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施施然走向自己,显然就是冲自己来的,不会往别处去了。
既然视线都相对了,她再站在远处又是授人以柄了,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还是得走上前去,主动向正夫人行礼。
见过礼后,薛氏主动问道:“夫人找奴家可是有事?奴瞧着夫人像有话要说。”
杨晨希扬起嘴角诡异地勾了勾嘴角扭出了个笑容,往一边的周氏方向抬了抬下巴说:“这位是严世蕃严大人的夫人,这次严大人特来府上祝贺老爷荣升。”
薛长锦愣了一下,可以的话她多想就这么低着头,然而这样做实在太失礼了,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见过严夫人。”她款款福身行礼,仍然不大想抬头。
周氏虽说略感别扭,也还是还了礼。
“夫人。”薛长锦直视着杨晨希平静地问道,“您找我,有事么?”
“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杨晨希往前走了两步说,薛长锦一时没回话,而是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睫。
周氏一看情况不对,赶忙上前主动说道:“我离开得有点儿久了,得去瞧瞧夫君那边如何了。”
“去吧,我一会儿就来。”杨晨希回头冲她笑了笑,周氏连忙点头,转身就走。
“夫人……想问我什么。”薛长锦移开了眼神那味道。
“周贵儿在哪?”杨晨希单刀直入了。
“什么……贵儿?”薛长锦愣了一下,终于抬起眼睛直视着杨晨希反问道,“是前段时间寄居在我们府上的二少爷的妾?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夫人不会觉得我和她打过一架就能知道她在哪儿吧?”
“鹿阳和你交流过,你和她说了什么?竟能让她为你赴汤蹈火?”
“夫人,大白天的没喝醉酒,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薛长锦挑了挑眉回头平静地望着她问,“鹿阳又是谁?夫人您不会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了吧。”
“事到如今,你还是半个字也不肯承认么?”
“夫人您这说法委实莫名其妙,我不懂您想让我承认什么。”薛长锦转过身去,望着犹还结着冰的湖面说。
“我真好奇,你还能给鹿阳什么承诺,说出来我也不能立马治你的罪,何必抵死不认?”
“夫人您要治我哪里需要如此费力的求证?我不过是个贱妾,您要捏死我,还不容易么。”
“可你根本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薛长锦冷笑了两声说,“夫人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站在这儿吗?”她说着指了指那座白玉石桥,有些出神地问。
杨晨希完全不想跟她唠嗑,眼睛里赤果果的都是杀气。
于是她就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
“以前,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孩子特别喜欢蹲在桥上看湖里的游鱼,这个季节没鱼了,就得让下人下水给他捞冰块来玩儿。咱们娘俩儿在这桥上呆久了,老爷回来便直接往这儿来一准能找到我们。我现在还能想起来,老爷往桥上走来,一边走一边对我伸出手,要抱自己的儿子……”
“你是不是一心求死?”杨晨希想也没想就一步跨到她跟前质问道,薛长锦勾了勾嘴角笑了,说:“我才想,夫人您一直如此矜持,果然还是刺激不够。”
这个人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杨晨希暴怒之下嘴角都在抽搐,眼前这个女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情绪不佳,身子单薄骨瘦如柴,如果她一个控制不住动手了恐怕能把人直接扔水里去也不算难。
她真想这么干啊。
薛长锦在卯足全身力气激怒她,仿佛是生怕她不动手不发怒一般。
“夫人!”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杨晨希突然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是流霞颠颠跑来喊她了。
“夫人,前边快要开宴了,老爷喊您呢。”流霞瞧了眼薛长锦拘谨地说,杨晨希摸了摸自己的脸点点头说:“知道了,我马上来。”
待流霞退去后,杨晨希再次扭头怒视着薛长锦问道:“你也知道我弄死像弄死蚂蚁一样,你还要如此顽固吗?”
“那就弄死我吧。”薛长锦转身摊开了手嘴边挂着扭曲的弧度说,“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一条贱命算什么?”
