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照熹二话不说扔了件氅子在她脑袋上,杨晨希一摸还是热乎乎的,立马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她从自己身上刚脱下来的。
“你不冷么?”杨晨希站起来不好意思地问,朱照熹翻了个白眼说:“我不是怕你生病么,昨天在我这儿一晚上惶惶恐恐的,我多少要意思意思吧。”
“谢谢。”杨晨希嘿嘿一笑道了谢,朱照熹回身拿过过宫女递过来的另一件暖好的袍子披上,一边披一边说:“一会儿我要陪母后用早膳去,你一起来,顺便把画带上,那个应该完成了吧?”
“嗯,完成了。”杨晨希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说,“我可是通宵完成这幅画的啊,太后娘娘会不会给我点额外辛苦奖励?”
“他要是真的满意,别说额外辛苦奖励了,就是给你座金山也是有可能的啊!”朱照熹朝她眨了眨眼说,“她不给,我给你,事后你要什么尽管说好了。”
“这还差不多。”杨晨希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补了补妆,这便收拾收拾往太后处去了。
去的路上杨晨希心中难免忐忑,想的无非是如果太后不满意怎么样,如果自己揣测错了太后的内心呢?这会不会直接导致她老人家发脾气然后治罪于自己,甚至连累家里?那这后果何止是可怕二字所能表达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万分忐忑,更别说有多后悔要听公主的话进宫来了。
虽然心中各种抗拒,但统共就那么几步路,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朱照熹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注意,她抬头一瞧,果然是到了太后寝殿了。琇書網
不知是不是有人事先知会了,到的时候杨晨希发现那里早已备下了三人份的份儿,一股别扭和感动混合的心情涌上心头。
当然,她宁可没有被招待,巴不得交了画就离开。
太后十分贴心地表示画可以一会儿再看,先吃饭要紧,于是三人以此入席。杨晨希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粒听着太后母女俩聊着天说着话,心里盘算着自己一会儿要如何表现才能更早离开。
走神中不知不觉一顿早膳就吃完了,杨晨希忙不迭亮出自己一夜未眠完成的作品,平展开放在了太后跟前。
杨晨希站在一边微垂着头,眼睛却在一刻不离地密切关注太后的每个微表情。
初见自己的肖像画时,太后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然后又眯上了,嘴角还勾起了疑问微小的弧度。杨晨希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她仍然屏住了呼吸,一丝也不敢怠慢。
然后太后挪了挪身子,往前坐了一点儿,凑得更近了。一旁的宫女给她递过来了西洋匠人打造的老花眼镜,太后透过老花镜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杨晨希注意到她的注意力主要停留在面部,发现了这一点后杨晨希更加紧张了,她总觉得太后是在挑错找茬,愈加欲哭无泪了。
良久,蒋太后终于直起了身摇了摇头叹道:“真是不可思议啊。”
“哎?”杨晨希愣了一下。
“母后,您是……什么意思?”朱照熹凑近了去问。
“陆夫人的画笔果真是神奇啊,哀家看着这幅画,总感觉你像是很久前就认识哀家了。”蒋太后扭头冲着杨晨希抬了抬眉毛说。
杨晨希委实忐忑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妾身昨日才是第一次见您。”
“这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哀家找你果然是没有找错啊。”蒋太后说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仅仅是画得显年轻了,应该说……你的画里透着一股活灵活现的精气神儿。”
“……精气神儿?”朱照熹也懵了。
“傻孩子,你看你的肖像时就不觉得,仿佛能看出几分自己的性情人品?当时哀家看见你的像时就惊叹,这样一幅画中还能看出这些委实是不容易,这才让你把陆夫人带来的。”
“那母后觉得……也从这副画中见到了自己的……”
“对呀,真是有趣的很。”蒋太后说着笑着摇摇头,又抬眼对杨晨希道,“听说你为了哀家的吩咐昨晚一夜未睡,真是辛苦你了,一会儿哀家重重有赏。”
“那……请问太后娘娘,我何时才能返回家中?”杨晨希小声问着。
“一会儿你领完赏,就让永淳送你回去。”蒋太后微笑道,“这丫头也不能老抛下驸马在宫里头混,你现在这么大的肚子,驸马肯定很担心,早些回去吧。”
“是,母后。”朱照熹乖乖应了。杨晨希终于松了口气,静静听着蒋太后吩咐下边人准备奖赏,杨晨希那么一听果然是丰厚的很。虽然清单上的物品她听着大部分自己府上都有,但是大量黄金白银可是最实在的奖励,对此杨晨希可是毫无意见的,也算是昨晚自己熬夜熬得值吧。
奖赏定下后就由宫人负责打包装车,将会随着杨晨希一起被送回陆府。
终于,可以走了。
杨晨希郑重地行了礼向蒋太后告别,便和公主一道从殿内走了出去。
现在的杨晨希简直开心得想大笑,倒不是因为宫里头有多恐怖,而是因为很快又要能看见自己的丈夫了,她也是没想到,不过就别离了一夜,再能见到他时她居然能兴奋成这样,简直随时都要蹦跳起来。
远处慈宁门轮廓清晰可见了,杨晨希边走边和公主说笑着,就随意那么一回头,冷不丁瞥见有个身穿玄色道袍身量修长的男人从正门大步流星走进来,身边跟着勾着腰垂着头的太监。
她脚下猛地一滞,只顾着说话的公主被她扯了一下差点崴脚。
“怎么了?”朱照熹莫名其地问。
杨晨希伸出了手哆哆嗦嗦地问:“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是……”
朱照熹没耐烦扭头一看,表情一僵道:“哎?皇兄?他怎么又来了?”
