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爷就寝了,你们都别瞎嚷嚷,该干嘛干嘛去,否则老爷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坏了他的好事你们十条命也赔不来!”说完她趾高气昂地两手叉腰抬着下巴转身往自家院子去了。
那两个刚才聊得热火朝天的家丁脸色齐齐阴了下来,脸上的不快完全不加掩饰。
她的肚子再大,终究一阶娼妓,就算是混在陆府最底层的奴才也知道,陆府这样的官宦人家能纳这样的女人进府已经是破天荒的事儿了。
这几日来翠鸣轩的下女个个嚣张跋扈已经人尽皆知,问起来都说是是大娘子的恩赐和老爷的关照,这说法确实也无可厚非,只是那在陆家做了几十年的老厨娘说到这茬儿时总会啐一口骂道:“主子没主子样,娼妓做妾主母无能,这家迟早要完!”
只是就连这样骂人的话最终也不能传到一家之主耳中,每每在红筲那儿留宿他十有八九都得日上岗头才能起。要不是皇上大度否则这事儿就不仅仅是在同朝为官的同僚们当中引为茶余饭后谈资这么简单而已。xiumb.com
今日陆炳果然又起迟了,回头看着窝在被子里露出香肩正在熟睡的红筲,老实讲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丝不安的。虽然想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昨晚发生的事儿委实不是他初衷所愿,回想起来难免有几分尴尬。
然而红筲就是有这种魔力,她虽不是玉香楼头牌,但她不需要任何才艺天赋点缀,光靠着自身那种对男人而言独特而致命的吸引力就足以让自己的身价水涨船高。
也许这也算……某种天赋吧。
往日红筲晨间都会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不过毕竟现在红筲情况特殊他本就没指望那么多,再说再不济还有翠鸣轩的丫鬟顶上伺候,这都不是事儿。
就在替他系紧腰带时,一直服侍红筲的阿芝几次三番偷眼瞧了陆炳,终于忍不住堆上一脸媚笑开口道:“劳大老爷怜惜咱们娘子,这天儿里这里真是冷得很,您来了咱们娘子才能暖起来啊。”
一股厌恶反胃般窜上陆炳的喉头,脸上的嫌恶之情毫不掩饰地显露了出来。阿芝一看立马噤声,只是低着头缩着肩膀给人打理完衣装就退到一边去,恭送陆炳离开。
红筲直睡到了将近中午才起,她自己也没料到因为怀了个孕这就如此倦乏困顿,力不从心了。阿芝和阿萱见她起了连忙来帮忙把她扶起来,热水早就备好只不过她起的比她的侍女们料想的还要迟一些。
红筲将身子浸入热水桶里之后长长舒了口气,这洗澡水里有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能够让她瞬间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如何,舒服吧?”
突然从她背后某处冒出来的女声把她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转过身一看,那摇着团扇不紧不慢从拐角帘幕下走出来的美人儿,不是薛长锦是谁?
“薛……薛姐姐。”红筲在浴桶里局促地动了动,打了招呼。薛长锦莞尔一笑,轻轻摇动团扇的小动作竟也能生出风情万种的韵味来,虽然这种天气还用扇子有点儿不太对。
“你是不是奇怪我这天气用什么扇子?”薛长锦蹲在浴桶边微笑道,“主要是我来你这儿啊,我就得用扇子,毕竟一股子狐狸的……味儿。”
红筲的脸立马变红了,她那圆润的双肩局促地缩了缩小声道:“对……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薛长锦一手架在桶沿上凑近红筲仍旧笑着说,“你明明很听话,干嘛要道歉呢?我刚才说那番话也不是损你的意思,是在夸你,夸你是个天生令男人不能拒绝的尤物啊。既然有这份天赋就要好好使用不是么?不然多浪费。”
“嗯……嗯。”不敢直视薛长锦的红筲垂着头讷讷地点了点。
“你瞧。”薛长锦说着伸手进木桶中拿涂了丹蔻的指尖轻轻划了水面说,“你是不是感觉到这洗澡水不同寻常了?这是我废了好大心思给你弄的药浴,十月泡茗荷十一泡橘皮,美容润肤还消乏,今后都这么着吧。”
“薛姐姐……你当真不怨我?我知道你……”
“唉”薛长锦伸手碰了她的唇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手指又划到红筲的脖颈,肩窝,嘴里低叹道,“啧啧啧……这都是他留下的吧?不愧是老爷执意要赎的人,骨子里透出的妙,那女人同样的青春年华,连你万分之一也不如!现在倒玩起了贤良淑德那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真是令人倒胃口!”
