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所以你动作快些,严大人还在前厅等候。”
虽然杨晨希努力克制了,可她的态度仍是一派咄咄逼人。薛长锦方才还震惊无比,反应过来之后神色迅速哀怨起来,杨晨希还从未活生生地见过这样富有戏剧性的怨妇形象,像极了那些年她看过的宫斗剧里头倒霉的宫妃浮夸的表演。
不过她这回信她不是在装模作样。
“因为我不愿认罪,您就使出这样的招来坑害于我吗?”她眼里闪烁着泪光质问道,杨晨希挑了挑眉,口气十分无辜地问:“这我就不懂了,又不是我向严大人推荐你的,也不是我怂恿他要了你,坑害一说从何而起?”
周围几个侍女捂着嘴噗嗤笑出声。
“朱晓,你去。”杨晨希抬了抬下巴二话不说就吩咐了,“把二娘该带的都收拾好,越快越好,人还在等着呢。”
“是。”朱晓点了头领命而去,薛长锦猛地转身无力地抓了一把,然而什么也没抓到,她还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地上凉,二娘快起来吧。”杨晨希俯视着她面无表情道,“弄脏了身子可没时间给你洗了。”
薛长锦嘴角抽了抽,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她身边的方青把抽噎的薛长锦扶了起来,杨晨希冷眼瞧着她一派弱柳扶风的模样站了起来,然后……
“我不会跟他走的!”
突然尖叫起来的薛长锦突然就冲杨晨希冲了过来,流霞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傻站着看着薛长锦直撞到杨晨希身上,然后早有防备的杨晨希弹回来仰面跌倒在地上。
杨晨希缩着肩膀收回手一脸嫌弃道:“你说你,跑就跑居然还来撞我,撞就撞还自己摔倒,你能干点啥?”
坐在地上的薛长锦大喊大叫起来:“我不走!我不走!你本事你直接弄死我!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杨晨希瞥了她一眼,没有做任何评论,直接对方青道:“你们几个,一会儿等朱晓收拾出来的时候就把她给我弄到前厅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若是做不到,就拿你们是问!”
“是。”方青颔首果断应了,杨晨希带着玉萧流霞,果断转身离开。
“夫人,这可怎么办是好?要是一会儿二娘上了堂还那样又吵又闹的,夫人您的脸面可怎么办?”流霞边走边碎碎念道,杨晨希瞅着她愁的脸都皱了起来忍不住就想笑。
“她吵闹胡来,那是她丢人,与我何干?面子上挂不住可绝不只是咱们陆家人。”
杨晨希说完后,流霞捏着下巴寻思了许久还是不得其解。
陆炳还留在厅里头招待客人,严氏夫妇两人神色各异坐在客座上茶桌两边,自顾自斟茶倒水,周氏满腹心事,而因为好事将成而情绪高昂的严世蕃还在与陆炳没话找话聊着。杨晨希走进屋的脚步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十分引人侧耳。
陆炳抬眼瞧了夫人,视线略放远了些又收回来,问:“人呢?”
“二娘还需要些时间收拾整理,毕竟……有些突然。”杨晨希说完,见陆炳颔首后就沉默了,她也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椅子上,面对着对面的周氏。
她本想抬头看一眼就罢,谁知道这一抬头就正好和周氏撞上了视线,顿时臊得她耳朵红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臊什么,只是周氏与她猝不及防撞上的那个眼神实在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又或者真的只是她自己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简言之一句话,气氛有那么点尴尬。
好在这种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胆敢这样对我!不过是群贱婢!”
薛长锦尖锐的嗓音老远就传到了大厅中,陆炳立马皱起了眉头,严世蕃则是直接站了起来,望向门口。
薛长锦被朱晓和方青两人左一边右一边,强行把扭动挣扎不止的薛长锦架了过来。不得不说方青朱晓不愧是习武之人,绑架手段看起来就特别专业,薛长锦使出浑身解数搞的满头大汗,鬓发凌乱钗环歪斜,还是丝毫无用。气得她只能破口大骂胡乱蹬腿,老实说,形象委实不怎么好看。
“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离开这儿!”
