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一时都还没明白过来,但她十分信任江秋皙,再天方夜谭的事情她也愿意倾听,
“小师妹,这段时间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可否详细与我说说?”
江秋皙事先未将一切说明白,是还犹豫于‘因果’的束缚。
正如过去她无法把江河的事情告知诸位师兄一般。
她还以为今日看到的一切,也要被那因果的制约扼制喉咙。
但她转而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那无形的制约并未束缚于她,使得她能够轻松的通过心声,传递今日的所见所闻——
这或许是因为她此刻所做的一切,正处在千年因果之中。
“七年前我于洞府闭关之时,心府中偶然间闯入了一个人……”
她近乎是将这七年有关剑宗、唐糖的一切概括,告知于唐糖。
甚至是同一时刻,她在千年之后的处境。
“也就是说,我和那个叫江河的小辈,在千年后的今天,被囚禁在了同一个地方?”
在唐糖不断消化着信息的同时,却也即刻代替江秋皙分析起来:
“这么看来,这个江河……或许便是时间的钥匙。
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打通了千年的桥梁,从而使得因果完成了闭环。
因为千年后的古池,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所以时间的闭环反而对他有利——
只要事物的发展按照既定的‘过去’重演一遍,《大混沌诀》便只能毫无意外的落在他的手里。
反之,便会生出他也无法把握的变故。
所以为了达成因果的缔结,他才刻意促使江河与我相会,从而让他手握功法,再也无忧。
但唯独有一点我不明白……”
唐糖眉头拧地更紧,已然抓住了要点。
江秋皙不解:“如何不明白。”
“既然千年后的我,早早如今日的我一样,猜透了这其中的因果。我又为何要在千年之后,遂了那古池的心愿,主动将一切全盘托出呢?
想要打破这段因果未免太过简单——
只要我不告诉江河这一切,小师妹你也便无法知晓这段过去,今日你便不会前来此处,那古池预谋的闭环或许也将出现意外,这一切就与事实相悖。”
江秋皙有所明悟,但一时间竟也想不通缘由:
“许是……为了将剑宗之事,传达于我,好让我未雨绸缪。”
这倒的确算个理由。
她又不好重新遁入空间,去询问未来唐糖这般行事的原因,只得这么猜测。
苦思之际,却听唐糖又道:
“又或许是——也许千年后的我,已经寻找到了破局之法。”
“……”
“将计就计。”
唐糖恍然大悟,忽而上前,拉住了江秋皙的皓腕,眉宇之间浮上几分愁色。
半晌,她轻声道:
“小师妹,你相信师姐吗?”
江秋皙毫不犹豫,轻轻点头:
“信的。”
“那你可愿意听师姐的话?”
江秋皙不敢保证:“师姐先说。”
唐糖叹了口气,也明白江秋皙是太过关切自己,才不敢妄自保证,便捏紧她的素腕,斟酌道:
“师姐猜测,未来的我大抵是在这一千年间,寻找到了破局之法。但为了使这法子能顺利进行下去,势必要通过时间的闭环,来摒弃这千年中的一切繁杂因素。
如此一来,想要达成目的便只能将计就计,自愿被囚禁在万仙山中,等待那江河的到来。
而今日的我,虽然暂且猜不到未来的我究竟寻到了什么法子。
但那毕竟是千年的时光,哪怕对于你我来说,都是相当漫长的时光。
我既是今日已然知晓结局,也便等同有了一个尝试的方向,往后未必不会再这期间遇到什么机缘,以达成破局之法。
所以我在想——
或许,小师妹你今日就这么离开,任由事态继续向前发展,对我们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
“师姐……”
饶是唐糖说地有理有据,甚至说服了江秋皙三分,她却还是不愿意,
“你这是将你的未来,赌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上。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如果这千年里你并没有寻到法子……”
“那我们也至少知晓了剑宗覆灭的真相。”
唐糖目光坚毅,回答地斩钉截铁,
“如果我不留在这里,我便没办法记录未来所发生的一切。
那你也便永远没办法得知这千年的真相,永远没办法得知剑宗五百年后的结局,永远无法让剑宗在背叛与厮杀中存续下来。
如今你知晓了这一切,尚可提前做好准备,未来不论是逃走也好,隐藏也罢,剑宗都还有存续下来的机会。
可若因果无法闭环,你失去了未雨绸缪的先机,剑宗未来所面临的境遇只会更糟。”
“……”
见江秋皙还是沉默,唐糖不免叹了口气,双手微微用力,像是要给江秋皙传递自己的那份力量:Χiυmъ.cοΜ
“小师妹,我明白你今日执意带我离开,是为了打破这千年的因果,让我不必再承受未来之苦。
可正因如此,我才更应留在这里——
你是明白的。我们的选择,有时候已不能完全取决于你我。
师父抚育我们长大、成人,又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传承于我们,我们更应肩负起这份责任。
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剑宗就此消亡。
如今时间的闭环给予了我们未雨绸缪的机会,我们不能让它就从指尖溜走。
哪怕剑宗的消失成了因果下的定局,也并不意味着剑宗就此消亡。
师父的出关,剑宗的去向……还有太多未知的疑点,诉说着剑宗可能仍在存续着。
让我留下,继续观察这一切,于暗中寻找破局之法,正是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
“……师父抚育我们,是为了让我们肩负剑宗的责任?”
“秋皙?”
唐糖见江秋皙仍然犹豫不定,语气近乎浮上了命令,
“若是为了剑宗,师姐留下,心甘情愿。”
这个世上不存在完美的答案。
没有人知晓自己今日的选择,会导向怎样的结果。
但犹豫,只会让事情越发糟糕。
她们能做的,唯有果断地选择其中之一,再谨慎的面对它,仅此而已。
可江秋皙的双眸终于焕发了神采。
就好像她忽然想通了什么。
“不、不是的。师父……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
半晌,江秋皙朱唇轻启,轻声道:
“舍小顾大,让你一人遭受千年苦难,许能换来一个剑宗的机会……师姐,你当我不懂这个道理么。”
唐糖还以为她真的懂了:
“所以你便更应该让我留下来。”
但江秋皙摇了摇头:
“可道理,永远都只是道理而已。”
唐糖意识到,眼前的小师妹似乎并没有将她的劝告听进去。
又或是听进去了,却又转眼被否定了个干净。
她连忙看向那孩子清冷的眸光。
只见其中已然覆上了一抹骇人的森寒。
就连她手中的剑,都已随灵压的磅礴而颤动三分。
她惊呼道:
“秋皙,莫要冲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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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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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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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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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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