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这样做?”
陡然提高音调的杨晨希把那妇人吓了一大跳,她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我……我已经说过了呀……公主殿下不是都知道么……为什么……为什么还问我啊……”
“让你说你就说!”朱照熹嘭地拍了下桌面怒斥道,于是那妇人身上又一个哆嗦,哭丧着脸说:“是……是一个蒙着面的年轻姑娘给我不少钱……让我……让我给公主接生的时候一定要说是小产……不管是什么病症……都得说小产……”
“那个蒙面的姑娘是什么来头?”杨晨希又问。
“我也不知道啊……她给钱,我就做……我哪儿敢多问?我只知道……那姑娘一看就是来头不小,身上绫罗绸缎说话拿腔拿调,肯定是大户家出来的,可是看身上披挂……像个闺中小姐,可哪儿有闺中小姐亲自来给我们这样的人塞钱的……”
“所以你对这个所谓蒙面女子,除了她蒙面,是个女的这两点之外一无所知?”
被杨晨希如此尖锐地一问,产婆缩了缩肩膀,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你从她身上就问出来这些?”杨晨希转身问朱照熹。
“不然你要我如何?用刑?虽然驸马不敢插手此事可他也不会看着府上有人受刑而坐视不理的,他就是这种迂腐的正经人。”
说着朱照熹交叉起胳膊气哼哼地把头撇到一边,杨晨希抚了抚额转头又向那妇人问道:“那姑娘什么时候给的你钱?在什么地点?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离开后往哪个方向去了?那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口音或者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这这这……”m.xiumb.com
“……好好,咱们一个一个来,首先,那蒙面姑娘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是……四月三吧……没错是那天。”
得到对方笃定的回答后,杨晨希扭头望向朱照熹,她正捏着下巴皱着眉,察觉到杨晨希的视线后,她扭头说了句:“那是我生产前半月。”
“是了,什么时候就早产了他们并不清楚,所以早早就备下了。”杨晨希说这话眉心就拧成了一个疙瘩,又问,“她找到你家给你钱的吗?”
“是在我从公主府上离开去往家中路上碰见她的。”
“交易也是在路上完成的?”
“对的。”
“当时就你俩吗?”
“对,就我俩。”
杨晨希和朱照熹又对视了一眼。
“她离开后往哪个方向去了?”杨晨希又问那产婆。
“我也是很好奇她到底是干什么的,所以多看了几眼……她应该是打北边去的。”
“北边?”
“对,北边儿。”
“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不是说了嘛……她说话的调调怪怪的,故意捏着嗓门说话……对,她在用假声说话,估摸着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吧。”
杨晨希还不想放弃,继续问:“她大概多高?体型如何?”
“呃……比我高半个头,身材挺苗条的,应该是个妙龄女子。”
“……你站起来!”
那妇人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朱照熹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摇摇头说:“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听你刚才的意思,驸马是不知道你在做这些事吗?”杨晨希压低声音问。
朱照熹摇了摇头,也压着嗓门问:“我猜,你们家那位应该也不知道你还在管这事儿吧?”
这沉默委实有点儿尴尬。
“你听我说,”她凑到朱照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耳语说,“一会儿你安排放了她,我找人盯梢,我觉得她很有可能会被灭口。”
“……至于吗?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你不明白。”
“……好吧,那我听你的。”
一番交头接耳之后,朱照熹清了清嗓子对那瑟瑟发抖的产婆说:“你走吧。”
“……啊?你们……这就放我走啦?”产婆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看朱照熹又看看杨晨希。
“你要是想留下来我也可以安排。”朱照熹一本正经地说完,那产婆慌得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我想回家……公主……您行行好……放我回家吧……”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走吧!”
面对这又蠢又坏的村妇朱照熹的容忍度已经达到了极限,这句话几乎是吼出声的。
“谢公主不杀之恩!谢公主不杀之恩!”那产婆咚咚咚往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外跑去。
杨晨希冲着采茗使了个眼色,采茗二话不说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中。
“她靠谱吗?”朱照熹凑到她耳边问,杨晨希点点头答道:“靠谱,当然靠谱,但是我现在得回去了。夫君若是回来时没看见我后果会很严重的。”
“……那我们下一次还能见面吗?”
