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那惹了事儿的小妾连连往地上磕头,白嫩的额头瞬间就磕肿了,欧阳定看着还是心软了些,他烦躁地摆摆手说:“下去吧下去吧!话都不会说,回去自己好好反省吧!”
“是是,谢大少爷!”那小妾又咚咚磕了两个头,这才弯着腰退了出去,脸上又肿又湿,看着确实有些可怜。
传话的婢女和那嘤嘤哭泣的小妾擦身而过,心脏就不住地砰砰跳起来,这两天大少爷为了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女人时常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乱砸东西,大少爷的脾气这府上伺候的下人们多少都清楚。大少爷确实十分好色,这一点和他们家依附的严家大公子真是如出一辙,简直就是有样学样。不过自从第一任夫人得了不治之症过世后大少爷一直没有再娶正妻,许多人私底下猜测大夫人很有可能就是被自己的夫君弄死的。
毕竟大夫人一向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夫君学那严世蕃严公子风流成性拈花惹草,大夫人死后大少爷的妾室一下从原来的三房扩到了八房,怎么可能不叫人起疑。
当然起疑归起疑,这府里还没有活腻歪的敢四处嚼舌根。
而现在,这个特别倒霉撞上这差使的婢女满心里叫苦不迭,她凑到外屋里一个擦花瓶的婢女身边悄声问:“五娘怎么了?怎么给弄得那么惨?”
“唉,她自己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婢女压低嗓子说,“看大少爷心情不好,给她捶肩就算了,还说什么,以后娶了那位大夫人,姐妹们一定相处融洽不让大少爷烦心什么的,这不,大少爷一听见那女人就炸了脾气,又砸碎一个景泰蓝。”
“唉,怎么办呐,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进去?”
“你进去干嘛?仔细一个眼神不对就剥你层皮。”
“那我可就要自己进去了。”
突然冒出来的女声把两个婢女都吓了一大跳,两人齐齐转过头去,冷不丁就瞧见那个呆着兜帽的女子在跟前冒了出来。
“你……你吓死我们了!”左边的婢女抚着胸口道,“谁让你进来的?不是说了我去通报的吗?”
“盈草,这是谁啊?”右边的婢女凑近了问,盈草咬了咬牙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是来见你们大少爷的。”那遮了半个脸的女子沉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有你们大少爷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你这么说我怎么知道……”
盈草正要大声起来,忽然听得背后一身训斥:“什么事这么吵!”认出这个声音的瞬间她就缩紧了脖子,两个婢女皆是慌慌张张地转身就望地上跪,嘴里喊着:“见过大少爷!”
“见什么见!”欧阳定烦躁地挥挥手让人走开,然后站到兜帽女跟前恶狠狠道,“你竟敢不经通报允许擅自进我家门,说个理由让我不至于把你乱棍打死扔到大街上去。”
“甄念谣。”兜帽女简明扼要地吐出这三个字,欧阳定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你认识她?”
“是啊,非常熟悉。”兜帽女微微一笑,嘴角有几分狡黠。
“你……你知道些什么?”问到这句话的时候欧阳定已经微侧过身,有让人入室之意了。
“你要我……在这里说吗?”兜帽女说着嘴角上仍然挂着那似有若无的坏笑,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咳咳,”欧阳定尴尬地咳了两声,侧身道,“进屋里说吧,不过你若是胆敢糊弄我……”
“我一个弱女子,您就是当场打死我,我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啊。”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女人仍然在无所谓地保持微笑,欧阳定撇了撇嘴,这就带着兜帽女走进自己的卧房带上了门,然后站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问:“说吧,你和甄念谣是什么关系?”
“及其亲密的关系,”兜帽女说着果断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脸,“不过您连人家闺房都没进过,肯定是不认得我的。”
“你……是她身边的丫鬟?”
“随您怎么猜吧,现在我的身份如何去证实不是重点,不是吗?”兜帽女歪了歪头一脸无辜道,“您想要的不就是甄念谣这个人吗?”
“是啊,可是她爹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突然又改了主意,还真把我这些天送的礼统统退了回来还补了三千两银子,难道……我要拿这个银子做文章?”
