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寒假后全家都要出远门,也没人给她们喂食。
这天孩子们放假,吃了中午饭,三个孩子都不想去睡午觉,乔静安干脆叫老大、老二去后院挑一只老母鸡宰了炖鸡汤。
“炖一下午,晚上等你们爸回来了正好吃。”乔静安坐炕沿儿上打毛衣。
“好嘞,我们马上去。”
老大拉着老二去后院,老二顺手把老三叫走,烧热水。
两兄弟挑了一只最肥的母鸡,一刀抹脖子,扔一个桶里,提回厨房。
“水还没有开?”老二揭开锅盖看了一眼。
“着什么急?不是正在烧嘛。”老三端了一个椅子放在灶台前,一边嗑瓜子儿,一边烧火,现在锅里都还没有冒白烟。
老二看着他碍眼,“滚,我自己烧。”
老二利落地掏空灶眼儿下面的积灰,让里面透气,火一下旺起来。他又塞了几根干柴进去,锅里一会儿就冒热气,水开了起来。
老大舀开水往鸡身上浇水,然后趁热拔毛,一会儿功夫,母鸡就变得干干净净的。
清理干净案板,把鸡放上去,拿了一把趁手的刀,砍开鸡肚子,把里面的内脏清理出来。
老大朝外面喊,“妈,鸡杂单独留出来,咱们晚上炒着吃怎么样?”
乔静安回了一句,“行,晚上从酸菜坛子里捞一些酸萝卜、酸姜、泡红椒出来,咱们做酸辣鸡杂。”
“好。”老大把鸡杂递给老二,让他清理干净。
老二道,“你把鸡爪砍下来,一块儿做酸辣鸡杂,记得把指甲给宰了。”
老三不干了,“鸡脚炖着好吃,软糯软糯的。”
老二不搭理他,老大直接把鸡脚宰下来。
老三心里憋气,“那我要吃一根鸡腿。”
“一共两根鸡腿,你想吃一根?想啥呢?真以为你小就有理了,哼!”老二对老三没有好脸色。
“我要跟妈说你欺负我。”老三站起来要往外跑。
“你去!叛徒、告状精!”
老大拉住老三,对老二道,“行了,你也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事儿都过了,天天挂在嘴上,有什么意思?”
老二老实了,不过他依然不给老三吃鸡腿,拿过刀,几刀就把一根鸡腿砍成几块儿,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咱们家就要公平一点,鸡腿分不均匀,那就宰成小块儿,咱们都能吃,别抢了!”
老三被气得眼泪珠儿都在眼睛里打转。
老大当和事佬,“老三,去柜子里抓一把干蘑菇出来泡着,等会儿炖鸡汤用。”
老三去墙边柜子里抓了两把蘑菇出来,放盆里,舀了热水泡上。
老二去把炉子烧起来,老大把清洗好的母鸡,放进大砂锅里,加了水,拍了一块老姜进去,放炉子上坐着。
水烧开后,揭开砂锅盖子,撇去浮沫,盖上盖子,小火慢炖。
隔了一会儿,泡开的蘑菇洗干净,丢进砂锅里继续炖着。
老二没事儿干,在厨房里看火,老大去前面看书,老三也凑过去。
老三跑去东屋,鞋子一脱,爬炕上,挨着妈妈,表情闷闷不乐。
“怎么了?”乔静安低头问他。
老三委屈巴巴地说,“二哥讨厌我。”
乔静安秒懂,老二还因为上次的事儿不高兴呢。
这个她真的无能为力,他们兄弟间的矛盾,她去说还容易适得其反。
乔静安给老三出一个主意,“你再去给你二哥道歉,然后问他要怎么办。”
“可以吗?”
“你试试嘛。”反正在家没事儿。
老三爬下炕,又跑了出去,路过堂屋时,还倒了一杯水,给他二哥端过去。
老二翘着二郎腿,眼都没抬,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老三凑过去,“二哥,上次的事儿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那下次发生这样的事儿,你还告不告状?”