最后一声薛长锦简直是尖叫着吼出声的,仿佛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得,这声音落在杨晨希耳朵里仿佛就是钢锯刮黑板,实在无法容忍。
她立马站起来疾步走到刚进厅的薛长锦面前,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贵客面前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大姐姐,求你饶了我吧!”薛长锦朝着杨晨希哭喊着,“奴家过去是有许多不懂事的时候,冲撞了大姐姐……但是奴家此生只愿跟随老爷一个,你要将奴家送给别人,不如杀了奴家好了!”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这是杨晨希第二次掌掴别人。
跟上次一比,这次薛长锦有人拽着还被瞬间打肿了半边脸,半边身子歪到了朱晓身上。至少,她是马上安静了。
杨晨希转身轮流对着陆炳和严氏夫妇欠了欠身,严肃道:“实在抱歉,我马上处理好。”说吧她转身对着朱晓方青二人抬了抬下巴,两人立刻意会,转身就驾着薛长锦往外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去哪儿?”薛长锦又开始微弱地挣扎哭喊,杨晨希冷冷瞧着她也不作声,就在他们三人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严世蕃突然出声阻止道:“慢着。”
杨晨希挑了挑眉,方青朱晓也停住了脚步,回头求助地望向女主人。
“严大人有话要说?”陆炳不紧不慢地开腔了。
严世蕃指了指方青和朱晓,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问:“这两个婢子气势汹汹的,这是打算把人带去哪儿?”
“严大人,薛氏大庭广众下口出狂言,大放厥词,冒犯了诸位贵客,犯了大错,依照家规施以仗责。”
杨晨希一口气说完,面上神色愈发严峻,让一旁的周氏看着都有些害怕。
“仗责?我看……这就没必要了吧,这位小娘子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陆兄当真舍得啊?”严世蕃回头挑了挑眉问陆炳。
“严大人说笑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凡在我府上,总得照家法办事。”陆炳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这番话后,薛长锦忽然像失了魂儿浑身无力一般跌坐在了地上。m.xiumb.com
“可方才,陆兄不是已将此女赠与在下了吗?”严世蕃摊了摊手问。
“也是。”陆炳莞尔道,“即使如此……夫人,她的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
“既然如此,严大人,我送送你。”陆炳说着站了起来,严世蕃面上笑容越发灿烂了,忙不迭就应了,众人一道离开前厅往门口去。临走前严世蕃还不忘嘱咐他的正夫人照顾照顾这位新娘子,双方各派了个贴身得力的丫头去完成交接工作。
没人在意薛长锦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她似乎真的是有心无力了,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地被扶了起来,行尸走肉一般走着。
第二天清晨杨晨希醒来的时候,还花了些时间反应了一下,哦,薛长锦已经不在府上了。
她已经不在陆府了!
清醒了的杨晨希为此还莫名心情好了一阵,然后突然想起来告诫自己,原先薛长锦不是也不在陆府待在姑子庵么,照样做出不少幺蛾子来。
不,这次不一样了。
伺候陆炳更衣洗漱时杨晨希多瞧了陆炳几眼,这种小动作当然逃不出陆炳的火眼金睛。
“怎么,人走了你反倒不习惯了?心神不宁的,到底想说什么?”陆炳一边紧着腰带一边瞥了夫人一眼问道,杨晨希咬了咬牙,还是抬头直视着陆炳的眼睛问:“你……真不会舍不得?毕竟……”
“毕竟十几年的情分,是吧。”陆炳勾了勾嘴角露出个讽刺的表情,说,“就算可能残留什么念想,不也被她自己毁得一干二净了么?”
杨晨希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给丈夫正了正帽子。
将陆炳送出门后,杨晨希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流霞来报说,先前遣出去办事的采茗回来了。
这么快,才过了一天。
杨晨希心里泛着嘀咕见了采茗,采茗也懒得废话,直接告诉杨晨希,她找到周氏了。
“这么快?在哪找到的?”杨晨希激动得站了起来,然而采茗的模样看起来却不怎么愉快,她压低了些嗓音,说:“说来也许是奴婢运气太好,石坊巷是奴婢那天最后一个去的地方,正巧听见街坊间传说这家屠户三日没开张了,屋子里还飘出怪味,一直商量着要不要找人去看或者干脆报官,奴婢悄悄潜入去看了一眼,确实发现了周贵儿。”
“她……怎么?”
其实杨晨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死了。”采茗干脆地作了答,“可估计是刚刚死去,她虽然面皮被剥了下来,可鹿阳还给她做了包扎,不过没有好好上药,我闻着味儿应该是生前脸上就溃烂了。”
“你的意识是……她捱了三天……才死?”
“对,”采茗的口气也愈发沉重了,“我去试了一试,身体还有余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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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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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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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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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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