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有光,刃一样冷冽犀利的眸光。
“老爷,如何?”她鼓起勇气柔声问道。
“不错,早听母亲说你烹茶手艺一向不错。”陆炳挑了挑眉,口气挺轻松。
“其实,这是大姐姐给的方子,我照着她写的原料配出来的,抱歉让您当了试验品了。”
“当就当吧,只是……我倒不知道她还会这个。”
“也许您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要不要再喝些?”阿茶殷勤地把茶盏推了推又问。
“不必了,歇息吧。”陆炳说着盖上了茶壶,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阿茶恭恭敬敬应了声:“是。”然后上前替陆炳宽衣。
在这期间阿茶仍谨慎地时不时瞥一眼陆炳的神情,发现他从开始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双眼出神地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老爷。”阿茶捧着褪下来的衣裳谨慎地退到了一边。
陆炳转过身正要抬步走向床榻,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你有话要说?”他转身望着一动不动的阿茶问。
“……是。”阿茶不敢抬头。
陆炳来到床榻边舒了口气坐下,用带了几分疲惫的嗓音催道:“有话快说吧,我乏了。”
于是阿茶默默先把衣服挂好整理妥了,咬紧了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陆炳跟前。
“……你到底怎么了?”陆炳看着阿茶一脸将要就义的僵硬表情诧道。
阿茶这才抬头,陆炳发现她眼底有泪花。
她拎起了裙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陆炳不由得挑了挑眉。
阿茶望着他泪光盈盈压着哭腔道:“老爷,奴家有一事,请您……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应允!”
说罢她就咚一声将脑袋磕在了地上,终于压不住嗓子抽噎起来。
早上起床的时候,杨晨希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好在玉萧十分坚决,拖也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了。杨晨希看了一眼天色,约莫着也就辰时二刻的时间,这可真是够早的,她迷迷糊糊地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人还半醒半睡,全凭着婢女把她的脑袋摆弄来摆弄去,自己还在不断打哈欠。
“好了,夫人,您看这一身可好?”玲珑拍了拍杨晨希的肩膀得意洋洋地问。
今天奴婢们给杨晨希装扮的这一身是墨绿缎子织金对衿袄,翠蓝边拖裙,头上簪了个销金点翠穿花钗,戴个叠翠玛瑙冠,脑后插个金累丝钗梳,连耳环也比过去戴的大了半倍。
老实讲,脑袋确实比以前重了好多。
“不过这……真的不会有点显老么夫人?”见杨晨希望着镜子发呆,玲珑又忍不住担忧地问了句。
“不,以后就照着这个路子来吧。”杨晨希说着站了起来,人也清醒许多,她回头又问:“各个房里都知会了吗?”
“还没有,夫人,伺候主子的婢子小厮也许起得早,但是类似账房马厩这样的地方就来得晚些,这时候就算人醒了估计还在磨洋工,得等一会儿才能确保他们都在岗位上了。”玉萧有板有眼地答了。
“需要我们现在去叫吗?”玲珑又问。
杨晨希皱着眉沉默片刻,摆摆手说:“不用,刚才你说了账房对吧,那我们就去账房。”
“账房?”玲珑和玉萧异口同声地张大嘴反问了。
“对,我不认识路,你们谁知道,带路吧。”
“是。”
虽然两个婢女脸上还有些疑惑,听得杨晨希口气如此果断也不多问了,这就起身在前面边走边带路,一行三人出了桂昌院。
清早的府邸中果然是十分安静,路上只偶见见几个早起的下人在打着哈欠干活,偶尔眼角一瞥见着个华服贵气的女子带人大步流星地走来,就算没睡醒也能立马意识到能这般打扮的女人这府里还有谁。琇書蛧
“见过夫人。”
杨晨希所过之处下人纷纷低头行礼,讲道理这真是第一次。
就算那次陆炳冲冠一怒为红颜动手伤了人,事后也没有这样。
杨晨希走得很快,仿佛生怕被谁抢了先似得,这种时候突然就感觉陆府这么大真是有点烦人。
踏进院子的时候耳朵尖的玉萧就隐约听见里面有响动,立刻警觉起来,等走进去一看三个人都呆了。账房紧闭的门口站了两个男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杨晨希一出现那个准备开门的男人猛地回过头来,吓得脸都绿了,手里的钥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杨晨希柳眉倒竖问道。
“夫……夫人……小的们准备开门干活呢。”那开门的男人抹了脑门上的汗嘿嘿笑着,另一个男人也跟着赔笑连连点头。
“这么早,你们平时这时候明明都还在路上磨蹭吧?”杨晨希轮流审视了他俩一番问道。
“今天那不是……那不是夫人您头一回管事儿么,小的们自然要精神些啦。”男人说着就要弯腰去捡钥匙。
然而在碰到女人的脚之前他就刹住了手,男人呆愣愣地看着那只踩住钥匙穿着金丝引线绣鞋的脚,顺着裙子看上去,对上了杨晨希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赶紧让开,让杨晨希蹲下身把钥匙捡了起来。
“是这个钥匙没错吧?”杨晨希拎起一根钥匙侧头问。
“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杨晨希就转身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
“等……等下夫人,这个……”男人还要出声制止,杨晨希回头瞪了他一眼:“怎么,我开门有什么不妥?”
