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韦氏,竟敢暗算老夫……”
众人只听得安平公莫名其妙发出这声暴喝后,便直挺挺往后一倒“砰”然一声不省人事了。
满堂瞪目全场沉寂下,还是义川郡王率先回过神来,强忍着捧腹大笑的冲动,运一口气严肃面容,迈近几步蹲下身来,先是探了探安平公的脉博,又稍微用力拍了拍那张面无人色的脸,感觉到这位庶出兄长是当真晕厥过去,义川郡王这才掐紧了他的人中,好容易让人舒转气息,义川郡王举揖禀报道:“太后请恕,安平公怕是撞了邪,才至于口出诽言不敬犯上,刚才是阴邪逼心晕厥过去,并无大礙。”
太后也是强忍着笑意,导致嘴角都微微抽搐起来,不得已只好继续佯作悲痛,用块锦帕半挡了脸,挥手示意内侍将这个跳梁小丑掺抬出去,半响才长叹一声:“安平公也是急痛攻心邪迷神窍,虽出大逆不道之辞,念他也有了一把年纪,便不再施以惩责。”
眼见韦氏企图“宽容大度”地平息此番质疑,贺淇心中是连连冷笑,自然也少不得腹诽他这位世父无用至极,再扫视了一眼其余拥趸,只见有的发呆有的愕然,有的虽然蹙眉思索可显然被义川王与韦太后“大逆犯上”的罪名震慑,都打算静观事态而不愿做这出头鸟,无奈之下贺淇只好挺身而出。
“安平公虽然过于激愤,然则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依在下看来并非为邪迷心窍,太后虽称圣上留有遗令,然则不过太后一面之辞,如何能让臣民信服?并有,早前圣上既已传诏我等候见,可见尚有精力诏见宗室,太后却称圣上因为病势急重而猝崩,未免有前后矛盾之疑,更有内苑走水之事,太后是否也该给个说法,内廷究竟因何起火?”
贺淇的质疑有理有据,顿时引得众人连声附和。
“贵妃柳氏因闻龙驭宾天,悲痛欲绝,故焚宫自尽追随圣驾而去。”太后自然不会提起国玺为贵妃私藏之事,以免诸宗室借着这把柄越发不依不饶,置疑遗令真伪。
然而贺淇又哪里肯信事情如此单纯?
“柳贵妃纵然可能因为圣上驾崩而悲痛欲绝,生殉情之念,又哪能不知焚宫必会引发祸乱,采取如此惨绝方式实在让人不敢置信,莫不是贵妃因为侍疾御前而得知圣上真正遗令,才被人逼害灭口罢?”
贺淇既然挺身而出率先质疑,诸拥趸又立即被激发了信心,于是连连附和,看向太后的目光就十分不善了,眼看势态向不利的发向发展,义川郡王终于摁捺不住,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志向,一昧只图玩乐,起初当然是为了取信德宗帝放松戒备,后来投诚韦氏,为其出谋划策甚至于暗扩党羽,力举贺衍继位为君,亦是因为看穿韦氏野心勃勃,若能助其得势,亦能实现胸中抱负。
然而没想到的是韦氏力克小崔后成为最终胜利者之后,竟也对他这个功臣颇多戒备,只予富贵而不交实权,义川表面上心满意足,私心里又怎会服气?只不过他明知韦氏果狠毒辣更胜德宗帝,只好隐忍欲望继续韬光养晦。
通过小韦氏,义川早知天子心怀郁卒,视后宫妃嫔为摆设,独宠贵妃,偏偏贵妃又不能生养,那一刻义川简直认为有如神助,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开始筹谋欲让自己子嗣承继大统的计划!