老三实诚地说,“如果你做的不对,妈妈问我,我还是要说的。”
老二被他气得不行,还不能说什么,干脆不搭理他。
老三又问,“二哥,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嘛?”
老二冷哼一声,“原谅你?今天的鸡汤你不吃,我就原谅你。”
老三闻着旁边砂锅里不断冒出香味的鸡汤,咽了咽口水,还是咬牙答应,“不吃就不吃。说好了,我今天不吃你就原谅我。”
“行。”老二也一口答应,他就不信这个小吃货忍得住。
老三机灵得很,跑出去把大哥拉过来,让大哥当见证人,免得二哥到时候反悔怎么办?
老大看了一眼老二,“都这么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老二扭过头去,不看他。
傍晚,老二闷了一锅红薯干饭。
乔静安看时间差不多了,去厨房炒了一碟酸辣鸡杂。
里面加了红艳艳的泡椒、酸姜,切成条的酸萝卜,下锅,滚油一激,鲜香四溢。
老三凑到老二身边,“鸡杂我可以吃吗?”
老二斜他一眼,“鸡杂就不算鸡吗?”
老三不说话了。
贺勋回来,全家坐下吃饭。
饭桌上,老三一个劲儿地夹酸萝卜下饭,一下都没碰鸡肉。
贺勋奇怪,给他夹了一块儿鸡肉,“吃肉!”
老三看到碗里的鸡肉流口水,也不敢吃,把鸡肉夹给二哥。
贺勋看向老婆,怎么回事?
乔静安给他使眼色,让他别管。
香喷喷的蘑菇炖鸡汤、酸辣鸡杂,老三一口没吃。
老大、老二吃到最后,用熬得香浓的鸡汤泡饭吃,老三眼巴巴地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了。
晚上回到房间,贺勋问他们兄弟是怎么回事?
乔静安笑着道,“小孩子闹别扭罢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过了今天,老二再敢瞎逼逼,看我不揍他。”
贺勋也不管了,抱着老婆上炕睡觉。
第二天起床,乔静安准备煮手工面片,昨晚上留下的半锅鸡汤,刚好。
乔静安叫老二去洗一点白菜心,面里没有菜,她吃不下。
老三也在后面说,“二哥,给我洗一点。”
“自己洗。”
老三瘪嘴,不高兴了。
乔静安脸拉下来,看向老二,“昨天是怎么说的,你都接受老三的道歉了,还这么一副态度?怎么当哥哥的?去,给你弟洗白菜心。”
“哦。”老二挽起袖子,拿了盆子去洗菜。
一会儿工夫,老二端着菜心回来。
乔静安把菜心丢进鸡汤里烫熟,再把鸡汤分到碗里。
老二端了一碗面给老三,“你吃这碗,这碗里的菜心是第二多的。”
老三高兴的接过来,笑嘻嘻的去堂屋吃饭。
乔静安偷偷地笑了。
贺勋进厨房端面,“笑什么呢?”
“笑孩子们真别扭,真可爱。”
老大、老二没出去,端着面碗,坐厨房就把面吃了。
堂屋里,乔静安拉过贺勋的大碗,从碗底扒拉出三块没有骨头的鸡肉出来,夹老三碗里,小声道,“偷偷吃,别让你二哥知道。”
老三嘿嘿一笑,小声说,“谢谢妈。”
贺勋腹诽一句,臭小子,从他碗里扒拉出去的,只谢谢妈,不谢谢他。
昨晚上乔静安故意在砂锅里留了三块鸡肉,今天热鸡汤后,她趁老二出去洗菜心的时候,把鸡肉偷渡到贺勋碗里,用面盖着。
家里贺勋用的碗和他们母子几个不一样,孩子们都不会端错。
老三给他二哥成功道歉,两兄弟和好,老三最后也吃到了鸡肉,家里一团和睦。
贺勋没管这些弯弯绕,中午回家吃了午饭后,乔静安去东屋午休片刻。
贺勋关上东屋的门,去西屋看三个儿子。
“你们是兄弟,一定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可是,如果你们当中有人犯错了,你们作为兄弟不能包庇,一定要告诉大人。这样做并不是兄弟们背叛你了,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以后犯更大的错。”贺勋看向老二。
老二心知肚明,爸爸是在说他。
贺勋说完就走了,老二回头看一脸傻白甜的弟弟,跟他说,“行了,哥原谅你了。”
老三一脸不敢置信,“我昨晚上都听你的话,没吃鸡肉,你现在才原谅我?”
