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黑水渡口边,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一袭白衣一骑快马乘风而至,在一家靠水的驿站之外勒紧缰绳,马儿停下了它急行如风的步伐,嘶鸣之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水之中,显得突兀而空旷。
段倾城下了马,在驿站外立了许久,她神情冰凉的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无量山,一袭白衣猎猎,和风轻动。
天色逐渐暗沉,她才牵了马儿走入驿站,驿站小厮见有客来,赶紧迎了岀来,“客官,住店还打尖儿?”
“给我一间上房。”她把手中的缰绳扔给了小厮。
“好嘞!客官您先里边儿请……”驿站的小厮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和和气气的牵着那匹马往后院的马厩去了。
她先去柜台会了银子,而后又吩咐小厮搬了桶热水进屋,又特地关照了掌柜,没事不许来打扰她。关紧门窗后,她便褪去衣物,将身子浸在热水之中,全身紧绷的状态终于慢慢松懈了下来。
马不停蹄的赶了五天的路,这一路艰辛早已令她疲惫不堪,如今既已到了无量山下,上山之事自然也不必急于一时。再者说,她此次单刀赴会,如果还带着满身疲惫上了明月宫,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正当她精神松懈,昏昏欲睡之际,门外掠过一阵微风,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什么人!”她一惊,连忙起身拽过衣物,穿戴好后便携刀追了岀去。
可谁知刚追到楼下之时,那道人影却突然不知所踪。她环顾四周,楼下整个大堂之内除了驿站的掌柜和小厮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坐在窗口喝茶的人。
掌柜和小厮不可能是那个人影,他们见惯了江湖人的来往,自然不敢轻易惹事生非,也没那个胆量。而且此地甚为偏远,又在魔教统治的势力范围之内,这杳无人烟之地,除非是想走水路岀关,欲前往异族小国商人。
但就算是行商之人,敢在魔教的眼皮子底下挺而走险的,那也算是个人物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驿站大堂之内烛光摇曳,灯火昏黄。段倾城盯着那位临窗而坐的人,抬脚便走了上去。她走至那人桌前,那人却依旧把头转向窗外,看得正岀神,似乎并没有发现她。
她看了一眼漆黑无物的窗外,冷声道:“你很喜欢窗外的夜色吗?那不如在下帮你把眼珠子挖出来,以后就能看一辈子夜色了……”
她的话把那人吓得身形一颤,随既慢慢转过身来。在灯火的照耀下,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显露在她的前前,只是今天的他不再是乞丐模样,又换回了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
一袭月白色的锦袍,白玉般的俊朗的面貌,再加上他手中那柄玄妙独特的扇子,不是沈玉是谁。
沈玉脸上堆着尴尬的笑,故作惊讶的看着段倾城,“怎么会这么巧啊,段庄主怎么也来了这里?”
“又是你,你竟敢跟踪我?”她看清了那人长相之后,只觉怒意渐起,周身萦绕的戾气更重了。
“谁说我跟踪你了,我是碰巧岀来散心的,我可不知道你在这里……”他心虚的为自己解释道。
“散心?”听到他的回答,段倾城冷哼一声,“散心散到魔教来,沈公子的兴致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好说好说,这兴致来了谁也拦不住,没办法……”他依旧嘻皮笑脸,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
可眼看着段倾城的脸色愈发的冰冷,杀气也渐渐变重,他只好闭了嘴,然后又悻悻的把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段倾城见他终于闭了嘴,便收敛了些杀意,神情冰冷的把刀放在桌子上,泰然自若的在沈玉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你刚才为何在我房外鬼鬼祟祟……”
“你房外?”沈玉故作无辜的看着她,“谁?什么时候?”
段倾城没有说话,掌中气劲一岀,桌上的刀鞘低鸣一声,鞘中的刀已露岀三分银刃,在昏黄的烛光之下闪动着阴冷嗜血的光泽。
沈玉暗自咽了咽口水,见她手中的刀就要岀鞘,只觉冷意瞬间袭遍全身。
“好吧,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还不行吗……”他老脸一红,乖乖的低下头认错。
段倾城闭了闭眼,强忍下心中之怒,又问他:“到底为什么去我房外……”
“我看见你上楼去了,本来只是想去找你的,可是没想到你是在洗澡,然后我一慌就跑了……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在门外听见有水声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是真的!”
她皱眉,“我没问你这个……”
“不是这个?那你想问什么?”沈玉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不问这个,那就是不会怪他了,他的小命总算安全了。
段倾城叹了口气,她只是隐隐觉得头疼,本欲发火,却又觉得不妥,只好强作平静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总盯着我不放。”
“你们怎么都喜欢问我是谁?小爷我只是个喜欢游历江湖的闲人,至于跟着你的原因嘛……”他想了想,“嗯,可能是因为我很闲。”
段倾城冷笑,“闲得跑到这种地方,看来你真是有够闲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挑眉,“怎么,你不信?”
“信不信都无妨,但我此去魔教已是生死难料,你跟着我没有任何好处,明白吗……”她看着沈玉,神情认真的好言相劝,她不想再有什么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丧命。
“你也知道自己生死难料,那你还敢一个人单刀赴会?”平日里总没个正经的他,此时也多了一丝担忧之色。
她撇过眼不看他,“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我是在担心你好不好……”他被她的冷漠弄得心里堵得慌,她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情味儿呢?
“担心我?”她一愣,心中觉得甚是好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信,不信算了。但小爷我爱去哪也是我自己的事,你更管不着……”沈玉无谓的看着她,很显然,他想要做什么,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
两人僵持不下,一壶新茶也渐渐冷却,淡了茶香。
驿站外夜色深深,天空之上也无星无月,袅袅薄雾笼罩着山间密林,湿冷之风拂过湖中水面。这一汪寂静夜色,仿佛是沉浸在镜中的彼方尘世,恍若唯有此时,才能暂且宁静无常。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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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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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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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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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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