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她压低声音问玉萧。
“那钱氏的尸体就是在翠鸣轩一处水井里发现的,里头的水都染红了。”玉萧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现在翠鸣轩已经人心惶惶了,我特地嘱咐了不要声张才来夫人这里回报的。”
“红筲呢?”
“她不知道,现在她整天嗜睡,我特地让那两个丫头不要吵醒她。”
杨晨希扶着桌案站了起来,感觉到喉咙里有一团邪火在跳。
“夫人,玉萧姐姐,这是怎么了?”玲珑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玲珑,你留在这里看院子。”杨晨希指了指玲珑脚下嘱咐道,又转向玉萧说,“走,带我去看看。”
“看什么呀你们?带我也去吧……”玲珑跟上来走了几步,就被杨晨希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敢说话了。
玉萧在前面带路,杨晨希快步寄走,一路无话。到达翠鸣轩后杨晨希首先去的红筲的住处,一进院子就发现那两个之前买来的丫头抱在一起坐在台阶上瑟瑟发抖,哭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糊了小脸。
“玉萧……!”那个年纪大些,给取名叫阿霞的女孩子眼泪汪汪地喊了一声,仿佛看见了救星。年纪小的阿乐还死死抱着阿霞不松手,仿佛一松手就会出事一样。
杨晨希快步走到台阶前,两个小丫头这才恋恋不舍的松手,齐齐跪拜行礼。
“没惊着你们主子吧?”杨晨希审视的眼神轮流在她俩身上碾过。
“没有没有!娘子睡得香呢!”阿霞连连摇头,杨晨希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对玉萧说:“走,去井边看看。”然后又故作凶状对阿霞阿乐说:“你俩都老实点,该干嘛干嘛去,知道吗?”
阿霞阿乐头如捣蒜,杨晨希心知两个小丫头片子话不能信,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叹了口气就和玉萧一道往后院走去。xǐυmь.℃òm
走着走着杨晨希仿佛有种错觉,气温越来越低气氛越来越阴冷压抑,后院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杨晨希才踏进院子就凭双眼50+的视力一眼看到了那具盖了白布,躺在井边的尸体。白布和尸体身下都有水渍,而布上的水渍似乎还带点儿血色,斑斑驳驳地看着是有点儿渗人。
杨晨希走到尸体边上要伸手,玉萧赶忙抢道:“夫人,我来吧。”说着不等杨晨希回复就弯下腰抓住白布边缘,将这临时裹尸布掀开了一角,露出了尸体的面容。
死人杨晨希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虽然以前走在街上不是没见过车祸,但那都隔得老远而且她也没有兴趣围观,现在就不一样了。这钱氏显然是死不瞑目,现在还瞪着一双僵硬的被泡肿的眼睛瞪着天空,饶是杨晨希这种自诩胆大如狗的人也怵了一下。
虽然现在九数寒天,气温很低,尸体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生蛆,但钱氏那张脸又被泡又被冻,已经变成了肿起来的猪肝一般的玩意儿,五官都扭曲了,加之她死前面目狰狞愤恨不甘,这么一副死尸的面孔,就算不至于做恶梦也可以让杨晨希记上好久变成心理阴影了。
“把布都掀开。”
杨晨希的话简明扼要,玉萧沉默着照做,呼啦一下把白布全掀开了。
这一看杨晨希就秒懂为何井水都会被染红,钱氏这湿透了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处处血迹斑斑布满破口。从血迹颜色最深的地方可以看得出,钱氏死前全身上下被人捅了不下三十刀,就算不扔井里也会血流而尽死去。
而且杨晨希注意到行凶之人不仅残忍,而且动手的时候应该脑子里十分清醒理智,因为钱氏的伤口每一处都避开了动脉和致命处,纯粹就是为了慢慢放血折磨死她。
这种事果然令人细思恐极,不寒而栗。杨晨希蹲着仔细看了片刻就站了起来,一阵头晕。
“夫人您没事吧?”玉萧赶紧跨过尸体扶着杨晨希,后者摇摇头摆摆手喘了口气说:“无碍,就是贫血。”
“夫人您看这怎么处理?”玉萧皱着眉头看了眼骇人的尸体问。
杨晨希咬着牙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毁掉。”
“什么?”玉萧皱了眉又问,“您是说……毁尸灭迹吗?”