“不是,我早就原谅你了,但是我觉得要正式跟你说一声。”老二又说,“下次咱们家炖鸡肉,我给你留一根鸡腿。”
老三眼睛都亮了,“不宰成小块儿?”
“不宰!”
老三这就高兴了。
家里的三个孩子关系又和好如初了,感受最直接的就是乔静安这个当妈的。
小孩儿们之间的弯弯绕,有时候看起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最近这几天晚上都在下雪,早上起床推开门,前院、后院的积雪都能到大人的小腿儿深。
早上几个孩子也睡不成懒觉了。他们妈起床做早饭,他们就要起床和爸爸一块儿扫雪。
三个孩子劳动了一早上,穿着一件毛衣,没穿棉衣,都感觉身上都热乎乎的。
今年乔静安打了两件新毛衣。一件是给贺勋的,一件是拆了老三去年的毛衣,加了毛线,重新给老大打了一件毛衣。
至于其他两个孩子,老三穿老二去年的旧毛衣,老二穿老大去年的旧毛衣。
虽说是旧毛衣,但是她买的毛线好,今年穿在身上也十分保暖。
吃了早饭,家里四个男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乔静安一个人呆在家,煮了一壶花茶,她身上穿得暖暖的,靠着棉被,坐在炕上翻译文件。
时间一晃,进入了腊月,乔静安准备做腊肉了。
再过几天,孩子们放假了,他们就要准备去南方。
第二天,天气晴朗,乔静安背着背篼进城,先去黑市转了一圈。
今天去的时间早,肉摊上冻硬了的猪肉还有挺多,乔静安把两大块儿五花肉都买了下来。
这只猪挺肥的,猪前蹄都长得很粗壮,乔静安四只猪蹄都包圆了,又挑了一个大猪肘子、半边猪排骨,买回去做东坡肘子和腊排骨。
离开猪肉摊,乔静安去前面买了不少香料、花椒、干辣椒,做腊肉、做菜都用得上。
还有,她计划等出发前一天,卤一些猪头肉、猪耳朵,留着火车上吃。
乔静安从黑市出来,又去肉摊上,用肉票买了一些五花肉、猪后腿肉。
最后才去供销社,买了白糖、三斤盐,两罐奶粉。
去年羊肉就被宰了,家里没有羊奶喝。家里三个孩子都习惯喝奶粉了,没有新鲜的羊奶,奶粉也凑合。
售货员认得她,问她要不要冰糖,今天刚到的。
乔静安摇摇头,她在那个卖给她奶羊的大娘家里,买了不少冰糖,现在还不缺。
回到军区,路过王嫂子家,王嫂子问她,“今年过年你们家做不做豆腐?要做豆腐的话,早点把黄豆送过来。”
乔静安应了一声,“要做,明天我就把黄豆给送过来。”
“过年还早呢,不着急。”
乔静安笑着道,“过几天等孩子们放寒假了,我家要去南方一趟,等我们回来就来不及了。”
王嫂子好奇,“你们去南方干什么?”据她所知,她家亲戚都在北京和沈阳这两个地方。
老大的事儿也没什么不好对王嫂子说的,大家都知道老大是他们收养的孩子。
“刚入冬的时候,老大的大伯寄信来了,说好几年没见过老大,让老大回去一趟。”
“杨家那边的?”