至此杨晨希才反应过来,这厮在行刺事件之后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在激怒她。她确实巴不得杨晨希情绪失控真把她弄死了。虽说妻杀妾本就没什么大不了,那是大明律法都暗准了的合理做法。可万事要都有这么简单世上就不存在阴谋了。她可没忘,在她回京城之前薛长锦在城中散布着怎样的留言,勾结情夫谋杀丈夫的荡妇,任性妄为不懂事的悍妇,还有很久很久以前,害死公人和大姑子的蠢货,这么多流言蜚语长积久压,只差一个爆点将它们点燃。
就是到现在,杨晨希也清楚仍然有很多人对她印象极差,尽管她压根都没和那些人有过什么交集。而薛长锦就算干了出格的事儿也终究是在远离府邸的姑子庵里,仆人们的眼耳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也懒得管那么那么远的事,反而那样铁板钉钉的事因为离得远捂得紧,才不会有人轻信。
对,说到底她到现在,人望还是不如薛长锦。这当然是薛长锦积极作为一手促成的。
薛长锦要是真的死于她手,恐怕连老太太都会瞧不起她。她的脊梁骨再硬,也禁不住千人所指万人所厌。
“我不会杀你的。”杨晨希后退了一步僵着脸说,“这家宴,你也要出面,你一会儿也得随我去,这可是规矩。”
规矩……
薛长锦咬了咬牙,颔首道:“知道了,夫人,那咱们就走吧。”
杨晨希转身往前院方向走去,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见着了已经摆设开准备好的筵席,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便都落了座。
虽然薛长锦之前表现得十分平静淡定,但一旦坐到严世蕃身边,杨晨希还是能感觉到她浑身不自在。她的眼神时不时就闪闪烁烁躲躲闪闪,视线也一直避着严世蕃坐着的那个方向。
而严世蕃,他比起她要顾虑的就更少些了,她在避着他,他那眼神却忍不住直往她身上瞄。
周氏还是丝毫未觉宴席上有什么不对,吃的可高兴了,一边吃一边跟杨晨希夸这夸那。
严世蕃跟陆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杨晨希本没注意到他们在聊什么话题,直到严世蕃突然提到了薛长锦。
“一向听闻陆府上治家森严,如今一瞧,看来是有些传讹啊。”严世蕃笑眯眯地瞧着隔着一个人坐着的薛长锦问道,“还是这位娘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哪有什么过人之处,跟我跟的久了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陆炳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应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话仿佛是没什么问题……可不知为何落在薛长锦耳朵里,她心里慌了那么一下。
“哦?是吗?”严世蕃那小珠子在陆炳脸上定格了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个舒心的笑容。
接着便仍是拉家常的拉家常,闲扯的闲扯,反正其实陆严两人心中都知道彼此话不投机半句多,也不求一顿饭便能热络起来。一顿各怀鬼胎的晚膳早早便结束,夜也已深了。琇書網
宴席结束薛长锦就早早退了,杨晨希准备一起送客的时候,严世蕃却突然提出,要和她的丈夫借一步说话。
杨晨希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在正厅等着。
陆炳和严世蕃一同退到隔壁的花厅去了,仆人们奉完茶后,就剩他们两个。陆炳不紧不慢地坐下刮了刮茶碗,问:“严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我知道大人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严世蕃舔了舔嘴唇说,“还请大人……将你府上那位姓薛的娘子送与在下?”
“哦,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严大人是看中她了?”
“陆兄之前不也是说了,你这位薛氏妾室总与正夫人过不去,还把怀了身孕的正夫人气晕了,照这么说,怕是平日里也是少不了麻烦吧?既然如此,我想啊不如就来个一举两得,你府上少了麻烦,我也得偿所愿,陆兄意味如何?不过如果陆兄实在舍不得……”
“哎,一个侍妾而已,大人言重了。”陆炳勾了勾嘴角笑道,“你若是喜欢,那稍后我将她叫来。”
“哟,陆兄真是爽快,佩服,佩服。”严世蕃立马乐得合不拢嘴,连连作揖。
目的达成,两人都迫不及待离开了偏厅回到了前院,陆炳大步向杨晨希走来,还记得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一本正经地吩咐道:“你去替二娘收拾一下,我已经将她送给严大人了。”
杨晨希微微张大了眼望着自己的丈夫,然后扭了扭嘴角,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还请严大人稍等。”
在走去薛长锦住处的时候,心情却没有像杨晨希自己先前预想的那么愉快。
薛长锦回去后就闭了门歇息了,杨晨希强令侍女把她叫起来,匆匆出来见人的薛长锦刚卸了妆和华服还没来得及全收拾好,看着有些狼狈。
“夫人……这突然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薛长锦仿佛完全忘了她们激烈争吵过,一副无懈可击的身段和态度温顺地问候主母。
“你的好事儿来了。”杨晨希冷笑道,“严大人主动向老爷索要你,老爷也爽快应了,你这就收拾收拾,随严大人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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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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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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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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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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