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希见信启:
你好啊!
自从上次一别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既然咱们都不是地道的明人,那就少说几句漂亮客套话直接点好了。我在玉虚宫每日诵经做课,刚背下整本《道德经》,现下正在攻克《南华经》,别看古人所言晦涩难懂,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些书里头有趣的故事还不少,大道理虽看着虚,仔细想想其实有许多实用之处。多看看这样的书心境也会渐渐变得平和豁达许多。正好我最近正在练字,抄了一本《皇极经世》,你若是想要我就送你,不要的话我就自己留着得瑟了。
对了,这几日我的侍卫穆行伍可是越发烦躁了,我稍微试他一试,说是想要邀请陆家那位夫人来玉虚宫玩赏几日,他虽无表示,眼神和表情却完全将他出卖,他明明也很期待嘛!上次他同我说过他看出你身边那位侍女身怀绝技,想必是他在观中闷出了毛病,又无人可敌,心生寂寥了吧,你若是要来玉虚宫,千万记得将你那位高个儿的侍女带过来。
另外我最近还在试着开发不寻常的原料制作香料,用于道观之中焚香熏物,自不可同世俗香气同流,可在这方面我也颇有难处,想要研究出新理念在这个时代还真是难啊,所以我就坦白说吧,我挺想见你,有空便过来玩玩儿吧,你丈夫不会连这也不让吧?
那我话可说在前头了,若是你想他不让,端出本公主的名头来,我就不信他还敢!
许多事情写不明白,不如你本人过来当面说。当然我没有强迫的意思,得空就来吧,反正你也没什么地方能去,想散心的话我这里是随时欢迎的。环境又好又安静,我已经是一宫之主了,想走就走是不太可能了,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朱照熹。
嘉靖十五年十月二十。
杨晨希一口气看完,又复读了几遍,一时间心绪难平,望着信满脑子都是纷乱的杂绪。
烦归烦,信还是要好好回的。杨晨希让玲珑备纸笔研墨,她拿着笔寻思了片刻,就下笔如飞地写了起来。
其他的话东拉西扯的写起来没什么难度,凑个四五百字不是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回复公主的邀请了。
其实杨晨希看得出来,纵使一开始朱照熹对穿越一事十分不满,这么久以来也自然而然养成公主的架子,适应公主的身份了。可不能因为对方口气比较随意她也可以像过去那样跟基友嬉闹那样乱来了。
如何回绝呢……真是个问题。
就这么托着腮想了几分钟,杨晨希终于下决心提笔了。
公主你热情邀请,我也可以想象玉虚宫居住环境十分美好,自然也想去。可最近府中正值多事之秋,有一位孕妇离不开我在这儿。
而且,不瞒你说,现在我的丈夫已经深深怀疑我不是原装的了,总是想出各种幺蛾子来试探我,最可怕的是我认为以他之聪明早就有所察觉,最近是因为我太高调了所以逼得他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面对这个他真正喜欢的人早就被他逼死的事实。
这种事对我而言危险可想而知,我最近总有朝不保夕之感。想必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快来了,就算要去也要等我这边稳定下来再说,否则实在无心游玩,请公主见谅。
写完这些话,杨晨希沉重地叹了口气,落了款便搁了笔对玲珑说:“你替我寄出去吧,我把地址写给你,你给信使便是。”
“好的夫人。”玲珑接了信领命而去,留下杨晨希依着桌案长吁短叹。
玲珑这就来到府上专门驯养信鸽处与信使交流一番,这就把杨晨希的信用飞鸽送了出去,望着白鸽远去的身影,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来处回去。
一路上玲珑行色匆匆,低着头只顾走路,她心里总有不详的预感因此只想快快回到夫人身边,眼看着都快到门口,猝不及防碰地一下就一头撞上一个人,立马撞得头晕目眩仰头摔倒来了个四脚朝天。
“放肆!”成安厉声呵斥,玲珑扶着额头慌慌张张爬起来连连扣头:“饶命!老爷饶命!”
不用看脸,看那双鞋她也能认出她撞得人是谁。
“这么急着干什么去?”男人的声音自头顶落下,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啊,不对,该问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奴婢……奴婢替夫人寄信去了……”
“寄信?”陆炳挑了挑眉半蹲下来凑近玲珑问,“她还有人可寄信?寄的什么信?”
“呃……奴婢……不识字啊……”
“夫人没对你说起过?”
“没……”
“算了。”陆炳扭头就走,径直走进屋里去了。
杨晨希仍旧在鼓捣她那小玩意儿,见夫君回来了,立马起身上前迎接,吩咐下人去准备脸盆热水给老爷洗尘。陆炳洗了脸准备更衣,自己把腰上佩刀解下来回头叫了成安进来道:“拿去铁铺子,给我换一把来。”
成安接了刀正要走,杨晨希好奇地问道:“干嘛要拿去铁铺,这刀怎么了吗?”