乔静安点点头。
老大到这里这么多年了,都没听说杨家那边的亲戚过来问一声,这么多年都不联系,这突然说想念被领养了好多年的侄子,怎么听都感觉不对劲。
而且,杨家那边可是有两个伯伯的,当时但凡杨家两兄弟像样一点,贺师长也不会把老大领养了,千里迢迢地带到东北来。
王嫂子和贺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关系,对着乔静安,心里有话她就直说的,“我觉得你们还是在心里多考虑一下,人家有心算无心,说不定就坑你们一把。”
杨家那边她没听贺勋细说过,她真不清楚杨家是什么情况,只听说不太像样。
听王嫂子这一提醒,乔静安觉得要多问问。
“你心里有数就行。”王嫂子叹气,“你吧,书读得多,为人做事都挺好,就是吧,人家不逼到眼前来了,你就不想搭理人家,装作没看到。但是你要遇到那些耍横不讲理的,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乔静安也知道王嫂子真心为她着想,笑着谢过王嫂子。
“回头我就把黄豆送来。”挥挥手和王嫂子告别。
路口上经过孙嫂子家,看见孙嫂子在院子里扫雪,乔静安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上山的路,因为前几年用石块儿垫着,贺勋每天扫雪都把路清理出来,好走得很。
回到家,才十二点多,不过早说好了,贺勋和老三中午都不会回家吃饭。
她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收拾腊肉。
等猪肉解冻了,切成一条条的,分成两大堆,一小堆。
起锅炒盐巴,先给一大堆猪肉、排骨抹上高度白酒,再抹上盐巴、花椒,放桶里一圈一圈地码上。
另一大堆猪肉,也是一样的操作,放另一个桶里码上。过几天再倒入用酱油和各种香料熬制的酱汤,再腌制几天,这是做酱肉的。
剩下的一小堆肉,她另外找一个小盆子装上,放到后院里冻着,留着炒菜吃,猪肘子、猪蹄都给丢进去了。
这一通折腾下来,她也累得不行。
来这里都好多年了,每年做腊肉都不轻松。
要让山下的嫂子们知道了,指不定背后怎么说她呢。
山下的人知道她每年做腊肉,虽不知道她每年究竟做了多少,但还是很羡慕。
早几年,家里孩子们还小,出去玩,就会跟小伙伴炫耀家里吃了什么好吃的。这几年孩子们长大了,知道他们家伙食好,都默默地吃饭,从不出去说。
可能也是大家都习惯了,这几年说乔静安是败家媳妇儿的人少了不少。
再说了,她们私下都在传乔静安工资高,她们这些家庭妇女,都没有资格说人家。
所以说啊,在任何时候,女人有收入,才有任性过日子的权利。
不过,她没收入的时候,花贺勋的钱也理直气壮得很。
过几天,腊肉腌制好了,太白肉拿出来晾上,酱肉的酱汤也熬制好倒进去,过几天,酱肉也拎出来晾上。
腊肉差不多晒干,这天,贺勋和三个孩子都休息,吃了早饭,他们四个人都去山里砍松树枝回来熏肉。
等老大他们拖着松树枝回来,隔壁严小强跑过来玩。
老二一脸惊讶,“你怎么过来了?”往隔壁看了一眼,“你妈一会儿就要叫你回家了。”
严小强嘿嘿一笑,“不会,今天我爸在家,我妈不会叫我。”
对哦,今天严副师长也休息。
对的,贺勋已经转正了,严小强的爸还是副师长。
四个人出去一趟,拖着松枝儿回来,手都被冻得冷冰冰的,乔静安煮了红糖姜茶,看到严小强过来了,多倒了一碗。
“谢谢婶婶。”
乔静安微微一笑,“不客气,慢慢喝。”
