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如此,十一娘也不敢豪放,小啜慢饮,大不符合从前风格。
贺烨也不劝酒,由得王妃斯文,煞是欢喜这般月下对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虽话题始终不涉风花雪月——不对,仿佛涉及一点——王妃这时可不正好说起一桩男女之间?www.xiumb.com
“我打算给苗小娘子做媒,但她到底是殿下之人,故而还需请得殿下首肯。”
“苗冬生之胞妹?”贺烨想了一想,仿佛他手下没有另一个苗小娘子了,突地又察觉王妃的“楚河汉界”,接住那檀木梳,用手指灵活地转动着:“咱们之间,大可不必分清你我。”
似乎是随口一说,眼睛也看向别处,便减了几分甜言蜜语的意味,听着像是戏谑了。
“当初殿下让她见我,是为计除王进谷需要这么一个智貌双全人,我也向江总管打听过,这兄妹二人多亏陈公救助方能饶幸得生,更多亏得陈公,才能为被仇家杀害之父母双亲雪恨,故而甘愿为殿下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以报深恩厚义,苗小娘子自幼也是经过了悉心培教,论来,用其离间王进谷父子的确是最佳人选。”
“不过王妃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一娘颔首:“我是想着,苗冬生眼下任务,虽看来没有性命之虞,然则亦不容出现半点破绽,他既有如此关键作用,又因唯有苗小娘子这么一位亲人,能不让其分心最好,再者苗小娘子身世坎坷,年纪小小便经九死一生,又天生得钟灵酼秀,却到底是弱质女流,我实不忍心让她赴险,如此美玉般人才,若被王进谷父子玷污,更是让人扼腕叹息。”
贺烨轻笑,因他早就发觉,王妃似乎对美人尤其惜重,当然,任氏那等蛇蝎功利者不算在内。
更加让他喜悦的是:也只有王妃方能为我考虑得如此面面俱到,这难道不是屡行妻子之责?绚之与尹绅可都是臣僚,为何他们便从没想到要安置好那些下属家眷?
选择性的忽视了十一娘身为女子,当然会更加细心这一条因素。
“那么王妃给苗小娘子择了何方良人呢?”
“是我之亲卫。”十一娘随口应道,依然还是与晋王殿下“楚河汉界”。
她在闺阁时,当然不能拥有自己的亲卫,不过成了晋王妃,出行时自然需要扈从,说是她的亲卫,其实便是贺湛从前下属,去年才连着白鱼分配予她的其中一个,为了出入方便,十一娘早就报知贺烨,让这些人都入了亲卫营,当然便不是奴籍的身份了。
又因苗冬生兄妹两,其实一直也是良籍,苗冬生眼下也属亲卫营,故而苗小娘子当然不属仆婢,不受“良贱不婚”的限制。
十一娘与苗小娘子接触过几回,甚喜她聪明灵慧,又感慨这么一个女子,早早准备好为殿下的大业献身,根本没考虑过她自己的美满幸福,越是如此,十一娘便越不忍心将她用作色诱,又试探过苗冬生,虽然并不介怀陈宣炽对妹妹的“安排”,可身为兄长,私心里还是期望着妹妹能如普通女子般,嫁一良人,子女双全。
可因为兄妹二人的特殊身份,苗小娘子当然也不能够与真正的普通人成婚,正好十一娘营中那亲卫,已经及冠,又因上无高堂,故而认了白鱼做义父,白鱼的妻子也随来晋阳,有回入王府问安,顺便提起这事,她也知道义子的婚姻要先得到王妃首肯,十一娘问得白家娘子尚未看好人选,便想到了苗小娘子。
私下撮合了二人面见,瞧那情境,显然均有好感。
“这事我没有意见,不过王妃得空,还是问一问苗冬生是何想法。”贺烨这么说,当然就是赞同了,也乐见王妃进一步“收买”苗冬生,让兄妹二人欠下她这么大个人情。
既提起了苗冬生,十一娘倒又想起一桩其实一直以来,她感觉不那么踏实的事:“虽说殿下让苗冬生替身,早拿那灵药做过尝试,将她成功蒙昧过去,不过任氏可不比灵药智计浅薄,我猜殿下今晚,应当是将任氏先灌得半醉,只日后……总不能回回如此吧?”
“说起这事,我大是懊恼。”贺烨将檀梳往案上一拍:“哪想到那任氏,酒量竟也了得!我好不容易在王妃这儿软磨硬泡了几注烈酒,今日竟喝了个精光,我若不是暗暗运功将酒气逼出,说不定反而要大醉了,这女人如此海量,今后当然不能光用灌酒这招术,我早前还告知江迂,让他下回准备迷香。”
十一娘蹙眉:“这怕不妥……想太后既然寄望任氏必要时行使暗杀之计,应当教习了任氏辨识各种毒物,若用迷香造成任氏神思恍惚,只怕会被她察觉。”
贺烨倒真疏忽了这点,想了一阵,笑道:“这也无妨……”却又顿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倒让十一娘困惑起来:“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有些房中之事,王妃应不谙知……”难得晋王殿下如此扭捏,才说一句又是一阵闷咳,抬眼打量十一娘并没有羞恼之色,方才直言:“不少男子,与人欢爱时惯爱使用煽情香药,甚至与女子服药助兴,而此类香药,多数也会造成神思恍惚,方能享受到那如痴如狂妙趣,我既是众所周知沉湎酒色之徒,用那药物也是理所当然,略微加重迷药剂量,以至她事前恍惚事后昏睡,任氏必不会察觉。”
十一娘倒也晓得贺烨手下有奇能异士,配制这些药物易如反掌,只还有一件让她放心不下:“虽说自打章台园建好,除玉管居外,殿下甚至不去朝晞苑留宿,让任氏前往章台园并不蹊跷,可将来……总不能回回都让任氏只身前往,总得让她带上侍婢,就怕侍婢发觉破绽。”
尤其是那位茂林,既为太后安插,比普通侍婢难免更加机警。
“这事更不用担心了。”贺烨笑道:“无论江迂还是灵药,就连太后都晓得,我一贯不许生人接近,纵然任氏带着婢女服侍,也不容她们入我寝卧之中,再说天亮之前,待任氏药力未消,我便会从密道潜回,接替苗冬生,神不知鬼不觉,又哪会让她那些侍婢发觉蹊跷?”
见贺烨果然安排周密,十一娘方才放心,又道:“不过任氏固然‘有宠’,也不能让她就此‘盛宠’,让我想想办法,如何通过婷姐姐,造成殿下对她若即若离。”
十一娘倒不是担心任氏一得盛宠便会立即加害贺烨,至少潘辽之危未解,太后还需要晋王府镇守太原,不会如此着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过任氏若得“盛宠”,进入章台园太过频繁,便会增加事漏的危险,当然还是让婷而稳占“盛宠”地位更加妥当。
“由得王妃高兴。”贺烨自然不以为意,他其实还巴不得找个机会彻底厌鄙任氏,只不过那样一来,太后又得向十一娘施压,而任氏只要有宠,具备将来施行暗杀的机会,太后才会心满意足,不介意任氏之宠薄厚。
晋王殿下如此配合,让十一娘省了不少功夫,故而也不吝“褒奖”。
“十一知道殿下甚是关心前方战事,但稳妥起见,也不能随意便脱身往广阳,故而趁着中秋之后,一批军需要送去广阳,我决定亲自去巡察,当然要殿下同行,如此,便能光明正大了。”
贺烨听后果然欣喜:“那岂不是这两、三日就得动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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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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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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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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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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