“里面……里面灰尘大……小心呛着夫人您。”另一个男人嘿嘿谄媚笑道。
“账房每天都有人走动做事,扫洒间隔也早有安排,你跟我说灰尘大?”杨晨希轮流白了这两个男人,怒道,“退开!”
这下两个聒噪的男人终于闭嘴了,杨晨希咔哒一声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屋里有一股纸张特有的味儿和一股子墨汁味儿,猛地一嗅确实有点呛鼻,玉萧和玲珑也紧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原来古代的账房长这样啊,杨晨希环视了一圈周围心想。
“夫人您坐,您坐,小的们给您倒茶来。”开门那男人麻利地拿袖子擦了擦凳子说。
“不用了,我不是来闲坐的。”杨晨希果断拒绝,“你俩出去吧,这里窄,别碍事。”
“可……可是……”
“怎么,非要留在这里吗?”杨晨希柳眉一挑,那两个男人赶忙唯唯诺诺地应了,磨磨蹭蹭地退了出去。
“夫人,如果要查账的话这里的账太多了。”玉萧上前道,“老爷十年前另立门户到现在账本都摞得这么多了,您最好给个范围。”
“我之前听说薛长锦一年半前开始管事的对吧?”杨晨希一边打量着书架一边说,“那就从那时候开始看。”
玉萧和玲珑对视一眼,一齐低头应道:“是。”
她喘着粗气吃力地迈着那双小脚费力地奔跑在路上,虽然说是在跑然而速度和快走也差不多了,前面带路的姜其山是想跑跑不得欲走走不了,急的他出了一头汗。
即使已经这么慢了,薛长锦还得吃力地被婢女扶着半走半跑。
终于赶到账房的时候薛长锦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她抚了抚胸口正了正头上的钗环,然而怦怦狂跳的心脏还是无法平复下来,她知道这和跑不跑步没有关系。
账房的门是大开着的,薛长锦在门外站定,让丫头上前喊道:“大娘子,二娘求见。”
“进来吧。”里边传来了杨晨希的声音,薛长锦这才带着丫头进了屋。
她一进屋就看到杨晨希坐在桌边悠闲地翻着账本,她的两个丫头则一人一边还在翻找,她的一颗心顿时又开始狂跳起来。
“大姐姐今日起的真早,”薛长锦脸上堆起一个温顺的笑容上前行礼道,“奴家真是佩服的很。”
“别佩服了,今日我接手府内一切事务由我接手,这你已经知道了吧。”杨晨希放下账本抬头眯眼望她问。
“是,老爷昨日特来告知奴家。”
“我刚才把这里前后五年的账都浏览了一遍,就说你接手以后这一年半做的账吧,”杨晨希说着举着两本册子抖了抖说,“做的不错,辛苦你了。”
薛长锦忍不住张大了嘴,然后赶紧闭上。
“谢夫人谬赞,这都是奴家的本分。”她温顺地低了头说。
杨晨希环视了一圈周围大声道:“关于账本的事儿我需要和二娘讨论讨论,你们都出去吧,这儿挤。”
“是。”下人们齐齐应了,一个一个都退了出去,玉萧是最后一个退出去的,她还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杨晨希和薛长锦了。
“不知夫人想问什么?奴家一定知无不答。”薛长锦微笑着一边坐下一边说。
“我让你坐了吗?”杨晨希斜了一眼薛长锦,后者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只好站起来赔罪:“请大姐姐恕罪……”
望着面色因为不快已经开始有些僵硬的薛长锦,杨晨希开门见山了:“是账房见我来了马上跑去通知你了吧。”
“账房?哦……”薛长锦赶忙掩盖过一瞬间的慌张继续笑着说,“您既然要来接手此间事务,赶来协助您是奴家该做的呀。”
“但是今日账房开工格外地早,莫非你昨天半夜都知会各处了?”
“不不,是今天……今天早上一醒来马上去做了,因为是您所以不能马虎。”
“那就有劳你费心了,难怪老爷如此信任你,果真是可靠之人。”杨晨希满意地笑了笑,“这么说来我也不用担心各处管事,下人闹幺蛾子了,毕竟都是你手下带出来的,换了个人也会听话吧?”
薛长锦瞬间汗如雨下,背后湿透。
“一会儿我要回桂昌院点视,你陪我一起去。”
“是。”薛长锦顺从地应了。
“现在你帮我把近一年的账本收拾起来,我要带走,仔细地看。”“仔细地看”这几个字杨晨希特地加重了语调,薛长锦心如擂鼓鬓角流下了汗,挤出一个笑容道:“是……不过……为什么是近一年的呢?”
“我总要一点一点看吧,这么多能短时间里看完么?”
“是……是奴家愚钝了。”
于是薛长锦咬着唇站起来,开始动手收拾账本,她收拾的时候杨晨希坐着不动死死盯着她手上的动作,薛长锦能感觉到那股视线死死盯着她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低头老实做事。
收着收着房门又被打开了,杨晨希抬头一看,是玉萧来了。
玉萧进屋后瞥了一眼薛长锦,然后迈过那些暂时放在地上的册子来到杨晨希耳边悄声说:“夫人,我刚查过了,只有账房的人起得特别早,马厩,花房,厨房这些地方都没怎么来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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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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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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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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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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