熏腊肉这个事儿,家里人都会,用不着乔静安监督,他们就去后院点火开始熏腊肉。
老二抱了一个柚子出来,老大端着一篮子橘子。
他们在后院守着熏腊肉,一边烧火,一边把橘子皮、柚子皮丢火堆上。
严小强吃下一瓣橘子肉,“我奶奶说,我们家今年也做腊肉。”
贺家的腊肉实在是太香了,每次贺家做腊肉吃,他们家都闻得到香味儿。
“做呗,这个简单得很。”老二一点不在意,做了这么多年,严小强看都看会了,没什么秘诀。
严小强羡慕地看着挂成一排排的腊肉,“不过我们家没有这么多,我奶奶奶只买了十斤肉,晾干后就没有那么多了。”
三兄弟对视一眼,老二拍拍严小强的肩膀,“十斤肉不少了,而且你们家就四个人。你别看我们家肉多,这可是好几家亲戚的,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严小强点点头,也看不出他是信了,还是不信。
快到中午,严小强回家,他奶奶和姐姐在厨房做饭。
严副师长看他一眼,“回来了。”
严小强点点头,“爸,贺家的腊肉好香啊,咱们什么时候也去山上砍松枝儿回来熏腊肉。”
严老太太走出来,“咱们的肉还没有晾干,要过几天再熏腊肉。”
严小强高兴地说,“那咱们家的橘子皮、柚子皮都收集起来熏肉,贺老二说,这样熏出来肉更香。”
曹美华从卧室出来,瞪他一眼,“没吃过肉吗?见天去人家里,你也好意思。”ωωω.χΙυΜЬ.Cǒm
严小强不服气,“我又没在贺家吃饭,贺婶婶说了,让我留下我都没留呢。”虽然他刚才走之前,贺婶婶夹了两块炖排骨给他吃。
严学兵看曹美华一眼,“行了,闹什么闹?”
曹美华不高兴,转身回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
严老太太叹一口气,装作无事,叫小强帮她洗菜,家里中午做白菜炖粉条。
腊肉熏好了,孩子们也快放假了,乔静安又进城了一次,买了猪耳朵、猪头肉回来。洗干净后,和配好的卤料丢进锅里。
家里剩下的最后三只鸡,两只鸡前几天宰了,抹盐做了风干鸡,剩下的这一只,今天刚好做卤鸡。
这一锅卤料实在是香得很,再加上今天有点小风,山下挨得近的好几家都闻到味儿了。
索性也没事儿,几位嫂子都上贺家,看看在做什么好吃的。
“静安,你在厨房吗?我们进来了。”孙嫂子朝屋里叫了一声。
乔静安去后院一趟,把腊肉收起来,刚弄好,人就进来了。
“嫂子,你们今天怎么有空闲上我家?”乔静安笑着打招呼。
“还不是你家实在太香了,咱们来学学呗,过年吃一顿好吃的还是可以的。”
其他嫂子赶忙点头,偶尔一顿还是负担得起的。
乔静安揭开锅盖,给她们看,“没做什么好吃的,就是起了一锅卤料,卤了一锅耳朵、猪头肉、一只鸡。”
“我们过几天不是要去一趟南方嘛,做这些给孩子们路上吃,不费事儿。”
有个嫂子站在后院门口,朝后院看了一眼,鸡窝空空荡荡,“你家鸡都杀完了?”
“可不是,咱们一走,鸡也捞不着吃的,干脆先进我们肚子里,保险。”
孙嫂子笑了,“这有什么难的,你叫我帮你喂鸡,我还能不伸把手?”
乔静安摇摇头,“这都是老母鸡,养了好些年都不下蛋了,明年再喂几只小鸡。”
几位嫂子在贺家呆了会儿,等鸡都卤好了,乔静安才说,“等下嫂子们把卤汤带回去吧,卤肉、卤素菜都很好吃。”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啊!”乔静安找了一个大盆子,舀了大半盆卤汤,端给她们。
她又在架子上捡了一包卤料给她们,“你们到时候加水进去,就把这包卤料丢进去,要不然味道会不够。”
“行,豆腐能卤吗?”