“对,”杨晨希绞紧了自己的双手说,“钱氏之死绝对是某人别有用心,现在唯有毁了……”
“我不想去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阿霞的哭嚎声。
杨晨希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天边日暮已四合,不知不觉就是傍晚时分了,这就意味着……
“盖起来!”情急之下杨晨希帮着扯着白布单就往尸体上盖,等这被血染花的布重新落在了尸体上后,那嘈杂的吵嚷声已经行至几步开外,走到拐角了。
杨晨希板直了背回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炳那双黑漆漆的靴子。
她瞬间揪紧了衣摆,咬着牙看着陆炳带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喜闻乐见的,他身边跟着薛长锦。
“怎么回事?”目力向来犀利的陆炳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布满血污的尸首,尽管杨晨希和玉萧都下意识地想要挡住了。
陆炳一只手揪着那不断挣扎的阿霞仿佛拎着一只扑腾的白兔,而投到杨晨希身上的视线犹如飞过来的尖刀一般插在她心口。
“老爷……饶命……呜呜呜……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陆炳手上挣扎的阿霞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精致的小脸都花成一团了。
“让开。”陆炳声音不大,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能更明白。
杨晨希瞥了一眼站在陆炳旁边的薛长锦,默默退到了一边。
陆炳松开手阿霞就跌倒在了一边,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轮流瞥了杨晨希和玉萧一眼,然后在尸体旁半蹲下来,掀开了白布单。
尸体露出面目的那瞬间陆炳身后的成安,薛长锦和她的婢女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炳的视线在尸体上逡巡一圈,然后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谁也看不出阴着脸的他在想些什么,杨晨希心里更是如同小鼓一般七上八下忐忑的很。她忍不住斜着眼再次偷偷瞥了一眼薛长锦,却未想到正好撞上薛长锦同样在望着他的视线。
女人盈盈一笑,甚是服帖温顺,颔首行礼。
杨晨希那瞬间产生了一种冲上去拿刀捅死她的冲动。
“成安,把尸体抬走,让林先生看看。”陆炳挥了挥手,成安点点头转头跑去叫人来了,毕竟是僵硬了的尸体又充了不少水,想必即使是男子抬起来也不轻松。
在成安走后,低着头的杨晨希就感觉到陆炳转过头来了,视线就落在她的额上。
“以后会给你机会解释,你好好想想吧。”陆炳这么说完,杨晨希仿佛是听闻他叹了口气,然后转头抬步就要离开。杨晨希鼓起了勇气抬头转身面对着陆炳的背影提高了音调道:“夫君,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认为自己光明利落,是吗?”陆炳转过身眯着眼望着他,那眼神可是跟“善意”毫不相关,“那为何与玉萧遮遮掩掩,不愿示人?”
“那……”杨晨希张了张嘴,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才说,“那是……”
“不会是怕尸体吓着我吧?”陆炳诡异地翘了翘嘴角。
“……不。”杨晨希摇了摇头,重新垂下眼。
“既然如此,就给你时间想好说辞。”陆炳说完当真是一甩头抬步就走,步履生风间人早已走的看不见了。
留下杨晨希和薛长锦,以及各自的下人们。
杨晨希缓缓地舒了口气,转头望向薛长锦,薛长锦十分平静地承受了她的视线,柔声道:“大姐姐,奴家先行离去了,红筲妹妹那边还需要人稳住呢。”
“红筲知道了?”
“老爷都来了,她一定会知道的,只不过你放心,尸体的模样必然是不能让她看见的。”
“说起来,”杨晨希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又转头望向薛长锦道,“你不能是直接拽了老爷来此吧?此间说辞定是废了好一番心力去琢磨啊。”
“正是呢。”薛长锦莞尔一笑道,“如实告诉大姐姐也无妨,想起来费劲,其实说出来很简单,大姐姐不妨猜一猜?”
“你说你想来看看红筲,来时就见阿霞阿乐状况不正常所以逼问了出来,后院死人之事完全可以去禀报老爷处理了,更何况,你应该把老爷回府的时间掐得很准吧。”
“哎呀,哎呀,大姐姐,我该说什么好呢。”薛长锦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嘴角弧度很是无奈,“不能和您做朋友,真的有点可惜呀。”
“我可不觉得可惜。”杨晨希硬着脸果断回绝。
“那奴家就不打扰大姐姐思考问题了,毕竟老爷交代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呢。”薛长锦说着行了个礼说,“奴家先告辞了,大姐姐可要保重身体。”
说完薛长锦不等杨晨希回复,带着婢女转身施施然离开了后院,优哉游哉走出了杨晨希的视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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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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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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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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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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