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你可看清楚了吧?”张婆子说话时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祖宗牌位面前,还不下跪?”
……这真是够拼的。
杨晨希砸砸嘴,连带着她的两个丫头一起都跪了下来,张婆子这才满意地呵呵一笑,翘着二郎腿在上首的座位上坐下了。手边热茶点心一应俱全,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口齿不清地对杨晨希吩咐道:
“大奶奶,不是老身一定要跟你过不去,你看这个天儿我三天两头被差使着往您这儿来,我也不愿意啊。”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有节律地抖腿,“您老实些别惹老祖宗不高兴,也算是放我们这些下人一条好路了,反正你这个样子活着也没什么指望了,不如多忍忍,对大家都好不是?”
杨晨希只是低着头咬着牙不说话,张婆子冷笑一声,拿手指扣了扣桌面拖长了声调说:“老祖宗亲自发的话,一炷香时间,你就是身体不好也忍着吧。”
貌似现在除了忍也委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了,杨晨希两手攥紧了膝盖上的绸布,仍旧不言语。一炷香有多长?折合成后来的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左右,然而杨晨希总觉得那用来计时的香似乎挺粗挺长,最后真正燃尽要花的时间怕是不止十五分钟。然而这又能如何?不管多久她也只能跪下去了。
开始的三四分钟里,百无聊赖的杨晨希还会止不住地走神。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今天早上吃的啥啊,大姨妈什么时候能走啊,以后要如何锻炼身体啊,陆炳现在在干嘛啊之类的。
然而等到约莫快十分钟的时候杨晨希的膝盖就有点受不住了,那种酸麻刺痛的感觉从膝盖上传来刺激着她全身的细胞感官,没多久就出了一头的汗。而且出汗的速度远远超乎她的想象,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最里层的衣服湿透了,同时身体也很明显出现了难以支撑的虚弱感。
她抬眼看看上边坐着抖腿的张婆子和她手边端端正正摆放的陆墀的牌位,咬了咬唇,再次垂下头不言语。
没多久她就开始头晕了,不仅头晕还头疼,虚汗已经浸湿了她好几层衣裳,她能感觉到自己两条腿在不停地抖。
好像有点支撑不住了。
杨晨希瞥了一眼正在优哉游哉喝茶的张婆子,慢慢把屁股放到后腿上压着,终于松了口气。
“哎哎哎!”从茶盏上抬起头的张婆子立马嚷嚷起来,“跪不是这么跪的!这点规矩还不懂吗!我不是早说了别耍小心思吗!老祖宗在这看着你呢你好意思吗!”
又把老祖宗搬出来了,杨晨希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只好把腿重新跪直了,才直起来膝盖就一阵钻心的疼痛表示那部位已经快到极限了。
杨晨希瞥了一眼正在冒出袅袅青烟的香柱,看样子没有个半个小时是烧不完的。
似乎感到了那么一点点绝望呢,杨晨希在心里默默唉声叹气。
渐渐的,她已经不仅仅是晕而已了。时不时她的脑子就会出现断片的情况,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不能控制地歪到一边。前几次她及时醒转过来不至于真的趴到地上,然而时间一长断片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歪倒的情况就越来越危险,终于有一次她身子一歪就往地上摔去,玉萧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摔得太惨。
然而张婆子马上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谁让你动的?”随着她话音落下戒尺啪地一声狠狠抽在了玉萧的手上当然也打到了杨晨希的胳膊,玉萧条件反射地吃痛收回手,杨晨希拿眼一瞥,玉萧那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赫然多出了一道血痕。
玉萧只是握着自己受伤的手垂着头不说话,张婆子举着戒尺就一下一下往她头脸上抽,一边抽一边大骂道:“小贱蹄子!叫你跟我犟!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摆脸色!不抽你几下你就不知道长记性!”
虽说这打骂都是玉萧在挨着,但要让杨晨希完全置之事外也难,委实不能怪她多心,不管换个谁来在一边听着这些话都难免想多吧。
“够了!”杨晨希喊了一声伸手抱住了玉萧的肩膀,“张妈妈,你再打就连我一起打吧!咱们三个就坐在这儿跑不了,毕竟您老这么冷天两天都被差使往我这儿跑心里一腔火我也是知道的!”