“可以吧,我没有卤过,听说豆腐干卤起来很好吃。”
“行,咱们回去试试。”豆腐又不值钱。
送几位嫂子走后,乔静安把泡好的花生、竹笋、海带结都丢进卤汤里。
晚饭没有炒菜,切了一碟猪头肉、猪耳朵,还有半盆卤素菜,十分丰盛。
贺勋吃了一口猪耳朵,感觉不太够味儿,乔静安去厨房拿了一小碟辣椒粉、花椒粉、白芝麻拌的干料,给他蘸着吃。
老大、老二、老三看到不干了,凭什么他们没有,就爸爸有的吃。
贺勋瞪三个臭小子一眼,“想吃就自己去拿,别想支使你们妈。”
“哼,就你能支使是不是?”说了这句,老二麻溜儿站起来跑了。
饭后休息,乔静安问起给杨家那边送礼的事儿,“送多少合适?”
贺勋淡淡道,“买点饼干、糖果也就是了。”
“毕竟是老大的亲伯伯,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贺勋冷哼一声,“我没找他们麻烦就算好的了,轮得到他们生气?”
看他这个态度,乔静安心里有数了。
到了出发的日子,贺勋提着行李,三个小的背着他们的换洗衣裳,乔静安空着双手,跟在后头。
上了火车,他们一家就占了一个车厢的五个床位,剩下的一个床位暂时还没有人来。
贺勋去前面接开水,乔静安收拾行李,把她做的棉拖鞋拿出来放地上,这几天用得上的饭盒、吃食这些放在外面,装着换洗的衣裳的袋子都放在床下面。
贺勋回来,放下搪瓷杯,“我看他们今天晚上卖的饭是炒白菜,你们吃不吃?”
三兄弟嫌弃的摇摇头,目光看向那个大包裹。
“那咱们晚上吃什么?”
“有没有馒头、包子?买回来和蘑菇酱、卤菜一起吃。”
贺勋点点头,火车上的主食都是这些东西。
老大站起来,“我去买。”
“我也去。”老二跑了,老三也跟上。
贺勋看了一眼跑远的三兄弟,“他们身上有钱吗?”
乔静安点点头,“走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人十块钱,出门在外,总有需要的时候。”
老大买了馒头回来,老二把蘑菇酱的瓶子打开,装卤肉的饭盒揭开盖子。
刚才贺勋把饭盒放在水杯上,热气熏了一会儿,卤肉也有点温度。
老二会吃,把馒头从中间掰开,里面涂上蘑菇酱,夹了两片猪头肉,一口咬下去,味道不错。
老大、老三也学着这样吃。
吃了饭,乔静安从杯子里倒了一点水,把帕子打湿,擦了一下脸,又给贺勋擦了一下。
三兄弟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妈果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给爸爸擦了脸就不管他们了。
老大、老二已经不想说话了,拿过帕子,重新打湿擦脸。
老三生气的看了爸爸一眼,又看妈妈,果然,他长大了,不好看了,妈妈就不喜欢他了。
贺勋假装没看到三个小子的丑样子,铺好床铺,让老婆睡觉。
贺勋靠着他,想躺下来,乔静安推了他一下,瞪他一眼。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
“太挤了,你去上铺睡。”
贺勋看向坐在对面下铺的老大,老大乖乖的让出位置,爬上上铺。
不错,识相。
不能和老婆睡在一起,能看着老婆睡觉也不错。
一路到了北京站,他们这个车厢空出来的位置,来人了,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有老二这个外向的人在,没半天功夫,贺家就认识了这个男青年,他叫孙波,特地在过年的时候请假,去上海看望远嫁的妹妹。
老二高兴了,那挺好的,中途不用换人,能他们一起坐到终点站。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静安邀请孙波尝尝她家的蘑菇酱。
孙波拒绝了两次,终于没忍住蘑菇酱的诱惑,尝了一点,真下饭。
一路上,老大看看书、在车厢里逛一逛散步。
老二呆的不耐烦,整天就和孙波闲扯。孙波是北京人,老二就跟人家打听他住在哪里。
孙波说住在东城,老二就来劲了。
“听说你们东城有很多院子要卖?”