“锈了,自然要拿去处理处理。”陆炳说着挥挥手,“快走吧,那家铺子关的早。”
“慢着。”杨晨希叫住了正要转身的成安,莞尔一笑向陆炳道,“老爷你的刀是多久没见血了,竟都锈了。刀给我看看。”
成安和陆炳对视了一眼,乖乖把刀递给了杨晨希。
杨晨希接过刀拔出来一看,刀身上确实有些地方锈渍斑斑,似然不算严重,但也很明显了。她合上鞘摇摇头道:“以为老爷会是爱刀如命之人呢,没想到连保养都不做,只是临时抱佛脚。”
陆炳和成安又交换了一个略诧异的眼神,成安露出个十分狗腿的笑对杨晨希道:“夫人,老爷这样的身份,要杀人也用不着让他的刀沾血啊。”
“废话,这还用你说?”杨晨希横了成安一眼,后者赶忙闭嘴低头。
“那你打算如何?”陆炳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晨希问。
“这种程度用不着专门去铺子,给我好了,我先替你养着。”杨晨希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刀放在一边伸手拉过了陆炳道,“来,我给你更衣。”
“可是夫人这……”成安还要试图阻止,陆炳一边配合着夫人的动作举起胳膊一边保持着那种兴致盎然的眼神瞅着杨晨希问:“你什么时候会了这个?谁教你的?”
“看书呀,我整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还不许我涉猎广些?”
“那就给你吧。”陆炳微微挑起眉,还是允了。
成安别扭地应了,虽无奈只得转身离开了。
待得陆炳换了身常服,杨晨希抱着外袍正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幽幽来了句:“听闻你最近有信件往来?真稀奇。”
“因为我过去是个没朋友的人,所以很稀奇是吧。”杨晨希依然很淡定地一边继续手上的活一边回话,陆炳却摇摇头否认道:
“不,我只是好奇,你在和谁书信往来?”
他的口气风轻云淡,杨晨希手上动作一僵,随后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回身答道:“是永淳公主。”
“……公主?永淳?”陆炳立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前几日我外出购物,店里碰见的。公主也在同一家布坊里采购,说是皇上突然有兴致,她才来选几样做道袍的布料,这就认识了。”杨晨希说着坐到陆炳身边一边给他斟茶一边说。
“那可真了不得,出去一趟就结交了这等人物。”陆炳接过茶漫不经心道,“茶我就不喝了,换别的来。”
“这不是茶,这里面有酸枣仁和柏子仁,可以安神助眠的。”
“是么,劳你费心了。”陆炳若有所思地端起茶盏,慢慢喝了起来。
今晚他二人仍是一人一床被子并肩睡着,杨晨希望着账顶莫名地烦躁,却也总也寻不到烦恼的源头。未曾想到陆炳亦是无法轻易入眠,两人就这么一起盯着账顶望了半天,还是陆炳先开口了:
“身体好了么?”
“嗯……已经好多,不过还没好全。”m.xiumb.com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我绝不会强迫于你,放心。”
“嗯,多谢夫君体谅。”
陆炳陷入了沉默,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就在杨晨希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陆炳开口幽幽说了句:“睡吧。”然后耳边听得丝绸锦被摩擦之声,侧眼一看,他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睡去了。
杨晨希只好自己扭了扭屁股转身朝着外面心事重重地闭上了眼。不多时她便感到一双温厚的臂膀从后面缠了上来,温柔又坚定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她听到被衾沙沙摩擦作响的声音,感觉到陆炳的下巴硌着她的肩,吐息吹着她的鬓发,甚至常常的睫毛扫到了她的耳廓。
这样也挺好吧,她揪了揪胸前的衣领如此宽慰自己。
第二日陆炳又赖床,杨晨希好不容易把他从床上抓起来催他去上朝,伺候他洗漱穿衣整理仪容,送他出门,然而陆炳才从门槛踏出一步就突然回过身来,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
“过几日就是半月一次去南府请安的时候吧。”陆炳想了想说,“那天晚上你记得不必准备晚膳了,我和你一起去南府。”
“哎?”杨晨希瞪圆了眼睛,“你和我一起去?这……就是要晚上去?”
“是啊,我一起去的话,就只能晚上了,怎么,不愿意?”陆炳挑了挑眉反问,杨晨希赶紧摇摇头:“不不,只是你以前从来……”
“现在不同以前了,”陆炳伸手握了握夫人纤瘦的肩膀微笑着说,“这件事也要让母亲知道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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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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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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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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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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