“还是老办法联系我吧,我尽量和你见面。”杨晨希说着摸了摸肚皮说,“什么时候才能卸货啊,真是感觉快要到极限了……”
“那下一步怎么办?”
“你……如果让在太医院找个人,你能办到吗?”
“应该可以,你就说,找什么人。”
杨晨希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弟弟,有位引荐他入太医院的恩师叫汪成林的,他们一直都以师徒关系互称,他如果还在太医院,麻烦你找到他。”
“找到他,然后呢?”
“就和刚才那个女人一样,请到你府上来。”
“这样……真的有用吗?会不会和那个产婆一样……到最后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别想这么多了,如果你还想为你夭折的孩子报仇,那就做一切能做的。”杨晨希舒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说,“就我们两个人,再没有他人帮助,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我怕的不是仇人找上门,而是久而久之松懈了意志让前功尽弃。”
朱照熹难过地低下了头,杨晨希知道自己成功说服她了,于是拍拍她的肩说:“我看得出来你也一心想报仇,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保持步调一致,因为……因为对我们这种‘家庭主妇’来说,要做什么都很难,千万不能分心啊,公主。”
“我知道你的意思。”朱照熹说着将脸埋在双手中叹息了一声说,“我尽量,你也注意着,毕竟还是有身孕的人。”
“拜托你了。”杨晨希轻轻抚了抚她的肩柔声道。
从公主府出来后,杨晨希不敢耽搁就直往家里去。她特地嘱咐轿夫脚快些,务必要在傍晚前回到家中。
而且要从后门走。
只不过轿夫小跑着抬轿,坐在轿子里头的她颠儿颠儿地很快就觉得恶心起来,打听了一声快要到了之后她就吩咐轿夫先把轿子停在路边,容她先吐个痛再回去。
于是轿夫将软轿先停在街角老树下,从树下可以直接看到街对角陆府后门。杨晨希在流霞搀扶下走到树边,哇哇一顿把午膳吐了个七七八八,吐了个头晕眼花呀眼冒金星。然后扶着树喘了好一阵,才抬起头。
接着,就有个粉色的小轿子在她的视野中被两个男人抬着往自家后门去了。
“等会儿。”杨晨希指着那小轿子问,“那谁啊?二少爷又纳妾了?”
“看这模样应该是吧。”流霞眯着眼瞧着那小轿子抬进了后门说,“上回二少爷二少爷不是因为周姨娘的死茶饭不思,伤心欲绝吗?这才多久呢,又纳新人了。”
“你闭嘴。”杨晨希瞪了她一眼斥道,流霞咬咬嘴唇认了错,然后递给杨晨希一方帕子,让她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才重新上轿,进了陆府后门。
只要不是陆炳刻意问起,府上也无人会多嘴多舌,对于这一点杨晨希还是很有自信的。
终于踏踏实实地进了自己屋之后杨晨希才松了口气,然后赶紧让下人给上一大碗玉米汤给压压惊。自从怀孕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情绪一波动就像疯狂吃东西的体质,所以说,如果她真的因此变得肥胖的话,不用说,那都是陆炳的锅。
流霞在她身边蹭来蹭去,眼巴巴地瞧着她求道:“夫人,您就不好奇新来的姨娘是什么样的吗?我可以帮您去打听打听。”
“你想去打听就打听吧,我没兴趣。”杨晨希翻了个白眼说,“我这儿暂时不需要人服侍,你记着,如果有人问起你采茗去哪儿了,你就说我把她留在公主府伺候了,胆敢说漏嘴,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夫人您放心,那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她畏畏缩缩地应着退了出去,杨晨希乐得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两手捧起汤碗大口大口灌,不用在意别人的眼神。
然而就在她准备捧起汤碗把汤底喝个干净时,流霞踏踏踏的脚步声突然传来让她差点儿一口汤喷在鼻子上。放下汤碗手忙脚乱地擦擦嘴后,正好看见流霞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眼睛瞪得仿佛铜铃。
“你这是作甚?见鬼了吗?”杨晨希气不打一处来劈头就骂,然而流霞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凑到她跟前表情夸张地说:“夫人我真见鬼了!您没看见,二少爷新纳的那个妾,她简直和……简直周姨娘一模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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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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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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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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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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