可是嫡长子贺淘已经成年,又非小韦氏亲生,义川明知韦氏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可贺淘,这才开始广请名医,真正关心小韦氏的身体调养,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韦氏终于诞下嫡次子贺洱。
万事俱备,但义川也明白不能再有拖延,倘若让太后如愿临朝,到时腾出手来逼劝贺衍雨露均沾,天子若有了子嗣,皇位一样轮不到贺洱头上,更不说时长日久,待贺洱年岁渐长,韦太后未必还会自信能在后把控操纵,同样也不可能认同一个并非亲生却足以亲政的宗室子弟占据大位。
因此要想达成心愿,必须造成天子早逝。
可幸的是他一早便结识了莒世南,知其身怀异术,有了如何能让贺衍“病重不治”的办法,贺洱的出生让义川终于下定决心,可为了让计划更加周密妥备,他依然用了年余时间完善。
这时眼看大功告成,别无选择的韦太后只能扶持次子贺洱,义川又怎会允许汝阳王之流节外生枝?横竖韦氏也有自知之明,凭她这时实力根本不可能真正慑服宗室诸公,两日前诏见他们夫妇,除了宣告将立贺洱为君的决断,便是嘱托自己必须鼎力相助说服宗室。
这时再也不需隐忍,他这个有名无实的郡王终于盼到了涉足朝堂的出头之日。
“大胆贺淇,竟敢犯上作乱,你可知不遵遗令等同逆谋大罪?!”已经落座的义川重喝一声,冷厉的目光沉沉扫视蠢蠢欲动的宗室:“励新五年,圣上因病不能理政,特嘱太后与诸相国主持政务,天下何人不知?数日前圣上疾重,故与太后议定继位大政,这原为合情合理之事,怎容尔等质疑?”
贺淇立即驳辩:“太后虽受御令辅佐政务,然事涉大统之重,难道就能靠空口之辞便能服众?没有圣上遗旨,更无圣上亲宣,怎能证明太后是否矫诏?义川王叔,眼下你之次子有望继位为君,你自是会为太后辩驳,只我等心怀疑惑便被王叔扣以谋逆之罪,岂非欲加之罪诬陷诋毁?依我看来,义川王叔亦有矫诏谋逆之嫌,犯上作乱之心眼下更是昭然若揭!”
说完这话干脆冲南阳郡王抱揖,贺淇越发掷地有声:“宗正卿在上,容小王禀明两日前察知一案。”
便将市集出现投书的事侃侃道来,贺淇面透冷笑:“众所周知,晋王烨为圣上手足兄弟,虽并非一母所生,然圣上待晋王烨一贯友睦亲厚,甚至因为先帝临终所托,将晋王烨留在禁内亲自教管,圣上无嗣,若崩,遗令晋王继位非但合情合理,更循礼法之规,又怎会弃先帝嫡子不择,莫名其妙将宗室子弟过继为先帝子克承大统?须知当年先帝之所以弃嫡立长,便因顾忌子弱母强外戚专权,圣上历来重视孝悌,如何会违先帝之愿将军国大政完全交托妇人之手?!”www.xiumb.com
当年韦太后利用子弱母强外戚专权这一隐患争取裴相为首的重臣力助,不曾想这时贺淇却同样以此为借口质疑天子遗令的可信度,眼看着上座妇人顿时黑青的面孔,贺淇哪会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提到晋王,小王这才留心,太后诏见宗室怎会单缺晋王一人?莫不是正如匿书所称,晋王烨已然遇害,太后是要矫诏篡政罢?”
“大胆贺淇,你竟敢……”义川见势不妙,也睨见韦太后暗暗一个示意,登即起身,喝令诸卫:“还不将这犯上作乱逆臣贼子拿下!”
正殿暗处,顿时响起铿铿出鞘之声,冷冷的厉芒指向在座诸人。
眼看着部份拥趸被禁内亲卫震慑,议论质疑声瞬时消静,贺淇哪肯就此示弱,于是腰上长剑也铿然出鞘,直指义川:“诸位,义川郡王显然是要将我宗室陷杀宫室,怎能束手待毙?我等同为贺姓子侄,皇族宗室,正该捍卫君国,万万不能容忍此等居心叵测者篡位夺政!”
这一声义正言辞地呼吁再度激发了拥趸的决心,于是纷纷拔剑。
右郎将毫不犹豫挡在义川身前:“诸位王公立即弃剑,否则便为逆谋大罪,定斩不饶!”
“区区郎将,竟然也敢污我宗室?”贺淇厉眉一竖,就要刺剑向前。
一场生死决斗已然一触即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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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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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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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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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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