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菜是炙烤野味,不算多么稀罕,但今日的炙肉滋味尤其鲜美,美人们还算有节制,苗冬生却是大快朵颐,表现得“可圈可点”,然而仍然不忘时时关注婷而——婷而即便到场,一来炙肉油腥燥热,不宜“孕妇”服食,更何况以婷而现下情况,防备心深重,当然也不会随便沾染朝晞苑外的膳食,秦霁与十一娘也都不会强求,故而婷而面前的饮食,其实是朝晞苑厨内单另准备。
十一娘现今已经不怕苗冬生在众多姬媵面前露出破绽来,相当信服此人出神入化的演技,今日她却暗暗留心谢氏。
没有盛装打扮,显然也并不意图引起任何关注,仿若一直以来的无欲无求,可因为十一娘特别关注,还是捕捉到这位偶尔偷窥苗冬生的目光。
相比起谢氏,在玉管居时妙语如珠的齐媵人,今日格外沉默黯淡,这不奇怪,但逢有“晋王”在场,齐姬一直都是如此。
至于任玉华,她今日无意引人注目,毕竟婷而在场,任姬非常懂得避其锋芒的技巧,用力都在与“晋王”单独相处之时。
然而苗冬生当然知道他的任务,是以在酒酣耳热之余,终于问道:“王妃难道又得了名厨?今日这炙肉,倒是异常可口。”
惠风既然用厨技做为优长,当然不会有名无实,炙肉的确可口,其实十一娘也忍不住大快朵颐,她对美食一直就有贪念,更难得如今还不怕惠风对她下毒,吃一次少一次了,十一娘表示机会难得必须珍惜。
不过嘛,真正的晋王殿下口味异常,好在今日是苗冬生坐阵,倒是免了殿下受这苦楚——被盐辛调料齁死。
十一娘理所当然回应道:“殿下既觉可口,便当嘉奖疱厨。”
苗冬生表现得极为愉悦:“这是自然,大大有赏。”
“妾身可不敢领赏。”十一娘笑道:“今日生辰宴,妾身可一点没有操心,都是秦孺人张罗。”
苗冬生的神色便冷淡下来,往下瞄了一眼,手指一叩桌面,这是贺烨不耐烦抑或思量时的小动作,苗冬生并没有疏忽细节。
秦霁自然也是副窘迫的模样:“这都是妾身份内之事,不敢求赏。”
“要说这位疱厨,非但厨艺了得,投壶之准也无人能及,相信除非殿下,连扈娘也不能匹敌。”十一娘又道。
苗冬生立即来了兴趣:“当真?”
于是惠风便款款出场,她今日并没有盛装打扮,穿着中规中矩,可这并不会减弱她的魅力,因为只要不再克意隐藏她也算与生俱来的姿容,立即便会光芒四射,晋王虽然一直坚持耽于酒色的表像,口味却也挑剔,人靠衣装的庸脂俗粉还不至于引他青睐。
是以苗冬生起初也是淡淡一眼晃过,表现得兴致缺缺。
不过当惠风就算蒙住眼睛,也能将三支箭矢同时又分别掷中那一排并立的细腰美人瓶时,苗冬生立即来了兴趣,大笑两声:“翔若,你果然要甘拜下风了,这位……”看向十一娘。
“婢子惠风。”惠风已经得了十一娘叮嘱,表现得相当知情识趣。
“这名字不好记,今后就叫你箭箭吧。”
江迂:……
十一娘:!!!
炉火纯青了呀这是,“贱贱”也终于有了归属。
惠风还是比较介怀这不大悦耳的谐音,但当然不能质疑晋王殿下异于普通的审美,只好心悦诚服的笑纳,又听“晋王”问道:“你可会击鞠?”