啪啪两声脆响,来不及收手的戒尺就这么抽到了杨晨希的胳膊上,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被抽过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那张婆子脸上僵了一僵,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骂道:“得了,感情就是大奶奶你这么骄纵着下人,弄得这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你可长点心吧!”
“既是我有管教不严之过,烦请妈妈务必连我一并责罚。”杨晨希咬着牙说,“否则算什么行家法?再说了您不是占理儿么?千万别怂要折腾就折腾个痛快吧!”
“您这话又是何苦来?我这不也是老太太差来的么,你以为我愿意来!”话说完张婆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打了自己脸,于是绷着个脸回身坐到了椅子上两个大鼻孔里直喷气。
“是是是,您老我可惹不得,不过这家法我可是一丝不敢松懈的,要怨就怨您自个吧!”张婆子说完又重新翘起了二郎腿,仿佛奔波了三十里路一般喝了一大口茶。杨晨希扭头分别对玲珑玉萧二人悄声吩咐道:“你们跪远点儿,我没事儿。”
玉萧和玲珑两人都是一脸不信,但看杨晨希面色十分坚决没有半分余地,她俩只好乖乖领命,跪着往后挪了挪。
两边位置一空出来杨晨希就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瞥了一眼桌上慢悠悠燃着的香,估摸着那长度还得烧十几分钟,顿时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现在的她,是膝盖疼,小腿麻,头疼头晕还姨妈疼,两眼发黑差点晕倒已经是好几次了,纵使她有心支撑也无力维系,她已经做好了突然晕死过去的心理准备了。
少女柔软如绸的秀发盘亘在他颈窝里,自有说不出的旖旎风情。自从红筲怀孕以来,她那张稚嫩娇俏的脸上多出了几分从前不曾见过的柔婉温吞,原来弱柳扶风的身姿也变得更加圆润丰满了。她柔弱无骨的身子靠在陆炳胸前,被他的胳膊从后边牢牢实实地环进怀里,前些日子纵有千般不快万般无奈,此刻也都化进一湾温柔乡中无影无踪。
陆炳将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红筲看在眼里难免动容,忍不住开口道:“那个医婆说了,我的孩子可能比别家孩儿要大些,要我多吃些好东西养大他呢。”
陆炳听闻眉头皱了一皱,却仍没有说什么。红筲静静地观察了情人的脸色,又往他胸前蹭了蹭柔声道:“我有了身子不能伺候你了,没想到你还记挂着我能来看我,大姐姐病的那样重,我道理虽懂,可总是……总是不见你,我还是……”
“我知道,”陆炳轻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劝慰道,“以后我得空了就来陪你。”
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情话比这简单的几句交代来的更加动人。她鼻子红了红眼眶就酸了,忍着抽噎声道:“我就知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能与你结识真是红筲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辈子……”
“别说了,晦气。”陆炳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红筲柔软的小手坚定又缓慢地握住陆炳的手,将它牵到自己胸前。陆炳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已经罗衫半解,她牵着他的手一路顺着胸口向下伸去。
“你现在不能……”
陆炳说着正要抽回手,就见着红筲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灿灿星河般将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温香软玉的触感和气息对他而言无异于猛兽毒药,扑面而来浸透肌理无法自拔。
“我刚经过,匆匆一瞥,根本不敢停留,就那么一看啧啧啧,真是惨,主仆三人都跪着呢,没见过谁家主母混成这个样的。”
两个下人从院墙下路过叽叽喳喳,议论着今天府里头的头等八卦,聊得热火朝天。冷不丁一个少女从斜刺里蹦出来张开手如同护蛋的母鸡,一边挥舞着胳膊一边大喊:“走走走,走开点!老爷在咱们院里呢,别吵吵!”
下人们定睛一看,着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陆大老爷前不久纳进府的那个没有名分的歌女的婢子,叫阿芝的那个女孩。再抬头一看,他们经过的地方还真是翠鸣轩门口,这个季节一股子冷风从里边嗖嗖刮出来,刮得两个站在门口的下人都直打寒颤。www.xiumb.com
“你们娘子不是有身孕嘛?”下人们也懒得来那套虚的,说话也直就这么发问了。阿芝一听翘着下巴说:“怀孕了又怎样?咱们娘子就是有本事,不像那个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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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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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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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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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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