“薛姐姐……你别……你别这么说大姐姐,大姐姐并的那样重怎么也不会是装的呀,我看她的脸色真的好吓人。而且……”红筲说着垂下了头,沾了水的长睫微微颤动,“他说了句重话她就吐血了,看来大姐姐也是真心……”
“你怎么还转不过弯来呢?”薛长锦的声音尖利了起来,“即使她没有半分真心她也不会愿意离开老爷的,咱们老爷什么身家,什么地位,跟着他万般好处傻子都能想出来,这么好的金主要把她踹了,咱们的大姐姐能不急么?再说吐血啊昏厥什么的,这些戏码我看她玩了好几年,早就不稀罕了!”
看着薛长锦露出如此极端的眼神,红筲低下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薛长锦仿佛这就上了火气,继续喋喋不休:
“而且你之前想去探病,不是正好见着了人家夫妻俩情投意合么?你就不怕么?甄念谣这么能惹事儿陆炳尚还忍了她这么多年不休弃,万一人家旧情复燃你觉得这府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这话一击戳中红筲心中最痛最脆弱的位置,她鼻子一酸,眼泪就快忍不住了。
然而片刻后薛长锦又恢复了一脸盈盈笑意撩起她半湿的发说:“我看你过得滋润也就好了,反正我一把年纪了也知要脸要皮,我自有我要做的事儿,这点自知之明才是我安身立命之本,你尽可放心好了。如今那甄念谣才十七岁的花样年华她与你才是死敌对头,前几日老爷差点儿就在她房里出不来了,她偏要假惺惺地把人往你这儿推,你难道不要把握好机会?”
“当……当然,只要陆郎肯来我就欢喜,我……我不奢求太多的。”
“我知道你心思单纯,所以愿意帮你。”薛长锦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爱地笑,“如今你别管外边发生什么,只管专心服侍老爷,反正你的肚子还不太显,有的是机会呢。但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替你兜着,你都别管,听我的,怀了孕就别到处乱走,让老爷来找你就是。”
“我知道的。”红筲垂下头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上扬起幸福的小弧度,薛长锦望着垂头的她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又道:“总之你别出翠鸣轩了,免得出去了又惹事端,你也知道大姐姐是个不好惹的,多避着她才好。等你生下这小公子到时候你就是府上第一尊贵的人,连老太太都得可着你照顾呢!”
“嗯。”听完这话红筲本就红润的脸更加艳红了,薛长锦注视她的眼里闪过许多复杂晦涩的情绪,最终她也只是拂了拂衣服下摆站了起来,用轻飘飘的口气说:“你好好洗吧,今晚老爷一定还会来你这儿的。”
“嗯!多谢薛姐姐关照指点。”泡在药浴里的红筲红光满面春意无限,薛长锦勾了勾唇角拂袖而去,只留下个纤长摇曳的身影在红筲的视野里渐行渐远。
“什么?老爷上朝去了?”玉萧的嘴长得老大,院门口看门的老妈子呸地吐出一口枣核满不在乎地回道:“是啊,刚走。姑娘又来的不是时候,有什么事儿不能自己解决么,总不能事事指着老爷办?”
“什么事儿?自己解决?老爷的发妻如今病成那样难道还与老爷无关?”玉萧激动之下不由得提高了八度声调,“而且老爷走的时候你都不通报?”
“通什么报!老娘我又不是你们屋的人,管我什么事!”老妈子狠狠白了玉萧一眼啐道,“反正大娘子这么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烦劳老爷去换谁不烦?还是大户人家小姐呢,一点眼力见没有。”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玉萧激愤之下抬手啪一个巴掌甩在老婆子脸上,力度之大把那么壮个婆子整个人打得仰面朝天撞在院墙上,咚一声相当响。
“哎呀桂昌院的小蹄子打人啦!”老妈子捂着脸哭天抢地地嚎起来,玉萧根本不想给她第二次哭丧的机会,右手出掌寻疾如风掐住了老妈子的脖子连着脚下快走几步狠狠把人给顶在了墙上,就用一只手掐着脖子的力道在稳稳维持。
“你听好,再让我听见你侮辱我的主人,我就能悄悄做掉你神不知鬼不觉,以你这下贱的身份,失踪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玉萧说话时仿佛换了一个人,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莫名的阴狠煞气,老妈子被掐着脖子两脚悬空脸都吓绿了,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只能筛糠似得抖。
玉萧越看越烦干脆一扬手把她扔到一边,指着地上滚做一团的老妈子厉声道:“等老爷回来你给我第一个上去报告,就这么告诉老爷,他再不来看看咱们夫人,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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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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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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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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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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