“不是银子的问题。”兜帽女白了他一眼说,“纵使你们欧阳氏靠着严家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但他甄家真是好捏的柿子吗?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得到甄念谣?”
“当然!”欧阳定立马把眼睛瞪大了,“我……我这段时间朝思暮想的都是她!一闭上眼就是她……”
“好了好了,这些我不想听。”兜帽女冷哼一声,立马把对方噎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讪讪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虽说甄家比起你们来不算强势,甄念谣也只是一介女流,想来似乎没什么难的。但毕竟人家也家大业大,为了防止出现变数,此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兜帽女说着顿了顿,回过头来将锐利的视线死死盯住欧阳定,又问,“若是须得你为了此事冒险,你可还愿意做?”
“冒险?哈哈哈哈,有意思。”欧阳定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不入虎穴焉得美人?你尽管说,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得到甄念谣,就算冒点险,时候我也会重重赏你的。”
“好啊,那你听好了。”兜帽女勾了勾嘴角,凑近欧阳定耳边耳语了一发,欧阳定的眉头越拧越紧,到最后就突然舒展了开来,露出一个奸诈无比的笑。
“果然很刺激啊。”欧阳定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说,“这样的法子你都想得出来,莫非和甄念谣有仇?”
“我和她没什么大仇,不过受人之托罢了。”兜帽女怂了怂眉淡淡道,“你就说,这个法子你觉得可不可行。”
“可行!当然可行!”欧阳定的眼中已经露出了赤果果的贪色,道,“占了她的身子,无论怎样都不怕她不肯跟我了!哈哈哈哈!”
“那我回头再去联络萧娘子,”兜帽女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说,“须得她配合好,计划方才万无一失。”
最终杨晨希还是没能把那封信写出来。
因为自己没力气写字儿了,所以杨晨希把甄怀章叫过来替她代笔。然而等弟弟铺开纸张研好墨汁悬笔待令的时候,杨晨希坐在床上咬着牙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抱着头“啊啊啊不行!”作罢了。
倒不是因为外人来代笔有什么别扭之处,而是杨晨希实在下不了那个决心去向陆炳求救。
所以一头雾水的甄怀章还是被她赶了出去。
一个人留在屋里之后,杨晨希静下心来想了想,告诉自己事实未必就会残酷到那份儿上,大过年的有几个人成心这种时候惹事儿呢?大家都很忙不是吗?哪儿就会为了她这么个人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倒霉事儿也很少扎堆的嘛。
挺过这一阵就好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在被窝里窝了好几天后,杨晨希决定让玲珑陪着出去走走,不过活动范围仅限甄家院子。只有自己这身体情况差到如此地步,又因为种种原因无别处可去,困于方寸之时,她似乎才多少了解了以前读到过的那些女子闺怨诗里头蕴涵着什么样的愁绪。
吃过晚饭无事可做的杨晨希只能选择躺进暖和的被窝里早早休息,事实上这么早躺床,她只能精神奕奕地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基本没有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入睡,而这种胡思乱想的时候多了,她才渐渐不再别扭地禁止自己不要想起他。如此一来每每她手上无事可做时脑中眼前几乎都是他,再无他者。ωωω.χΙυΜЬ.Cǒm
她会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他们在一起时所有的过往,以及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他会因何而怒,因何而笑,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仿佛就是从她心里头长出来的一般无比鲜活,一举一动不需要在脑中矫饰都能完美再现只属于他的气质风范,到了这时她才望着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想着,这也算是一种了解了么?还是纯粹的空虚寂寞?又或是真正的念卿若狂?她居然愚蠢地以为,只要自己装作淡定,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呢。
但世间还真有这样刻骨的思念,纵使满心抗拒嫌恶也能无视一切心防,随时随地将人吞没。
说起来有点矫情,可却是是每到深夜这般时候,她念及此处又发觉眼前除了黑暗和寒冷外空无一物之时,就会默默垂泪,压着嗓子哭泣。
然而就在她使劲地躲在被窝里吸鼻子时,外间突然哐一声钝响,将她惊得整个人一激灵猛地在床上转了个身,伸着脖子冲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喊道:“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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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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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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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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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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