说话间男人迈着两条长腿就已经来到了她们跟前,杨晨希赶忙想要心里,却被男人托了一下胳膊阻止了。
这样近的距离不可避免地直视着当今天子,杨晨希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吃惊的,毕竟后世这个勤于修道荒于政事的皇帝给人们留下太多话柄,也很少人有兴趣去美化他。然而此时还显得十分年轻的朱厚熜容貌委实是清俊隽秀,眉眼淡缈如烟,黝黑的眸子似笑非笑,颇有股子出尘飘逸的气质,竟让杨晨希呆了一会儿,随后赶忙垂下头去。
“不必多礼了。”朱厚熜笑了笑将人扶起道,转头又转向妹妹说,“你们二人这是准备打道回府?”
“是啊,”朱照熹笑道,“方才母后赏赐了好些东西给陆夫人,夸她画得传神,十分满意呢。”
“是吗?那朕得去看看,不,应该说朕来这就是为了这事儿。”朱厚熜说着眼里却是流露出了十足的兴致,墨一样幽深漆黑的双眼似乎也没那么令人感到捉摸不透了。
“可是皇兄,我们……”
“朕知道,这样,一会儿朕瞧了画若是满意,再行奖励,不仅要赏你,还要赏给陆指挥使,如何?”
不谢谢我不需要封赏了皇上!杨晨希内心有个声音在欲哭无泪地咆哮,她把求助的视线转向朱照熹,而朱照熹躲躲闪闪的,看样自己也是十分纠结。
尴尬的气氛似乎已经要蔓延开了。朱照熹只得拽了拽杨晨希的袖子,笑着望向微笑的兄长道:“好啊,那我们晚些再走,让阿谣再多讨些赏赐!”
这会儿朱厚熜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绕过她们就径直往慈宁宫去了。
杨晨希扭头给了朱照熹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朱照熹假装看不见,拽着她的胳膊就转身跟在了皇帝身后。
朱厚熜走得很快,却丝毫不会让人从他的四肢幅度中看到焦躁,身后两个女子非得时走时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最神奇的是这样走着他的肩膀几乎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家威仪吧。杨晨希默默想着,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而已,并没有兴趣感受皇帝如何仪态万方。
看到儿子又带着两个女子转回来了,蒋太后也是十分吃惊的。彼时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研究自己的画像,说是研究,不如说就是反反复复看不厌而已,被人通报说皇帝驾到时她手上还举着老花眼镜。
“还好朕来得早,儿臣也瞧瞧画像可好?”朱厚熜与母亲见礼后十分随意地伸着两条长腿,坐在母亲身边问道。蒋太后哪儿有不答应的礼,一边挎着一边把画架子挪到了朱厚熜跟前,于是站在一边的杨晨希又一次要经历这种忐忑不安的折磨,还要像之前那样盯着皇帝的神色小心观察。
而朱厚熜看着她的画的反应就是,眯着眼一边看一边点点头,一副煞有介事在鉴赏名家画作般的态度让杨晨希感觉紧张得要窒息了。
“原来如此,朕明白母后和永淳为何这般中意这位夫人了。”朱厚熜捏着下巴点着头说,“比起那些画工精细形象与真人不差分毫的画匠,这样的画还能绘出几分人的灵魂。”
这说法比太后的说法更加直接,也更加接近真实,杨晨希不由得抬头望了眼皇帝的侧脸,冷不丁朱厚熜也回过头笑着问道:“不知陆夫人是否还有别的画作?朕倒想一饱眼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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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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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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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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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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