宁朝外面逃出去,在这阁楼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朝宁神色浅淡的上前要扶起屏扇,但这屏扇寻日里都要两个成年男子才能将其扶起,更不要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宁了。
所以朝宁试了一下,见搬不动,便想直接放弃。
他微微抬起一点的手想要放下,却被另一只白皙的手抬起。
朝宁微微诧异的侧目,却见一身黑衣的泊简微俯下身,那身姿极细,微弯的腰肢划出柔软的弧度,她的脊背却是挺拔,犹如永不会折断的松竹。
每个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点独属自己的气息,但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他嗅不到气息,只闻到像是融化的初雪,清澈水意的凉气。
她手臂一抬,那对于他来说重的离谱的屏扇便被抬起。
朝宁神色忪怔,看着泊简旋身坐在了之前宾客位置上。
那桌案上还残留着狼藉的食物以及酒水,到显得正襟危坐的泊简格格不入。
朝宁眼底不由泛起了笑。
“恩人不若坐到我的弹奏的里塌,这里过于污秽,怕污了恩人的眼。”
泊简虽觉得坐哪都是一样,但既然有更好的地方,她自然也不介意挪动。
朝宁洗净了手,用帕子擦干,看着一旁连坐姿都是挺直矗立的泊简,不由心下猜测泊简的身份。
但无论是哪个身份,就凭泊简的武力,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恩人今日帮了我,虽说奴家身份低微,但日后有什么地方用的上的,奴家能做到的,自然义不容辞。”
朝宁一边弹奏,一边漫不经心的试探询问。
“还不知恩人的名讳,年龄几何?”
“你想知道我的名讳?”
泊简看着弹奏着的朝宁,他在越女郎的面前和在她面前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之前的事吓到了他,还是自己吓到了他。
不过这于她而言只是一闪而过的疑问,她的注意落在朝宁的问话中。
“若恩人不愿说也不打紧,恩人气质斐然,若日后出现在奴家面前,我也能一眼认出恩人。”
“没有什么不愿说的。”
泊简沉吟了一会。
知道她姓名的寥寥数几,她自己有时都会忘记自己还有名讳这件事。
隐在影子里的家伙,从来都是没有名字的存在。
她从前被主子以零号代称,所以她给那两个捡来的小孩也取了一号二号的代称。
后来是流浪为了便宜,小主子嫌零号这个称呼太没有人气味,便为她赐了名为泊简。
“泊简,我名,泊简。”
倒是与他一般没有姓。
朝宁手中的曲子变了调。
结合泊简的装扮以及没有任何标纹的刀剑。
朝宁几乎猜出了她的身份。
大户人家才会有的暗卫。
是那个越小姐的吗?
“调错了。”
泊简在变调的一瞬间便指出了问题。
她站起身,从朝宁手下取出古筝,将松掉的弦调试了一下,放回朝宁怀中。
“继续。”
朝宁试探性的拨动琴弦,半垂的睫毛挡住眼里的疑惑。
一个只会杀人的暗卫,怎么会懂音律呢?wWW.ΧìǔΜЬ.CǒΜ
不知过来多时,外面传来脚步的声音,泊简警觉的站起身,听着这轻盈的步伐,应该是越泠鸢回来了。
她该走了。
显然,朝宁也意识到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她的衣摆,想要站起身,却直接踩到垂在地面的红绸。
在他即将摔倒在地面之时,泊简及时的挽住了他的腰。
被一个女子以如此羞耻的姿势拥抱的朝宁涨红了脸。
他看到泊简挨得极近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如羊脂膏般细腻洁白,藏着薄冰的黑眸倒影着他的身影,他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有些慌乱的面孔。
“我……”
“咔——”
门被推开的声音。
朝宁只感觉眼前一花,泊简瞬间消匿于他的眼前。
他哑了声。
“咦?这些人呢?”
越泠鸢走进屋子看到的便是独自站在原地的朝宁。
朝宁整理好情绪,看向她,懒洋洋的掀起唇。
“怎的回来如此晚?”
那像是勾了丝的媚让越泠鸢心跳加速。
她有些支支吾吾的道自己迷了路。
但这屋子距离茅房也不过是几里的路,又怎会有迷路一说。
越泠鸢自己也说不清,她总觉得二楼的亭廊会发生些什么重要的事,但她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人影,所以现在这个时刻才回来。
泊简藏在房梁之上,看着底下的两人。
见朝宁将人送到了后院也没再节外生枝,她不由的松了口气。
“多谢朝公子。”
“无碍,随手的事,只是这萍水相逢,还不知与姑娘何时才能相见……”
俊美的男子带着浅笑,上挑的眼尾噙着红晕,抬手将越泠鸢发上的叶片摘下。
“会见的,一定还会见面的。”
越泠鸢脸颊发烫的痴痴看着朝宁,心里有些纠结,她确实有点喜欢朝宁,但这小馆的身份,虽说是清馆,但从现代电视剧以及社会熏染下,她觉得这人肯定是脏了的。
但被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子喜欢或多或少满足了越泠鸢的虚荣心。
“那再见面,小姐愿意为我赎身吗?”
朝宁将叶片放在唇边,掀起含着秋水的眸子看着越泠鸢。
“就当是,这次的报答?”
越泠鸢神色僵住,她也是了解不少这里的物价的,而且上回她去青楼,她为了在神医面前表现自己的直率有爱心,直接将遇到的,要被卖进来的一个女孩赎身,但没想到是天价的赎身费。
她自己又没多少钱,放下义愤填膺的话后自己没钱替那女孩赎身,可恨的明明是她在帮那女孩说话,那女孩在知道她根本替她赎不了身,不仅没有宽慰她,还用愤恨的眼神看她。
害得自己在神医面前丢了脸。
瞧着瞬间又开始支支吾吾的越泠鸢,朝宁习以为常的垂下眸子,也不再逗玩她。
她与那些恩客又有什么不同?贪恋他的颜色,又在不自觉的看低他,越家大户,连报恩赎身的钱都付不起。
但他也不能说些什么刺激这越小姐的话,毕竟,泊简小姐可是一直在这附近呢。
越泠鸢顺利的离开了此处。
而泊简也一直坠在她的身后。
瞧着总算来到热闹的街道,再一拐弯越女郎就可以回去了。
泊简冷漠的眸色升温不少。
果然,保护越女郎,还不如在小主子身边负责杀人来的轻松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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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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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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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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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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