孙波茫然,“你听谁说的,院子很多,不过好多的都是大杂院,住着好几户人家,不是说想卖就能卖的。”
老二不放弃,继续和孙波扯,几经挫折,暂时放弃这个事情了。
老三在火车上呆的时间长了,也觉得不舒服,他仗着自己年纪最小,一心想往妈妈怀里去,结果被他爸单手抱着扔上铺去。
“都多大的人,还要你妈抱,你还要不要老子给你喂奶?”
老三熄火了,老二在对面床铺上,捂嘴嘿嘿直笑。
孙波觉得这家人真有意思。当妈的温温柔柔的,当爸爸的凶巴巴的,但是三个儿子都不怎么怕他。三个孩子也各有性格。
像这家的老大,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有空闲就看书。老二就是个话唠,有时候说的他都想自闭了,嘴巴太能说了。老三看着年纪不小了,但是超爱撒娇。
火车摇摇晃晃,终于在在这天早上到了上海。
出站后,和孙波挥手告别,两夫妻带着孩子找了家招待所住下,顾不得去吃早饭,先找地方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换了身衣裳,乔静安才觉得活了过来。
忙完这些,时间也不早了,一家人就去吃饭。
“咱们下午就去老大的大伯家?”
贺勋点点头,“早点去看看。”
回到招待所,乔静安从包里拿了两包大白兔、两包白糖、两盒饼干,这是给老大家的大伯、二伯一家一份。
乔静安看到十四岁的老大,这半年又长高了不少,看着都像个初初长成的青年,脸上还带着稚嫩。
老大不解,“妈,看什么呢?”
乔静安拍拍他的肩膀,“我在看我这么些年的工作成果。”
啥?
贺勋勾唇一笑,“你们就是你妈的工作成果。”
乔静安点点头,得意道,“可不是嘛,看我养的多好。”
三个孩子这会儿都不想搭理这对夫妻。
老大、老二一人提着一包东西,走在前面。
杨家住在上海郊区,没多久就到了。
老大的爷爷是个能干人,挣下三套房子,三个儿子结婚后就比邻而居。可能是因为年轻时吃了太多苦,老大的爷爷奶奶去世的都早。
老二看了一眼,“大哥,哪套房子是你的?”
老大指了指旁边那一套。
“我看着有人在住啊?”
老大点点头,他爸妈去世的时候,大伯娘说以后他养他。大伯娘家里住不下,他的大堂哥就搬到他家这边来和他一起住。
“这是杨大柱家的儿子?”一个邻居路过,看到老大眼熟,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大也不认识这个婶子,但还是点点头,“婶子好。”
“这是你的养父养母?”
乔静安笑着点点头,“是的,我们是老大的养父养母。”
“老大?”
贺勋回了一句,“对的,我家三个,他年纪最大。”
“那挺好的。”
看得出杨大柱家这个儿子过得不错,看身上穿的衣裳,长这么高的个子,就知道养父养母没有亏待他。
这孩子今年也才十四岁吧?啧啧,长的真不错!
在这儿说话的功夫,又过来几个人,听说这是杨大柱的儿子,都过来看热闹。
老大的大伯、二伯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
杨二伯看到好几年没见的侄子,眼睛都红了,拉着老大的手不放。
“都怪你二伯没本事,养活不了你,要不然也不能让你寄人篱下。”
贺勋皱眉,乔静安拉住他的手。
“二伯,我爸没亏待我,我过的挺好的。”
杨二伯看了一眼外形出色的这对年轻夫妻,侄子的养父一皱眉,他就不敢说什么多余的话。
杨大伯挤过来,还抹了眼泪,直说想他,拉着他要回家。
贺家几个人跟着过去。
大伯娘看到老大手里的礼品,赶忙接过来,拿到自己手里,嘴上说着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乔静安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不喜欢杨家这幅做派,但看在老大的面上,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二手里的东西就被二伯娘接过去了。
门外围观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热闹,到了晚饭时间人才散开,各回各家。
看到这两家人,乔静安忍不住叹气,也懂了每次贺勋提起杨家人,都老大不高兴的原因。
乔静安想着,坐一坐就回招待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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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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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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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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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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