惠风很会,因为她自从有了野心,便克意留心晋王的喜好,又因她在大明宫,也是一早被太后定为耳目之一,提供了不少方便,习得击鞠不算奇异,但她这时竟没有自夸:“略懂一二,不敢称会,还望殿下指教。”
这是当众引诱,惠风的用意相当明显了,任氏大动肝火,就连已然绝望以及踌躇不前的灵药与谢氏,都满是酸妒的晃了一眼惠风那张落落大方的笑脸。
可是“晋王”喜笑颜开,王妃也莞尔认同,就连如今十分有资格恃宠而骄的婷而也只不过紧紧握起拳头,其余人更加不可能表示出异议。
十一娘又几乎是立即关怀婷而:“今日因我生辰,倒是烦劳了六姐前来助兴,不过这处难免寒凉,六姐有孕在身,为顾周全,并不适宜久坐。”
苗冬生也立即如梦初醒:“正是如此,婷婷,本王这就陪你回去。”
婷而哪能这般不识趣?握紧的拳头松开,笑意丝毫不见勉强:“今日原该相伴王妃尽兴,奈何妾身这情形,实在无法尽心,既王妃恩准,妾身斗胆先行辞席,但殿下可万万不能再扫兴了。”表现得异常恭敬有礼。
这在许多人看来,当然是柳媵人接收到王妃的警告,不得不谨慎对待。
秦霁却清楚,必定是柳氏心知肚明惠风不过棋子而已,又哪会当真在意?
真正着急的当然是任氏,不过她也格外清楚,太后一定会默许惠风“上阵”,谁让时已三年,自己仍然一事无成?
又说惠风,今日既是王妃生辰,她当然也不指望立即承宠,否则将王妃的体面置于何地?不过今日既然能得晋王关注,已经算是奠定基础,自也不会再更多表现,跽跪秦霁身旁,偶尔与“晋王”眉目传情罢了。
王妃的生辰宴结束,心满意足的“晋王殿下”当然要夜宿玉管居,不过当完成掩人耳目的程序后,苗冬生自然会通过秘道离开,可让十一娘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进玉管居,苗冬生便冲着她举揖行礼:“小人有要事,需禀报王妃。”
又看了一眼王妃身边的婢女,竟是示意需要单独谈话。
十一娘颇觉意外,不过对苗冬生当然也没有太多防范,示意仆役们退下,彬彬有礼的隔着桌子面谈,却不想独处之时,苗冬生忽然半跪倾身,隔着矮案,竟然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笑得无比奸邪:“晋王妃,生辰欢愉。”
有若晴天霹雳当头轰下十来回,晋王妃呆若木鸡,又见苗冬生更加倾身过来,滚烫的鼻息近在咫尺,十一娘慌张的小手终于有了阻止的动作,可看着那张脸孔,十一娘到底还是醍醐灌顶了,闭着眼,深深吸一口气:“看来大名已然告捷。”
“苗冬生”无比放肆的吻住了晋王妃,扑通一声桌案狼籍,好一阵后,方才心满意足:“伊伊,大名收复了,这便是生辰礼,你可还满意?不满意也没关系,还有本王以身相许。”
十一娘没好气地一把推开装神弄鬼的晋王殿下:“殿下如此愚弄十一,就不担心十一惊慌失措之余,闹得人尽皆知不可收场?”
贺烨哈哈大笑:“伊伊怎会这般愚蠢?我也没存着愚弄你那心思,就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晋王妃,小王今日扮演苗冬生,未知还算合格否?”
十一娘:殿下我能如实说有惊无喜吗?
“前期甚好,后来败笔。”王妃到底还是嘴下留情了。
哪知恐怖的晋王殿下如同看穿了王妃的心思:“收复大名虽在意料之中,不过伊伊,大名之战,我杀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一副知道王妃兴致缺缺,但没关系,因为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的模样。
十一娘夸张的捂住了嘴,眼睛眨了十多下,激动得全身发抖:“殿下是把潘博斩落马下?”
贺烨那一脸奸笑顿时石化。
“不会是北辽王亲征……”十一娘摁紧自己的胸口,简直不敢置信:“殿下莫不是杀了北辽王?!”
贺烨终于醒悟过来他亲爱的晋王妃是在以牙还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其实小王是杀回了长安,直接把贺洱干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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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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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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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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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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